裴玉想?起每夜懷抱著失去意?識的艾栗走出病房,維蘭德常常在門口等候——他在艾栗撫慰他的兄弟時?從不進門,也許他會在外面聽見小貓偶爾發(fā)出的喵叫,以及水流聲。
維蘭德開始學(xué)?著抽煙,煙草在裴玉抱著艾栗出門時?便摁滅,他望向裴玉,以及裴玉懷中的少女,那樣的目光和神情——裴玉認為,維蘭德應(yīng)當達到了容忍的臨界點。
只在等候一個合適的契機爆發(fā)。
這份契機比裴玉預(yù)想?中來臨得?要快。
艾栗來到霍曼病房的第二周,午休時?分,當裴玉踏入病房,一眼看到的便是地面上散亂的鐵鏈,房內(nèi)回響著alpha雄獸粗沉的呼吸聲。
裴玉停在門外,沉靜觀察一眼,確認束縛霍曼手臂的鐵鏈從關(guān)?扣處被掙脫,他抬眸去尋找房內(nèi)小女孩的身影。
果然?看到艾栗毫無知覺地被體?格龐大的alpha抱在懷中,本就對易感期alpha過敏的她此時?和熱源親密接觸,狀況越發(fā)令人擔憂起來。
薄薄的汗水從少女細膩的肌理浸透出來,額發(fā)被打濕,臉頰呈現(xiàn)出被露水浸泡過的潮紅,她被霍曼扣放在懷中,小小一只蜷縮著。
察覺到門口具有同性威脅的氣息,懷抱著少女的霍曼霎時?抬起冷冽如刀的灰眸,朝裴玉看來。
裴玉:……
裴玉停下?腳步,心中思考起解決的辦法。
聽到身后的靴行,裴玉放落手里即將拿出的聯(lián)絡(luò)設(shè)備,轉(zhuǎn)身,面上松了一口氣道:“維蘭德大人。”
“霍曼失控了?”維蘭德跟隨著心中不好?的直覺來到此處,擰眉看地上的鐵鏈一眼。
“是,手臂的鐵鏈被他掙斷,”裴玉道,“或許是由于霍曼大人近來,越發(fā)想?要擁抱她的緣故。”
對于易感期的alpha而言,需要戀人撫慰是他們的本能,艾栗起初對霍曼的安撫是穩(wěn)住了他的初期狀況,可隨著時?日增多,這份不夠深入的互動反而成了引燃的火線。
單看雄獸快將少女揉進懷里的舉動,就知他想?對懷里的軟肉烙上屬于自己的氣味,然?而霍曼實在是不得?章法,失去理智的他只知將她用力抱在懷中。
裴玉觀察片刻,嘗試性地上前,霍曼似是記起什么,健碩的古銅色手臂爆發(fā)出青筋,佩戴著束縛套的犬牙露出,像是蓄勢待發(fā)的兇獸。
裴玉停止行動,退后兩步,溫聲請求:“如您所見,那么拜托您來了,維蘭德大人!
維蘭德眉頭緊皺,與懷抱著艾栗的霍曼對視。
室內(nèi)靜寂數(shù)秒,金發(fā)青年抬靴朝病床走去,霍曼的橫隔疤痕的灰眸映出維蘭德的身影,而維蘭德也看到了霍曼面上的疤痕。
——這差點損傷到霍曼視覺神經(jīng)的傷,是十二歲的霍曼在一場襲擊中為營救他而留下?的。
“維蘭德大人!
裴玉輕聲在后方提醒:“霍曼……您的兄弟,他的易感期狀況反復(fù),也許目前,僅有這一道解決方案能夠令他恢復(fù)神志!
維蘭德停下?腳步。
霍曼因維蘭德的到來而陷入沉默,他面色冰冷,似是試圖從這個金發(fā)青年身上找到熟悉的回憶。
裴玉從后方接近,隨后放落腳步,霍曼瞥眸看了他一眼,手里懷抱著渴望已久的少女,面前則站著他的兄弟,于是霍曼沒再分給他多余的關(guān)?注,裴玉見狀,微微笑了一下?。
“……你想?說什么,裴玉。”
“請不要誤解,我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
裴玉抬眸,眼下?淚痣蠱惑:“此刻要做出決定的是您,不是嗎?”
“……”
“如果此時?能解決霍曼大人的易感期,任誰都?會覺得?這是一場意?外,誰也沒想?到失去理智的大人能掙脫重愈千斤的束縛!
“你我就能從這場意?外中脫身出去么?”
“我想?是可以的!
裴玉伸出手掌,緩緩握住維蘭德的小臂,隨后帶領(lǐng)他觸碰巨狼懷中的少女,維蘭德金發(fā)下?隱有汗意?浮現(xiàn),他的肌肉因排斥同性的接觸而緊繃,卻沒有將裴玉掙脫開來。
霍曼灰眸移動,注視著同性們的動作,手臂青筋鼓動。
在霍曼的戒備之下?,裴玉與維蘭德不得?不克制住侵略的意?圖,青年們修長的手指撫到她的裙擺,觸碰到她的體?溫。
維蘭德閉上雙眼,此刻擁抱艾栗的不是他,感受她的甜美也并非出自自身的意?志,如果有罪,那他的罪僅是沒有足夠的意?志力抵擋住魔鬼的引誘。
“您打算如何做呢?維蘭德大人。”
裴玉嗓音柔和:“我想?,盡量不要使她受傷……等她醒來之后,如若霍曼大人恢復(fù)意?識,我們?nèi)艘黄鸪袚鹭熑伪憧,如此皇女那邊,我們合力,自會給上一個合理的解釋!
維蘭德閉眸,帶著汗意?笑喘一聲:“打得?一手好?算盤啊,裴玉。”
“這樣,她醒來之后恨的是霍曼,皇女責罰的是沒有及時?阻攔兄弟的我,而你呢?就這么坐收漁翁之利?”
裴玉:“請您自主理解了,大人,我的本意?,僅是想?解決目前你們兄弟二人共同陷入的困境。”
艾栗感受不到這場alpha天之驕子間的對峙,她唇邊溢出露珠,軟綿綿地在他們的交鋒中顫抖。
霍曼因艾栗而反復(fù)陷入易感。
至于維蘭德,夾在一直視作人生意?義的霍曼,與艾栗之間,似乎也已瀕臨極限。
如果他還是一位alpha,那么上次他將熟睡的艾栗交到維蘭德手中——而維蘭德所做的僅是抱她帶她回房休息;就是自制力再強的alpha,這也是一位雄性對于心愛的少女所能拿出的全數(shù)隱忍了。
裴玉平靜想?:好?了……那么接下?來,他會如何做?
維蘭德垂眸,看著被男性手掌捧起來憐愛的少女。
霍曼鼻尖埋在艾栗肩膀處輕嗅,似是捕捉到一縷溫潤,稍顯急躁起來。
維蘭德垂落在身側(cè)的另一只手臂掌心握緊。
失去理智,如今形同野獸的兄弟恢復(fù)正常;不再抗拒,全身心依賴他,包容他的艾栗,裴玉的邀請,關(guān)?于未來的幻景一幕幕出現(xiàn)在他眼前。
像是十歲之前待在那所空曠的房間一樣,維蘭德久違地開始做起夢。
維蘭德沉默許久,在裴玉的注視下?,他收回手掌,嗅聞著空氣中那絲令人著迷的氣味,解下?領(lǐng)結(jié),卷起袖口,露出男性流暢明晰的肌肉線條,隨后來到霍曼身前,直視進霍曼的眼底。
在他走出房間之后,霍曼相陪在自己身邊的十數(shù)年。
艾栗望向他怒氣沖沖,鮮活明亮的神情。
兩幕令他難以忘懷的場景,在維蘭德驟然?一拳打向霍曼臉龐時?化?為齏粉。
去他的做夢,去他的野獸兄弟!
壓力堆積到極限,渴望與對自身的厭惡交織,維蘭德在對兄弟發(fā)泄怒火的那一瞬間,感到自己的人格也從某個基底開始崩塌,傾落碎石與塵土。
如若照裴玉所說,霍曼真的會恢復(fù)正常么?艾栗小貓真的在除睡夢之外也會對他流露出不再厭惡的神情?
不過是陷入另一場自我安慰的夢境而已。
來到外界這么多年,他居然?還要靠幻想?和祈求那絲虛無縹緲的可能性生存,拳擊與□□悶響,伴隨飛濺的汗水,維蘭德忍下?喉間一聲痛苦的悶哼,扭曲地笑起來,拽起霍曼的衣領(lǐng)。
霍曼僅有兩只手臂能夠自主行動,不過維蘭德占不到什么便宜,他打斗并非強項,兩人勉強能互相制衡。
“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霍曼!
看到維蘭德驟然?暴起,裴玉稍顯訝異,卻并不是十分意?外,在霍曼被維蘭德牽制的第一時?間,他便抱走艾栗。
“還像是個威爾遜家的alpha強者么?”維蘭德劇烈吸氣,臉龐淤腫,血跡順著額角蜿蜒流下?,他的目光復(fù)雜厭惡,第一次對心中仰望著的兄弟說出如此鄙夷的諷刺。
“一頭野獸而已!
霍曼臉旁同樣帶有維蘭德毫不留情拳擊留下?的印跡,alpha雄獸恐怖的打斗來到后半程,他收回力道,雄厚結(jié)實的身軀保持一動不動,沉默注視著維蘭德。
血與汗的氣味,熱氣與暴烈的黃金灼燒味道在空氣中溢散。
最后一聲滿載怒火的拳擊落下?,維蘭德再無力氣,扶著膝蓋彎腰,不斷咳出血沫。
“……這是你第一次這么做!
日光斜斜地從窗簾縫隙中灑落。
室內(nèi)沉寂許久,驀然?響起alpha沉啞如同鐵銹般的聲音,維蘭德瞇眸朝病床上看去,霍曼閉目,喉結(jié)滾動,冷峻的面容毫無動容。
“這是你第一次做出順從我之外的行動,維蘭德!
男性出血的唇角處,似是褒獎,欣慰的笑意?轉(zhuǎn)瞬即逝。
……
灰狼清醒了!
得?知這個消息時?,剛從昏迷中醒來的艾栗猶如被天降餡餅砸中般猝不及防,懵了好?半天,然?后超級驚喜,軟著腿就要爬去病房看灰狼。
裴玉阻攔下?她,溫聲提醒她再休息一段時?間比較好?,現(xiàn)在她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fù)過來。
艾栗點點頭,被他臉上的淤腫吸引了注意?力:“你的臉怎么啦,裴玉?”
“抱歉,失禮了!
裴玉笑了聲,抬手撫了下?臉上的不雅痕跡,即使這時?,他也沒有失去風度,“僅是因為意?外負傷,不必擔憂!
艾栗:……誰擔心你了,她看著像是被人揍了才問你來著!
艾栗休息之后,終于來到病房,見了維蘭德和易感期還沒消退、卻已經(jīng)清醒大半的霍曼,她的第一反應(yīng)還是睜大眼睛,奇怪盯著他們發(fā)問:“你們兩個的臉怎么了?”
霍曼:……
維蘭德微笑的神情略僵了僵:……
“多謝關(guān)?心,學(xué)?妹!
維蘭德道:“發(fā)生了一些意?外,過段時?日便會恢復(fù),不必擔心。”
艾栗鼓起臉:都?說了她不是擔心你們這些惡人大少了啊喂!
如果不是感覺不太可能,她甚至懷疑這些人背著自己打了一架……
調(diào)整好?心情,艾栗抬起綠眸,別別扭扭和床上的灰狼對視。
恢復(fù)神志的霍曼·威爾遜垂下?灰眸,淡淡盯著她,兩人一時?之間竟無話?可說,艾栗別扭地揪了下?衣角,感到房內(nèi)還是殘留著一絲熱意?。
到最后,她被霍曼喚過去,龐大古銅色的男性俯下?身,如同被馴服的狼獸一樣用下?巴抵了抵她的發(fā)間,從胸膛呼出一口沉厚的吐息。
“謝謝,”他慵懶抬臂,像是她貓耳還存在般習慣性地揉了揉她毛茸茸的發(fā)絲,緊接著另一只手臂將柔軟的少女攬入懷中。
“艾栗!
伴隨這句感謝的話?語落下?,艾栗終于看到回歸正常校園生活的希望!
霍曼易感期癥狀消退大半,皇女發(fā)話?,剩下?的陪伴任務(wù)交給維蘭德就可以,在這里待的最后一天晚上,艾栗開心享受著裴玉的服務(wù),已然?不會因為裴玉將自己腳腕放到他肩膀上的動作有什么抗拒了。
裴玉替她服務(wù)中途,溫潤抬眸道:“這次離開,我們還能再見嗎?艾栗!
艾栗:“不知道,希望沒有吧!
“是嗎?”裴玉笑了笑,男性的指腹刮過她細膩的肌理,艾栗圓潤的腳趾扣在他肩膀的衣物處,嗚咽一聲,他倒沒什么表情,看起來仍然?溫和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