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新東西,他想學的怕不止是這些。
也不知她何時能教教他。
第14章 約定
席澈回到屋里,晚些時候云壹過來通知他,要他一會兒跟著去見一見徐則栩。
他謝過,待人走后,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一抽,“我去見...?”小聲自言自語起來,“怎么會喊我去...”
不過這也是個機會。
他站起身,在衣柜里找出前些日子的那件薄青色暗紋直綴,思考幾息這才換上。
小姐喜歡亮色。
石板路彎延向前,紀云山的院子里種著許多的梅花。
雖還未綻放,卻已然能聞到梅花香了。
男子的交談聲從室內傳出,席澈不知怎得頓了一下。
低頭瞧了瞧,確保得體無誤后才跨步進屋。
書房內,紀黎正在煮茶,器皿內緩緩吐出乳白色的水霧。
紀云山端坐于上首,見席澈來了,這才開口,“阿澈,你來!
少年被對方熟絡的稱呼弄得一愣,但下一瞬就反應過來,上前幾步行禮,“請紀將軍,紀小姐安!边吿а埏w快地掃過斜對面坐著的那人。
紀黎沒看他。
視線只好轉了個方向,望向另一側的年輕男子,“這位是...?”
紀云山似乎很高興,拍了拍席澈的肩,向他介紹,“這是黎黎的表哥,徐則栩,往后這兩三個月會在府內小住一段時間!庇值溃骸拔铱傁胫闳缃裾亲x書明理的年紀,剛好則栩也頗有才學,你跟著他好好讀書,如何?”
氣溫轉冷,天也黑得早了些,故而街上的店鋪都是下午便關門打烊,此后的時段便空了出來。
席澈斂去神色,接下了這股好意,“多謝紀將軍,我一定潛心學習不負厚望。”
心底卻直覺開口的似乎另有其人。
紀將軍愛屋及烏對他友善,加上為人寬厚,他自到府中后待遇便一直不錯。
讓他讀書這件事...也正驗證了他先前的猜想。
小姐有意栽培他。
對面的男子一席月牙色長袍,他似乎身體不太好,雪白的圍脖別在頸部,瞧著有幾分像女孩子,秀氣得很。
下一刻,就見對方揚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沖他伸手,“初次見面,幸會。”
他身上的書卷氣幾乎要呼之欲出。
席澈:“...你好!
察覺到紀黎視線投注,他也下意識揚起唇角,“往后就拜托了!
又想到那些人談論起小姐與他的事情,心尖驀地有點癢癢的。
想揍些什么東西。
小姐果然喜歡讀書好的。
“別站那兒了,都坐啊!奔o黎淡淡道。
席澈微微癟了癟嘴,再抬眼,又是那副笑意淡淡的模樣。
他覺得自己此刻有點割裂。
想讓紀黎關注他,又不想做得太過讓她討厭自己。
紀云山輕啜口茶,喟嘆一聲,“往后這些日子住在將軍府不要拘束,還和以前一樣。”
席澈默默聽著,插不上話。
身側溫潤的少年接著應了聲,熟絡地拋出新話題,與紀云山一問一答。
屋內輕煙裊裊,伴著窗外淡雅的梅花香氣,一派美好。
恍惚間,與紀黎對上了眼。
對方依舊自然又得體,倒是他,整個人顯出一種局促來。
他垂下了頭。
紀黎出門的時候,他遠遠瞧見了。
這些日子惴惴不安,他總想著今天機會難得,能和她說幾句話。
誰知下一瞬,徐則栩與他擦肩而過,而后,搶先了一步,同紀黎說起話來。
他的身量纖長,高出紀黎足足大半個頭。
自己即使最近長了個子,也只勉強比她高出一點而已。
他便止住步子不再上前了。
......
紀黎的母親叫宋瑩。
蘇杭人士,嫁來將軍府已有二十個年頭了。
她一回來,云爾就趕忙拿了一疊的信,還有若干個模樣精美的小玩意給她,說是宋瑩寄來的。
這是以往她跟隨商行出行后的必備項。
臨到快回家時,總會給她帶許多新奇東西。
翻了翻,發(fā)現(xiàn)除了慣常的游記外,還有個沒見過的琉璃鐲子。
午間陽光的折射下,一整套琉璃飾品五光十色,遠望著十分夢幻。
宋瑩信上說再有兩日便到,紀黎難免高興起來。
算起來,母女兩人已太久未見。
云壹從外頭進來,俯身問她,“小姐,席澈在外面找您,要見嗎?”
她一愣,想到今日對方的表現(xiàn),猶豫半晌點頭應了聲。
不一會兒,身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抬起頭。
少年就杵著一動不動,“請小姐安。”像是多日未見主人的狗狗,“我...”
似乎有話想說,又緊張得很,一臉欲言又止,“您這些日子很忙嗎?”
紀黎算不上特別忙,她只是想躲著點這人。
“有點。”她語氣淡淡。
下一瞬,就見對面人的眼眶又泛起紅意來,但面上仍是強忍著,小心極了,“是我惹您生氣了嗎?”
他低落道:“還是我太笨了,您教我的東西我總學不會惹您心煩了?”
紀黎還未重新適應這股熟悉的感覺,突然一下子被少年拉起了手——
肌膚相觸間,她忍不住抬眸望去。
不想?yún)s與少年熱烈的神情直直對上。
黝黑眼眸一眨也不眨地直視著她,絲毫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神情的變化。
“您厭煩我了嗎?”他的音調開始變低,“還是...我太埋汰了,給您丟臉了嘛!
“不,不是...”她忍不住出聲解釋。
私心上,她并沒有預想到席澈會有這么大的反應。
她的本意不是讓對方難過,只是想暫且保持些距離。
想壓抑住這段關系。
她知道自己存了什么心。
可她的手卻被少年下意識地攥得更緊了幾分。
對方這一刻猛然顯露出的攻擊意味太強,她忍不住輕蹙起眉,“席澈,松手!泵嫔蠑咳チ松裆行﹪烂C,“你做什么?”
“您是不是不要我了?”他未動手,改成虛握著,瞧著她,“能不能別這樣?別,別不要我...”
他似乎有些說不下去,語調也愈發(fā)低迷。
自相識以來,紀黎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搖搖欲墜。
明明神色卑微又膽怯,舉動卻又隱隱地顯露出幾分瘋狂且偏執(zhí)的氣息。
她不由得把當前半大的少年與前世肆意的權臣所聯(lián)系。
垂下了眼,“沒有不要你!
這句話像是什么安魂劑一般,迅速讓席澈安靜了下來。
周遭的冷凝氛圍亦被沖淡了許多。
紀黎一瞧就知道他沒完全信。
想到席澈過往的經(jīng)歷,心間一軟。
抬手把案幾旁擱著的飾品遞給了他,“這是我母親跑商帶給我禮物,我把這枚玉佩送你,當做你我約定的見證,如何?”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阿澈,我從不食言。”
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顫顫巍巍接過玉佩,下一瞬,又飛快地再度握住紀黎。
似乎是有些應激反應,自圓其說道:“謝謝小姐,我相信的!
紀黎:“......嗯。”如果你的手能握得松一點或者不握的話,那就更好了。
少年抬眼望他,語調有些沙啞,甚至于仔細探聽下還帶著股若有若無的哭腔,“真的!
燭光掩映下,玉白的面龐上,一雙眼睛又大又亮。
紅痣點綴,更是畫龍點睛,無形中注入生機,讓這幅美麗畫卷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