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維護
阿霖好似被這三個字灼燒一般,下意識開口反駁,“我不是!你瘋了!”
“你胡說些什么。。
“是不是胡說你心里清楚。”席澈始終情緒波動都不大,“有這兩回,天大的恩情我也該還清了!闭f完轉身幾步就要去關門送客。
誰知阿霖卻像是被哪句話點醒了一般,大聲嚷嚷著,“你知道...你早就發(fā)現(xiàn)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的?!”
見對方不否認,他更加激動,“你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
席澈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弄得心煩,不自覺地揉了揉眉心。
臉上仍是笑得月白風清,“啊...”眉目間全是淡淡的疏離,“我不太懂你什么意思!
“你故意的,我就說,我就說呢...”
“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不可能,你不會被坑兩次的!
瞥見席澈面色平靜,一絲驚詫也無,他更加篤定,“我要去找紀小姐!”
“她是被你蒙蔽了,你這個騙子!騙子!”
“我對紀小姐說的所有話都發(fā)自內(nèi)心。”他語氣平緩得過分,“我可不像你!
“偷盜犯!狈路鹪谡f什么無關痛癢的話,卻字字扎在他心中,“你倒不如說說,你憑這種裝腔作勢的姿態(tài)騙了多少人!
阿霖卻不聽他的,像是抓到了席澈的把柄一般扭頭就向門外走。
猶如毒蛇攀附枝干,在陰暗處“嘶嘶”地吐著舌。
“隨你怎么說!
他見席澈冷淡的神色,冷哼一聲便離開了。
殊不知,對方望著他的背影,眸光沉沉。
這邊,紀黎亦是心事頗重,坐在案幾前,眼底復雜。
待人走后她便讓云壹拿出一套紙筆來。
少女以手撐面,仔細思索著。
回憶著上一世的重要事件,指尖擺動,寫寫停停。
只可惜她醒來后思緒雜亂,這幾日哪怕努力回想也只能記起零散梗概。
“云壹,你給云爾傳個消息,讓他查查席澈!
腦中不由得又想起了前世那人與謝允丞對峙的場景。
以及男人慢條斯理的冷峻模樣。
把事情查清楚,她心里總能安心些。
紀黎神色認真,灑灑洋洋地寫滿了大半張紙。
外頭的雨又開始大了起來,噼里啪啦地墜落。
僅僅坐在屋內(nèi)便也能感受到蓬勃的清新雨意。
也不知席澈到地方了沒有。
已是深秋,又因著連綿不斷的陰雨,廂房內(nèi)早早配好了竹炭。
她沒再管寫的東西,順手把其丟在了炭火盆里。
火光明滅間,襯得她本就瓷白的膚色愈發(fā)光潔。
云壹站在一旁幫她磨墨,看見此景,低聲開口,“小姐真好看,這光影一打就跟話本里的仙女兒似的。”
“嘴貧!彼溃骸澳慵倚〗阋院笫且獛П蠎(zhàn)場的人,多夸夸這方面才對!
云壹低頭淺笑,臉頰兩邊的梨渦一淺一深。
主仆倆正聊著,門外傳來敲門聲。
“紀小姐!”
這聲音有點耳熟,但紀黎一時半會兒也沒想起來是誰。
云壹俯身提醒后,她這才反應過來。
是前日攔路的那個小僧彌。
大約是真的有事,聲音里滿是焦急。
紀黎雖不想搭理,但考慮到對方這般匆匆前來。
倒還是讓云壹給開了門。
他好像是遇到了什么突發(fā)事件,請完安便迫不及待想要開口說話。
但瞧見紀黎神色平淡,又止住了話頭,略帶緊張道:“紀小姐,貿(mào)然前來實屬不妥。”
“但我是有要緊事要告訴您!”
紀黎收回目光,問他,“什么事?”邊讓云壹倒了杯茶,示意他坐下來慢慢說。
阿霖偷偷去瞅對面人的神情,眼睛一閉,仍是下了決心。
“您被阿撤這小子騙了。”
“什么?”聽他提及席澈,她這才投注了更多注意力。
可阿霖卻會錯了意,只以為紀黎確實被欺瞞了許多,“您有所不知,這小子是荒野里的孤兒出身,從小跟著流民一道討生活的!
這樣的開頭令她心底的眉頭微微蹙起,但面上她仍舊平和。
只靜靜凝視著對面的緊張少年。
紀黎在看他的時候,阿霖也在瞧她。
少女一頭烏發(fā)披在身后,膚白如雪,柔和的黑纏著干凈的白,抬眼望過來時,無端讓他心頭一跳。
頂著這股似有似無的壓力,他坐直身子再度出聲,“他剛來榮華寺的時候就不太受許多人的待見!
“性格也不好,別人問他,他多數(shù)時候也不說話!
這話實在太像小人在告小狀,聽得紀黎眉頭一挑。
“怎么說...?”
“他先前的作風就不太好,大家伙因著都是一起修行的,也都忍讓過去了!毖a充道:“這次烏龍雖然也是因為刻板印象了,但可見他先前就是...”
“是怎樣?”紀黎仍是看著他,但眸光徹底冷了下來。
阿霖驟然停了下來。
他敏銳地察覺到此刻的氛圍不太對。
嘴唇嗡動,“不,不,不怎樣!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怕您被騙了!
紀黎輕笑一聲,沒理會對方這句似是而非的辯解,“你剛剛也說是刻板印象了!彼龁枺澳遣徽脖砻,你知道這次是眾人都誤會他了?”
“既如此,再說些含沙射影的話,好像也沒必要吧!
“是,是...這樣的。”他被紀黎嚴肅的語氣弄得有些怕。
暗地里猜測自己是不是哪句話惹了對方不開心。
看來她是完全相信阿撤那人了。
他不知紀黎心間具體的想法,但吐出的語調卻是越來越?jīng)]底氣。
“我...是我唐突了。”
但他這樣的人,哪怕一絲機會都想要將對方拽入和他一般的黑暗里。
哪里會放棄當前的機會。
抑或是,他不是不懂,只是心頭的嫉妒太重,蒙了心智。
“紀小姐,阿撤他品行存疑,還望您真的再考慮一番。”
紀黎卻是答非所問,“他現(xiàn)在不叫阿撤!
少女一雙水眸悠悠地望來,空靈的聲色里,一派冷玉清霜的質感。
一字一句維護道:“他現(xiàn)在有新名字,叫阿澈!
“清澈的澈!
雨絲和云影一起輕揚,熟悉的草木香氣再度揮發(fā)空中。
雕花木窗外,雨停了。
紀黎隔窗望去,目光掃視著窗外的景物,沒再看那小僧彌。
幾瞬后,聽到身后有人說話,“是我瘋言瘋語慣了,還望...紀小姐不要在意!
送人走后,云壹踱步到她身側幾步。
紀黎凝視著房間內(nèi)的某處,道:“云壹,你去和父親說一聲!
“今日晚些時候,我們帶著席澈一道回府!
她本來還打算晚上兩天,可這里的人實在令人心煩。
云壹剛離開,門外卻再度傳來聲響。
郎朗少年音色直直入耳。
——是席澈。
紀黎緩了神情,出門迎他。
“怎得這會兒來了?”她抬眼看去,才發(fā)現(xiàn)少年已然將衣服換上了。
只是尋常的墨色直襟長袍,他穿起來卻多了股說不出來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