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給大冤種十一皇子寫信,從對方手里薅來了一批對海船有一定了解的匠人做老師。
然后給十三寫信,從十三手里薅來了一批翰林院才有的,關(guān)于各種海外行船時會遇到的問題的書。
最后給太子寫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動太子,從天牢里即將處死的囚犯中,薅來了兩個非常有海上航行經(jīng)驗的大海盜。
一切齊活兒,大景朝第一所,也是唯一一所海事學(xué)院,就在某個不起眼的民居里誕生了。
等旁人知道這所海事學(xué)院存在時,已經(jīng)是兩年后,大景朝第一批由朝廷組織的海船,正式出海那天。
當(dāng)時人們的注意力并不在那些不起眼的海員身上。
因為他們還在為“表對朝廷的衷心,自家該出多少力”上糾結(jié)。
畢竟是第一次出海,誰心里都沒數(shù),萬一海上風(fēng)大浪高,無一生還,豈不是血本無歸?
可一毛不拔的話,豈不是讓五殿下,讓陛下誤會他們對朝廷的衷心?
當(dāng)然舒朗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煩惱,他因為人傻錢多,所以一個人承包了整整十艘大船,船里全裝的他的貨物,賺了賠了與人無尤。
瞬間吸引了所有人視線,人們不得不再次被迫回憶起那些年被人傻錢多的榮二公子支配的恐懼。
直到海船已經(jīng)駛離大景境內(nèi),舒朗的海事學(xué)院開始在普通人家子弟中招學(xué)員時,眾人才恍然察覺他之前都做了什么。
此時再說什么,為時已晚,只能恨恨的嘀咕一句:
“傻人有傻福!”
經(jīng)過短短三年時間,整個泉州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朝廷派出去的第一支海船回歸,舒朗賺的盆滿缽滿。
市舶司發(fā)展蒸蒸日上,日進斗金,泉州城每日接待半數(shù)大景朝的大小商人。無數(shù)海外新鮮商品從這里進入大景的千家萬戶,而大景的綾羅綢緞,茶葉瓷器,也從這里輸送到海外各國,換來金銀財寶。
隨著出海船只的歸來,除了之前的火柴廠,織造坊,還出現(xiàn)了香胰子廠,紡織廠等大量需要女工的作坊。
街上往來的行人中,女子教之三年前多了數(shù)倍不止,街上的女子說話爽朗,行為大方,即便是講究身份的官家女眷,出門也不再帶著斗笠面巾遮擋容顏,大大方方露出來。
沒甚么見不得人的。
城內(nèi)各種廠子的開辦,大小商鋪的成立,讓無數(shù)女工涌入。
對普通人家來講,他們忽然發(fā)現(xiàn),女人在外面能創(chuàng)造的價值,遠比困在家里,守著老人孩子還有田地要高的多。男人肩膀上也不再擔(dān)著沉甸甸的擔(dān)子,有人可以分擔(dān)的情況下,誰還要做個倔種,咬牙獨自承擔(dān)呀?
生產(chǎn)力自然而然的向這方面傾斜。
也是到這時候,聞錚才慢慢回過味來,十分敬佩的對好兄弟章明孝說:
“榮二這小子是真厲害,選了個最合適的時機,從柳娘開始,一環(huán)接一環(huán),讓人應(yīng)接不暇,一切都水到渠成,渾然天成,誰都無法指摘點兒啥。
就是王識聰那幫癟犢子,這會兒也只剩下生悶氣的份兒了!”
這時候還想不通當(dāng)初柳娘那事兒背后是榮二的手筆,聞錚這幾年就真白混了。
章明孝已經(jīng)從以前的腹黑小狐貍,進化成了“溫潤如玉老狐貍”,成天笑瞇瞇的,瞧著一副溫和無害樣兒,別看他身板兒依舊單薄,風(fēng)里雨里跟著跑了三年。若是對上三年前的自個兒,一拳頭一個不是問題。
聞言意味深長的看了聞錚一眼,決定今天日行一善,就不告訴聞錚,這事兒他打從一開始就知道,還暗地里幫舒朗做了不少事兒,免得打擊到對方的自尊心。
聞錚在自家兄弟跟前是一點兒心眼沒有,還在那兒啰嗦:
“你說這兩回海船回來,榮二究竟賺了多少?如今整個泉州城誰不曉得,榮二是個財神爺。同為市舶司官吏,咱們辛辛苦苦干三年,沒人榮二舒舒服服躺家里賺的零頭多。
別說王識聰那幫人眼紅的快要出血了,就是我也眼紅的不行。
說起這個話題,章明孝都沒法兒穩(wěn)住他那溫潤如玉的面皮了。
當(dāng)初榮二還勸他和聞錚也多投些來著,用榮二的話說:
“你們手里的錢不夠,我先給你們墊上,這種發(fā)財?shù)臋C會日后只能越來越少,機不可失!”
兩個一輩子沒缺過錢花的富家少爺,沒想過里頭究竟有多大利益,愣頭愣腦的拒絕了榮二的大方借錢,只把手里的錢財都投出去,想著不管陪了賺了,他們都餓不死。
雖然最后他們也大賺一筆吧,但比起榮二來,簡直九牛一毛。
第107章 驚雷炸響
地方官三年一任, 眼瞅著五殿下任期將滿,可這攤子才鋪開,形勢大好, 現(xiàn)在交給誰,怕是都沒法兒保證自個兒可以支棱起來。
毫無疑問的,五殿下連任了, 朝廷旨意也早早送來,免得泉州官場出現(xiàn)動蕩。
可五殿下連任, 下面一些官員卻是要正常調(diào)動的,不過整體來說,變動比較少, 過度的非常平穩(wěn)順滑。
此時, 已經(jīng)允許民間商船正常出海,朝廷的海船也是出去了一支又一支, 舒朗的海事學(xué)院擴招了再擴招, 總也供不應(yīng)求。
那些民間商船聽聞海事學(xué)院的大名, 慕名而來,想請學(xué)員與他們一同出海。
坊間也曉得船員是一份高風(fēng)險, 高回報的職業(yè), 不少人為之心動。
賺錢的同時, 舒朗還私下叫人在泉州附近的幾個州府內(nèi), 陸陸續(xù)續(xù)開辦了不少“慈幼局”,專門收養(yǎng)被遺棄的孤兒。
也是前兩年叫人從各處搜羅孤兒進海事學(xué)院時,舒朗才知曉這年代,無端被遺棄的孩子, 比他想象中更多。
究其原因, 貧窮養(yǎng)不起是一方面, 重男輕女,遺棄的多為女孩兒是一方面,沒有相應(yīng)的避孕措施也是一方面。
畢竟這年頭也沒甚夜間娛樂方式,兩口子黑燈瞎火的躺炕上,也只有那點子事兒能做了。做那種事又沒有相應(yīng)的避孕概念,有了就生,生了又因種種原因不想要,只能丟掉。
當(dāng)然舒朗開辦慈幼局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也是他最近才知曉的——
其實很多人家生了女孩兒不想要,便在尿盆里直接淹死,茅坑里一丟了事。有些地方還有專門的棄嬰塔,石頭壘成的高高塔樓里,滿滿的都是將將出生的女嬰尸骨。
那些專門將女嬰丟在旁人家門口,祈求被人撿回去好好養(yǎng)大的,與之相比,已經(jīng)是及有良心的父母了。更多是還沒有機會睜眼見這個世界,便又重歸上天懷抱的女嬰。
舒朗是想給這些孩子一個活下來的機會,希望她們的父母在知道慈幼局的存在后,能保有一絲良知將她們送去慈幼局。
當(dāng)然其中還包含那些生下來便有缺陷的孩童。
舒朗想著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沒穿越前,他們疏家世代行醫(yī),也是年年去山區(qū)義診,給貧困地區(qū)捐款,他也算是撿起了疏家祖上留下的老傳統(tǒng)。
這幾年慈幼局在泉州附近的州府遍地開花,花銷甚大,卻很少有人知道被坊間稱為“活神仙”“大善人”的東家,其實是整日不務(wù)正業(yè)的榮二爺。
當(dāng)然舒朗本人從未這般認為,他覺得做事業(yè)就該勞逸結(jié)合,忙活一陣子,必須得給自個兒放個假。
這不休沐途中,聽聞五殿下那邊有個從海外不遠萬里前來大景學(xué)習(xí)的“西洋大夫”,舒朗骨子里什么東西就開始蠢蠢欲動。
是時候把醫(yī)院開起來了!
中西醫(yī)結(jié)合的那種醫(yī)院,互相配合,互相成就,而不是后世互相罵對方騙子的那種。
舒朗從家中軟塌上爬起來,去找五殿下說自己的想法。
他也不想和這個未來嫂子打交道,實在是對方這兩年滿腦子差事,他聽的耳朵疼,可無奈,那西洋大夫在五殿下手里,不經(jīng)過她同意,沒人敢給他呀!
但是現(xiàn)在五殿下已經(jīng)學(xué)精了,凡是舒朗要的東西,不管做什么,她都先和舒朗談條件:
“給你可以,你拿什么來換!
這小子是有些運道在身上的,做事不管看著多不靠譜,最后總能叫他得利。利益這種東西,見者有份。
舒朗頭疼,就知道會這樣,一個兩個,除了十三和他哥,全都變心了,已經(jīng)不再是那些年他一寫信,他們就全心全意支持他的時候了。
“您想要什么直接說吧,也別在這兒跟下官拐彎抹角的。”
五殿下很滿意舒朗干脆的態(tài)度,于是也很干脆道:
“本官也不占你便宜,將來這醫(yī)院咱們?nèi)叻,你七我三!?br />
很公平。
舒朗應(yīng)了此事,出門就著手去辦。
他向來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且今時不同往日,都知道他不是隨便任人拿捏的軟柿子,更是辦成了幾件大事,在坊間的名聲極為響亮。
所以他提出開辦醫(yī)院一事,竟也沒幾個反對的聲音。
日子忙忙碌碌,很快到了兩年后,也就是舒朗來泉州的第五年。
此時舒朗已經(jīng)是個二十一歲的青年人,聞錚與章明孝也在家中的安排下成了親。
而比他大三歲的哥哥榮舒堂,與比他小一歲的五殿下,也于去年在陛下的主持下,有了未婚夫妻的名分。
在人前,舒朗也得大方的喊五殿下一聲嫂子了。
作為大齡單身青年,舒朗被他祖母勒令,明年任期一滿,必須回京成親。
至于成親的人選,他祖母給他選了整整三十個,各個出生大家,性情好,長相佳,畫像都叫人送來泉州,將他的書房掛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保證叫他日日觀看,勢必在明年之前選出一個來。
且這事兒沒人會站在他的立場上為他說話,但凡舒朗有不想成親的念頭露出來,就連聞錚和章明孝也會第一時間站出來,懷疑他是不是哪里有毛病。
畢竟老大不小,正值男人最沖動的年紀(jì),且身邊有無數(shù)環(huán)肥燕瘦,姿色不同的女子,主動靠上去讓他睡,他還能忍著沖動,對那些女子無動于衷。
這在所有人看來,都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之事。
就連他大哥都曾來信,委婉的問過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其實舒朗也沒怎么想,他前世就沒活過二十,日日清心寡欲,行動不便,這回好不容易能感受一把二十歲青年人該有的活力,總有數(shù)不完的新鮮事等著他去體驗,壓根兒沒有多余的心思放在女孩子身上。
成親這事兒倒也不抗拒,可也沒多期待。
祖母如何安排,他如何做就是了,他并沒有很為這些事煩憂。
很快就有另一件震驚朝野的大事轉(zhuǎn)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舒朗成不成親與之相比,不值一提。
這年八月,陛下突然下旨,傳位于太子周倚稷,他老人家身體不適,難以為繼,榮升太上皇,去溫泉行宮養(yǎng)老去了!
這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
歷朝以來,哪個皇帝不是死在龍椅上,直到最后煙氣那一刻,才能放心把屁股底下的位置交出去?
他們陛下雖然上了年紀(jì),身體偶爾抱恙,可在親近的朝臣們看來,他老人家至少還能在皇位上繼續(xù)發(fā)光發(fā)熱十個年頭呢。
突然就來這么一下,除非是忽感惡疾,將不久于人世。
但不管怎么說,太子殿下向來能力出眾,于朝政的把握上不輸陛下當(dāng)年,除了成婚五載以來,并未與太子妃孕育一兒半女這點,簡直是再完美不過的儲君人選。
不過這也關(guān)系不大,太子殿下今年也才二十六,登基后百官請奏,叫陛下廣納后宮,開枝散葉,一切都來得及。
百官算盤珠子打的噼里啪啦響。
住在溫泉行宮的太上皇被宮人們伺候的舒舒服服,懷里抱著只溫順的貓兒,偶爾咳嗽一聲,懶洋洋的問他的好兒子:
“你想好了?”
太子,哦不,如今的天子,坐在太上皇身邊,耐心給他捏腿,聞言低低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