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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別笑死人了,還想按著你們村兒的規(guī)矩處理我家少爺?

  自個兒睜大狗眼瞧瞧,我叫少爺?shù)某錾黹L相,多少大家閨秀排隊等著進門呢,里頭那產(chǎn)婦甚么模樣我家少爺不清楚,你們自個兒心里沒數(shù)?給我家少爺提鞋都不配,還好意思賴我家少爺身上?

  我看你們從根兒上就是爛透了,打量著我家少爺有錢,想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個兒那豬頭樣兒,插上大蒜也裝不了象!

  想要個公道是吧,成,姑奶奶好人做到底,今兒咱們就去泉州城內(nèi)的衙門里分說個明白!我家少爺?shù)腻X就是養(yǎng)條狗,也不便宜你們這群白眼狼!”

  說話間,榮家的護衛(wèi)小廝已經(jīng)越過人群,將舒朗和梨滿團團護在中間,各個腰間佩劍,神情冷肅,一臉殺氣,全是老太太從家將中挑出來的好手。

  這群村民見了,誰不腿軟?

  現(xiàn)場一時間分外安靜。

  舒朗垂眸問那個被老娘抓的滿臉血,一聲不吭的周大朗:

  “你待如何?”

  周大朗咬牙,朝舒朗磕個頭,沉聲道:

  “柳娘留在家中恐遭不測,小人欲送她回娘家住一陣子!

  柳娘上頭有七個兄長,一般人不敢上門鬧事,暫且叫柳娘養(yǎng)好身子再說。

  舒朗不置可否,沒再看其他人一眼,在護衛(wèi)的護送下離開了。

  出村后,叮囑梨滿:

  “叫人多注意這邊的動靜。”

  事情估計不會如周大朗預想的那般順利,救人救到底,辛辛苦苦把產(chǎn)婦從鬼門關拉回來,不能就這般折進去。

  畢竟除了周大朗,整個村子的人幾乎都沒有達到他們的目的。

  周家那對刁鉆的父母想要一輩子花用不完的銀錢。

  村長想將學堂據(jù)為己有,不叫舒朗日后沾手學堂,好趁此坐穩(wěn)村長的位置,不叫族長家中晚輩再來將村長一職搶回去。

  族長想以此事徹底拿捏舒朗,眼下說的好聽,若舒朗真如了他的愿,對方日后月月年年的,但凡有點事便要上門“叨擾”一番,回憶一下今日的遭遇。

  至于那些圍觀村民,多蒙昧,心思被幾人帶著走,很難有自己的想法。

  馬車緩緩開動,舒朗一言不發(fā),梨滿不敢打攪他,車內(nèi)安靜的很。

  只聽外面?zhèn)鱽韼茁暭贝俚暮艉,馬車停下,舒朗掀起車簾往外瞧去,十幾個少年人,男男女女,跑的氣喘吁吁。

  皆仰著頭望著他,堅定道:

  “先生,他們說的不對,周家大爺和大嬸說的不對,村長和族長說的也不對,您救了柳娘阿嫂和孩子的命,是他們對不起您!”

  “是,我們覺得先生做的沒錯!”

  “就是沒錯!”

  舒朗擺擺手,放下車簾,叫他們家去。

  作者有話說:

  第102章 自下而上

  氣憤歸氣憤, 事情還得做。

  梨滿安排人私下照應那產(chǎn)婦和剛生出來的孩子,倒不是她多心善,而是此時產(chǎn)婦和孩子出了事, 叫少爺攤上,晦氣不說,不知背地里又要被人編排什么難聽話。

  站在梨滿的角度, 她家少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簡直是活佛在世。

  可放在很多人眼里, 恐怕反應與周家那可惡的公婆嘴臉一般無二。

  周大朗是心中有妻兒,才覺得妻兒的命勝過一切,可周大朗父母心里, 臉面, 錢財,老祖宗留下的規(guī)矩, 乃至剛出生的孩子, 都比柳娘的性命更加重要。

  要梨滿說, 還是陛下登基后,對那群刁民太好了, 才叫他們吃飽之后, 生了一肚子的歪心眼兒, 真要放前朝吃不飽肚子那陣兒, 為了活命被人看一眼咋了?把媳婦兒給別人睡,換一塊兒餅的事還少了?

  以前讀書的時候,先生總說甚么“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可她瞧著倉廩是實了, 可這榮辱和禮節(jié), 好似跑偏的其他地兒去了, 正兒八經(jīng)的“老人慈愛,小輩尊敬長輩,睦鄰友好”是一丁點兒沒有。

  少爺做了那么多,到頭來在村人眼里落下了什么?不過幾個毛丫頭和小子,勉強站出來表示相信少爺。

  梨滿替自家少爺不值。

  舒朗本人倒是看的很開,丁點兒沒將那些人的話往心里去。

  若是認真跟那些人計較,不就把自己放在那些人同樣的地位,拉低自己的檔次了嗎?

  他還有心思給梨滿講道理:

  “那就說明倉廩還不夠實,衣食也不夠足,倘若百姓真的衣食無憂,女子不靠著丈夫,兒子,也能在世間有一碗餓不死的飯吃,這樣的事情自然不會再發(fā)生。”

  梨滿在馬車上,悶悶的聽著外頭街上的動靜,思考了一路,終究還是掀起車簾,吩咐護衛(wèi):

  “今兒這事想辦法封口,不論多大代價,都不能叫傳到泉州城諸位官員耳中!

  那些人本就見自家少爺?shù)倪@一攤子眼熱,恨不能搞出點事情叫少爺灰頭土臉下不來臺,今兒的事情一旦傳開,可以預見那群人該有多高興,不渾水摸魚,都對不起他們幾次三番針對少爺?shù)膭蓬^。

  舒朗沒跟梨滿講道理,只淡淡吩咐:

  “不用,想傳便叫傳出去吧!

  正好也能借此將底下的臭魚爛蝦清理一番,他是有錢,又不是冤大頭。

  一行人歸家后,舒朗該干嘛干嘛,廚娘特意做的鮮魚,一個人干掉一整條,絲毫沒影響他胃口,到了睡覺的點兒,沾枕頭就睡,哪里能瞧出他有心事的樣子?

  讓密切關注他的梨滿松了口氣的同時,不得不再次感慨她家少爺是真的心大。

  舒朗心大不大,他自個兒都說不好,不過反正周家村的村民,是不能再慣著了,剛好可以被他用來殺雞儆猴。

  讓人連夜將周家村的學堂給拆了,安排去周家村的百科先生們,也轉移到了其他村子,并吩咐下去,凡是周家村的村民,其他村子學堂都不收。

  所以說,在他安睡之時,在周大朗為了將柳娘送回娘家和父母爭執(zhí)之時,在整個周家村陷入黑暗之時,周家村那才建起來不到半年的學堂,便被人拆的干干凈凈。

  連一根兒多余的木頭都沒留下。

  等第二日一早,前去那里去上學的人發(fā)現(xiàn)這一事實后,整個周家村陷入了怎樣的境況,就不是舒朗想關心的了。

  “都說君子欺之以方,你就是平日里表現(xiàn)的太端正,太講道理,他們才覺得你好說話,好拿捏,隨便從哪兒冒出來兩個村民,都試圖用這點拿捏住你!”

  聞錚聽聞外頭將這件事傳的沸沸揚揚,說什么難聽話的都有,于是急慌慌跑來舒朗這兒瞧瞧。

  熟料進門后才發(fā)現(xiàn)他兄弟根本就沒當回事,日子過的自在著呢,又聽了梨滿現(xiàn)場講述當日事情,不由拍桌大贊道。

  舒朗眼睜睜看著釣竿兒動了一下,被聞錚這一巴掌又給驚的沒影兒了,沒好氣道:

  “我可不是什么君子,記仇著呢!”

  “哦哦哦,我說兄弟,您這樣兒無私奉獻的都不是君子,那整個泉州城還有正人君子嗎?”

  聞錚對這個說法十分不以為意,就他兄弟干的這些事兒,哪一件不是不求回報的利人?而于己,除了一身不痛不癢的名聲,還能得什么實惠?

  且叫他說,這名聲眼下瞧著也虛得很呢,就周家村那群刁民對他兄弟的態(tài)度,是真覺得他講道理,好說話,便想利用這點欺負他呀!

  并沒有多少敬重。

  不過可惜,踢到鐵板了,他兄弟可不是沒牙的老虎。

  舒朗不與聞錚爭辯這些沒用的事情,靜心釣魚,還想多釣幾條,午飯就用這個來招待聞錚呢。

  可聞錚不是能閑住的性子,見舒朗真的沒事兒,便又風風火火的走了,他還得回去好好和那些私底下給舒朗潑臟水的人理論理論呢。

  正是斗志昂揚的時候,誰來都勸不住,很有他兄長當年在朝堂上,勸的陛下見了他便想躲的意思,該說,不愧是聞家人,一脈相傳的嘴皮子功夫。

  果然如舒朗所料,有人借此生事,攻擊舒朗罔顧倫理的,攻擊舒朗以官欺壓百姓的,攻擊舒朗辦學堂是沽名釣譽的。

  周家村的村長和族長,在一些人的安排下,出來大肆宣講那日舒朗在村中的囂張行徑,指責舒朗一言不合,就拆了學堂威脅他們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

  周遭幾個村子的學堂也因此跟著受到了影響。

  就連在娘家的養(yǎng)病的柳娘家中,也遭遇了好幾撥村民的攻擊,在時下很多人眼里,不管柳娘是不是有苦衷,不管舒朗的出發(fā)點是什么,柳娘被一個外男看光了身子是事實。

  她就不該有臉好好的活在世上。

  更離譜的,不知道哪路神仙腦洞大開,編排舒朗放著好好的黃花大閨女不要,就喜歡別人老婆。

  要不然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伙子,往人家產(chǎn)房里鉆干什么?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關鍵這說法不少人覺得有道理,因為除了這個,他們想不通舒朗一個大男人,要身份有身份,要出身有出身,要官職有官職,要錢財有錢財,要長相有長相。

  只要他愿意,勾一勾手指,有的是女人前赴后繼,干嘛那么想不開,急吼吼跑去人家產(chǎn)房里看個正在生產(chǎn)的婦人?

  總不能是有特殊癖好,就喜歡那等腌臜場所吧?

  最為相信這個說法的,正是以王識聰?shù)热藶槭椎,出身高貴,看不慣舒朗的官二代們。

  作為階級劃分的得益者,他們深刻的明白他們所擁有的一切,是那些一無所有的刁民投胎十次也換不來的,他們習慣了高高在上,從不將普通百姓放在眼里。

  自然也不會相信,舒朗只是單純的,親自去救一個普通產(chǎn)婦。

  別說他們這樣出身的男人不會干這種事,就是他們家中稍微有點身份的仆從,也不屑于干這種事。

  一個普通產(chǎn)婦而已,死就死了,值得他們冒險,搭上自個兒的名聲,親自去那等腌臜地兒勞累一遭嗎?

  答案當然是不。

  因此他們攻擊舒朗,攻擊的理直氣壯。

  任由外面風浪滔天,舒朗自是“躲進小樓成一統(tǒng)”,穩(wěn)坐釣魚臺,笑看湖中風浪翻涌。

  許是外頭鬧的實在太過,這日五殿下難得的親自上門,梨滿將人引到舒朗釣魚的地方,心里頗有幾分忐忑。

  整個京中誰人不知她家少爺年少時追在五殿下身后干的那些傻事?這算得上是兩人決裂后,五殿下第一回 主動找自家少爺。

  她還真怕少爺腦子一熱,又做出點兒什么出格的事兒,于是選了個不遠不近,既不至于打擾兩人談話,又能密切關注兩人的動向的位置站著。

  她,梨滿,這回說什么都不能看少爺再走上原來的錯誤路線!

  舒朗二人不知梨滿豐富的內(nèi)心想法,一人一根釣竿兒,悠悠蕩蕩的瞧著平靜無波的湖面。

  “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五殿下包容舒朗的前提,是舒朗對她的事業(yè)造不成傷害和威脅。

  可最近的事,一波將平,一波又起,市舶司人心浮動,上面的還算能穩(wěn)得住,到了聞錚那種程度,一天到晚拉幫結派,竟顧著和王識聰?shù)热舜蜃煺塘,誰還有心思安心做事?

  五殿下對這件事的建議是:

  “適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