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我?爸就是嚇唬人，很少打人的�！睋Q林薇安慰他。
很少……這個詞用得?很好。
這一刀早晚是要挨的。
方廉新看了宋曄一眼?，徑直去往書房。
要說整棟別墅，讓方廉新最滿意的，就屬這個書房了，精雕細(xì)琢的落地長窗，各種特?色風(fēng)格的書架，木頭和玻璃完美地配搭，古雅而明亮，藏書、古董、字畫……都能找到自?己最適配的位置。
包括人也是一樣，房間內(nèi)沙發(fā)，茶座，躺椅一應(yīng)俱全，寬敞舒適，能躺能靠，怎么舒服怎么來。
方廉新最開始以為上面的書擺擺樣子的，結(jié)果拿來一看，里?面竟然有?很多古籍孤本，價值不菲的字畫，給他稀罕了一下午。
方廉新坐下來后，對林薇說道：“你出去吧，我?和宋曄有?事情?要聊�！�
“不是，為啥我?不能聽啊？”林薇聞言不樂意了，“可別說男人的事兒女人不能聽啊，我?最不耐聽這個�！彼餍酝嘲l(fā)上一攤，一副死活要賴著不走的模樣。
方廉新眉頭跳了兩下，竟然沒發(fā)火，最后耐著性子說道：“是我?有?事情?要和他說，我?和他的事情?，這和你沒關(guān)系，是男是女，你都不該待在這里?�！�
這話說的沒毛病，林薇想了想，說，“那好吧，”她站起身，“那這樣，我?有?幾句話要說�！�
方廉新深吸了口?氣，拄著手杖，說：“你說吧�！�
這要是按照以往，他早就揮棍子了。
林薇朝他走過來：“你們當(dāng)?初送宋曄出來，一方面是因為愛惜才華，希望他在外能有?一番建樹，另一方面是希望宋曄能夠照顧我?，怕我?在外被人欺負(fù)，這我?說的沒錯吧�！绷洲闭f完停下來看向方廉新。
方廉新輕吸了口?氣，沒有?說話。
林薇繞著方廉新的沙發(fā)座，給老爸?jǐn)[事實講道理：“其?實這兩樣他履行的都很好，宋曄現(xiàn)在是廉政專員，職位已經(jīng)?升無可升，已經(jīng)?是華人能達(dá)到的最高成就了，管理著港城的警察和官員的貪腐問題，現(xiàn)在港城治安這么好，可以說大?部分都是他的功勞，現(xiàn)在說到宋曄，哪個不夸一句鐵面無私廉潔奉公的好官？”
林薇看了一眼?方廉新不動如山的神色，繼續(xù)說道：“他是您的學(xué)生，作為老師你不是應(yīng)該與有?榮焉嗎？教出了這樣好的學(xué)生，講出去也是很有?面子的事情?，對不對？”
方廉新抬起頭，對上女兒的目光，說道：“想說什么，就一氣說完，別轉(zhuǎn)了，晃得?我?腦袋疼。”
林薇失望地嘆了口?氣，在他面前半蹲下來：“爸……他這些年真的幫了我?不少的，所謂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他沒有?傷害過我?，你想要的結(jié)果都實現(xiàn)了，你為什么還要對他不滿呢？”
“說完了嗎？”方廉新問。
“爸……”
“說完就出去吧，”方廉新心平氣和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林薇張了張嘴，準(zhǔn)備了一堆的話，這會兒都用不上了。
沒辦法，她看了宋曄一眼?，只得?出來了。
她也猜不透老爸是什么意思?了，也不知道他們要說什么？
她出了書房想去找老媽，結(jié)果剛開門出來，沙發(fā)上看電視的方墨柏就嚇得?一激靈。
原本他被方廉新趕回去了，但這會兒又忍不住出來看電視，和他一起的還有?羅佳桐。
看見是林薇，方墨柏?fù)嶂乜?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
“你干什么啊，嚇成這樣？”林薇不解。
“爸不讓我?看，說我?玩物喪志，就是今天聽了孫伯伯的話，說看電視容易變傻，不如看書�！狈侥乇г沟馈�
林薇張了張嘴：“看電視能變傻？”
現(xiàn)在聽著真有?點?新鮮。
電視這個東西，在短視頻時代簡直不夠看。
不過，她確實記得?在后世某一段時間，有?專家呼吁讓孩子不要沉迷于?電視，現(xiàn)在回頭看，電視這點?沉迷算什么？一天從?早看到晚都沒太大?影響，比起手機(jī)短視頻這種精神鴉、片，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看吧，想看就看，”林薇無所謂道，“看個電視算什么玩物喪志，小孩子都不興這個了�！�
有?專注力看電視是好事兒，后世很多人連看個電影的耐性都沒了。
她雖然懷念智能手機(jī)時代，但是當(dāng)?前這個時代有?這個時代的好處，人不會被隔離起來，大?家坐在一起看電視也是一種天倫之樂。
她走過去，破天荒地坐下來和他們一起看。
平時忙得?看新聞的時間都沒有?，報紙消息都是助理幫忙篩選過的。
有?了家人，她的節(jié)奏可以稍稍放慢一點?。
林薇接過羅佳桐遞過來的瓜子，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完滿了，如果宋曄再爭氣一點?，她就是真正的人生贏家。
……
“你覺得?我?對你如何？”方廉新問。
“老師將我?撿回來，對我?有?收留之恩，您一直對我?悉心教導(dǎo)，對我?有?培育之恩，后送我?去香江，有?再造之恩，給我?打點?行囊，贈予金條，有?對我?資助之恩，老師對我?恩如泰山，是無法報答的大?恩�！�
青年嗓音輕緩，眼?眸黑而沉靜， 猶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不見局促，只有?微微垂下的睫毛泄出心底的一絲情?緒。
方廉新笑了笑，目光卻?沒有?半分情?緒：“說恩情?太過了，但我?自?認(rèn)為對你還算不錯，我?并?不求你報答，當(dāng)?初做這些的時候，也是一心為你打算，就算沒有?棠棠，你若是想來香江，我?也會想辦法幫你。”
宋曄沒說話，等著方廉新的未盡之意。
方廉新的聲音徐徐響起：“這世上萬沒有?做了好事還被人掏家的道理，我?不求你對我?如何，只求你以后不要再來騷擾棠棠。”
宋曄倏然抬起眼?，目光忡怔。
方廉新目光平靜，心下翻江倒海，他就算以前看不明白，現(xiàn)在也看出了兩人的關(guān)系不簡單，自?己的閨女自?己清楚。這么多年真是一點?都沒變，以前是石敬塵，現(xiàn)在是宋曄，她的表現(xiàn)都是一個樣。
老伴兒在沒來香江之前就和他說過，棠棠的反應(yīng)不對，正常聽到宋曄以前的事跡，她就算是不憤怒，也應(yīng)該是驚訝的，但棠棠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給宋曄找補(bǔ)，這很不對。
這很像小時候的棠棠，敬塵哥哥做什么都是對的，喜歡上誰，誰就是天，誰就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我?……”一向從?容平靜的宋曄，突然口?齒艱難起來，“對不起，老師……”
“我?在內(nèi)地剛剛大?病了一場，”方廉新不急不緩地說道，“我?這把老骨頭不利索了，高血壓，骨質(zhì)疏松，小毛病一堆，你說如果一會兒我?再次發(fā)病，那棠棠……”
宋曄愕然地凝望著他。
如果方廉新氣得?發(fā)病，那么林薇……
那個結(jié)果，還真的很好想象。
方廉新放下手杖，拿起手邊的茶，卻?沒有?喝，手很松，仿佛隨時能跌落至地上：“手段誰都會用，善良的人不是蠢，而是他們真心想要幫助別人，相信對方是真的遇到了難解的困苦，利用這樣的善心，去為自?己牟利，就憑這一點?，你就沒有?資格站在她的身邊�！�
宋曄定定地看著方廉新，那素來高雅而沉靜的眼?，此刻帶著幾分微微的哀慟。
無從?辯駁。
第一次，他第一次在老師身上看到這樣的絕情?模樣，沒有?從?前的和藹親和，那個心無城府，坦率而直接的中年人遺失在了記憶里?，似乎再也不會對他回轉(zhuǎn)。
就像溫順的山羊突然亮出自?己尖銳的蹄子，劃破餓狼的喉嚨，一擊致命。
不知過了多久，宋曄笑了笑，眉目平和：“阿薇有?些地方和您很像�！�
方廉新想問他什么意思?，宋曄卻?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
“改天吧，老師，今天裝病可能不太行了，”宋曄的手放在門把手上，“這世上，我?唯有?一樣?xùn)|西不能放手，就是您的女兒。”
說罷，他握緊手柄，堅定地推門而出。
林薇有?些驚訝：“這么快？”
宋曄露出微笑，當(dāng)?然要快，晚一步，就要被碰瓷了。
第228章
林薇見他這個模樣, 倒是也看不出來這是談的怎么樣了，這么短的時間?，大概率是談崩了, 她起身正準(zhǔn)備過去問問。
結(jié)果, 身?邊的方墨柏猛地從沙發(fā)上彈起來了。
他看著宋曄，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你這孫子過來干嘛。”
好不容易當(dāng)了幾天大寶貝, 這宋曄一來，他這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林薇沒想到她哥反應(yīng)能這么大。
“宋曄……”羅佳桐起身?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見�！蹦茉谶@里見到熟人讓她感到很高興。
“最?好永遠(yuǎn)都?不見, ”方墨柏對宋曄道, “你?來我家?干什么？”
他說著話?, 將林薇拽到自己身?后，作出對峙的模樣。
宋曄嘴角牽著不變的微笑，“來看老師和你?, ”他溫和地開口，“這么多年?不見，能再見我很高興, 我很懷念我們以?前的年?少……”
“懷念個屁, 說的這是什么玩意？”方墨柏立時擦了擦胳膊, 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人什么毛病，轉(zhuǎn)性?了？
林薇有想要捂臉沖動，宋曄你?假不假啊，不過?看樣子是真的盡力了啊。
“啊，對了, ”林薇將放在做游戲桌上的禮盒袋子拿過?來，“宋曄給你?們帶了禮物�！�
“不稀罕�！狈侥卮笫忠煌�, 事出反常必有妖異，每次宋曄來家?里，他不是挨揍就是挨罵，這是長久以?來形成的條件反射，已經(jīng)深深地烙印在潛意識里了，自動免疫系統(tǒng)已經(jīng)開啟，不把這個敵人徹底剿滅，他在這個家?是待不好的。
林薇呆了呆，還說方墨柏最?好應(yīng)付呢？這看著一點都?不好搞，這架勢，多大的仇��？
宋曄真是不干好事兒，他是怎么踩著他們?nèi)?的底線，一個個都?給得罪了的？
“哥，”林薇往外掏禮物，“你?看看啊，宋曄給你?買了海竿，等哪天天氣好咱們一起出海去釣……”
“方硯棠，你?進(jìn)來�！狈搅鲁霈F(xiàn)?在書房門口，直呼林薇的大名。
方廉新只有生氣或是嚴(yán)肅的時候才?這么叫她，林薇頭疼地?fù)项^，把東西往宋曄懷里一推：“你?自己搞定吧，我不幫你?了。”她也要自身?難保了，老頭子嘮叨起來可是很煩人的。
林薇跟著方廉新進(jìn)了書房。
林薇心下開始想對策。
“坐，站著干什么？”方廉新出聲道。
林薇依言在茶座邊坐了下來，看著老爸燙杯溫壺。
這是個多功能茶座，林薇花重金打造的，老頭用的很熟練，這么一下午，看來是干了不少事兒。
智商高的人，就算老了，學(xué)東西也是非�？斓摹�
一杯橙黃的茶水送到了林薇的面前，書房內(nèi)茶香四溢。
林薇喝的不是滋味，這老頭說不得要發(fā)大招，這就和斷頭飯一個道理，越客氣就越有鬼。
結(jié)果她聽見方廉新和顏悅色地問：“那個電燈公司你?談得怎么樣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