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陛下的哭泣讓隨行的御前侍衛(wèi)們都有些緊張,他們圍繞在一起,用身體阻擋民眾的視線,不讓陛下的眼淚被人看到。
一名御前侍衛(wèi)遞上備用手帕,關(guān)切地說:“陛下,擦擦眼淚吧,我們該回去了!
索蘭黛爾接過手帕擦去眼淚,在侍衛(wèi)的攙扶下站起身,騎上了自己的白馬。
她在馬背上回首凝望歡呼的人群,視線在那一張張陽光燦爛的小臉上掃過,停留片刻后望向遠方,仿佛在注視著更加廣袤的國境。
吞噬人命的危險礦洞被封存,許久無人造訪的山脈褪去往常的礦灰污濁,盛開出了一朵朵美麗的鮮花,蜜蜂在花間穿梭,蜂翼間的鳴響演奏著生命的樂章。
烈日當(dāng)空的農(nóng)場里再也沒有農(nóng)奴泣血勞作的身影,曾經(jīng)那一滴滴在鞭笞下流出的汗水于風(fēng)中蒸發(fā),凝集,化作孕育生機的雨露,落在一望無際的原野。
無數(shù)孩子嬉嬉鬧鬧,他們中的許多人本無法出生,或是生來就要烙上無可擺脫的印記,現(xiàn)在卻三五成群追隨著傳播知識的老師,自由自在地在校園里奔跑。
那年蹣跚上位,群魔并起,國事紛亂如麻。
如今母儀天下,山河錦繡,時間洗盡風(fēng)霜。
索蘭黛爾那張滿是淚痕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她輕引韁繩轉(zhuǎn)過身,背對萬眾邁向了回家的道路。
結(jié)束了。
一切都結(jié)束了。
太陽所照,國泰民安。
這個國家,不需要月桂花女王了。
因為這里已經(jīng)沒有動蕩和紛爭,人們的身體不會受到壓迫與剝削,思想不再被枷鎖禁錮,女王的夢想也在此刻結(jié)束了。
“榮歸太陽”的聲音與在穹頂之上的神明陰影一同消散,再也不會出現(xiàn),世人終于能抬起頭直面太陽,真正的太陽。
沒有人,能再凌駕于生命與尊嚴。
每個人都將幸福、自由、在一個沒有至高神明的世界生活下去。
她這么堅信著。
直到……
……
……
……
“榮歸吾主。!”
不知從何而來的呼喊響起,就像驚醒夢境的噪音。
這一剎那,時間仿佛回溯到遙遠的回去,回到了曾經(jīng)黑暗無光的歲月,也一同帶回了那籠罩高天的陰影。
索蘭黛爾呆滯著,茫然著,焦慮、不安、狂躁、虛無……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涌上心頭,最細微的人聲似乎都變得無比刺耳,身體毫無征兆一陣寒栗,哪怕現(xiàn)在艷陽高照,都感覺光芒在一點一點消失,整個世界變成了黑色。
她扭動僵硬的脖子,艱難回首,看向了聲音傳來的地方。
黑色的旗幟在遠方道路盡頭迎風(fēng)而來,那是一支治安巡邏部隊,成員皆著黑衫,表面明明與人類別無二致,目光與神情中卻毫無人類應(yīng)有的情感,盡是冷峻與死一般的寒意。
每個人都知道,這些身著黑衫者都不是人類,他們是仿生人,是攝政王大人所締造的偉大存在,赫赫有名的告死鳥。
告死鳥途經(jīng)廣場之際,人群陷入了狂熱的躁動,他們剛剛才站起來,現(xiàn)在又爭先恐后跪倒在地,不斷向告死鳥俯首叩拜,宛如面對某種至高無上的存在。
俯首的人群面前,告死鳥只是默默走著,他們的聲捕裝置接收著周圍的一切聲響,只要沒有監(jiān)聽到不法或禁忌內(nèi)容,應(yīng)急程序就不會啟用,也不會在意這些惶惶世人。
黑色旗幟懸插在這些詭邃存在的背后,于空中迎風(fēng)飄揚,象征著死神不可撼動的力量與尊嚴,也掀起了人們心中長存的敬畏。
跪倒的人群有的高呼“榮歸吾主”,竭盡所能展露著自己的虔誠。
也有的俯首于地喃喃祈福,希望自己的禱告能透過這些告死鳥被死神所聽見。
偶而有幾個天真的孩童蹦蹦跳跳,好奇地看著那些告死鳥,卻很快被父母按倒在地要求跪下,同時傳來斥責(zé)不敬的罵聲。
一個年幼的小女孩依偎在母親懷里,指著告死鳥奶聲奶氣地問:“媽媽,他們是誰?”
這位母親目光虔誠地望著前方,仿佛是在注視某種更加高等的存在:“孩子,他們是告死鳥,是攝政王大人的使徒!
小女孩今年才三四歲,還沒到讀書的年紀(jì),生活常識也沒有積累太多,她歪著腦袋好奇地問:“媽媽,攝政王大人又是誰?”
母親愛憐地撫摸著小女孩的腦袋,語氣充滿崇敬,循循善誘地說:“攝政王大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存在!”
“他以偉力孕育生命,賜予我們吃不完的牛奶與面包,庇護世人遠離饑餓!
“他帶來了消滅一切疾病的藥物,治愈無數(shù)瀕臨死亡的患者,保佑我們不受病魔襲擾!
“他建立起無數(shù)宏偉的高樓,讓世間再沒有無家可歸之人,每個人都有了遮風(fēng)避雨的地方!
“他點亮光明,鎮(zhèn)壓黑暗,抹除了一切讓人不快樂的東西,我們因他而幸福!多古蘭德也因他而輝煌!”
小女孩的嘴巴張得圓圓的,臉上滿是憧憬:“攝政王大人這么厲害呀!”
母親被女兒的神情逗笑了,貼著她的小臉徐徐說道:“攝政王大人的足跡踏遍了整個王國,從南疆到雪原,從碎月之海到大漠邊境,他閃耀在多古蘭德的每個角落,無數(shù)瀆神者試圖將他打敗,最后都燒盡于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