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越是精銳的軍人越是如此。
收到波頓的命令后,親衛(wèi)們很快分成了兩隊,一隊進入田中引導平民離開,另一隊則是準備好了火折和燃油,在各隊指揮官的調(diào)度下,根據(jù)丹雨平原的地貌規(guī)劃火耕方向。
很快,也許是注意到了親衛(wèi)們手上拿著的東西,一名在田中覓食的平民尖叫起來:“他們要燒田!”
這一喊直接讓現(xiàn)場炸鍋了,平民們接二連三探頭望向親衛(wèi)軍團,當看到那些火折和燃油,他們紛紛變得恐慌起來:
“神明在上……那些罐子里都是燃油?!”
“他們手上有火折,快阻止他們!”
“你們要干什么?!為什么要燒掉這些麥稈?!”
“狗官!一條活路都不給是嗎?!跟他們拼了。!”
……
群體情緒就像高烈度的炸藥桶,一燃便炸,進入田中驅(qū)散平民的親衛(wèi)只有千余人,但平民的數(shù)量卻是數(shù)以十萬計,再加上波頓并沒有下達攻擊命令,親衛(wèi)們被拳打推搡后也不敢擅自反擊,攔又攔不住,很快被人海擠了出來。
就在平民們怒火滔天沖來時,突然,杜明威大聲喊道:“保護王子殿下!”
隨行的執(zhí)政府邸侍衛(wèi)得令,百余人快速在波頓前方組成盾墻,阻止平民繼續(xù)靠近。
前排的平民聽到杜明威的話,猛地一愣,下意識喊道:“王子殿下?……”
一聲傳出,驚呼聲頓時蔓延四起,洶涌的人群慢慢平息下來,大家都呆呆地看著波頓。
波頓本來沒想暴露身份,杜明威這一喊,他的身份頓時藏不住了。
一名平民試探性問道:“您真是王子殿下?”
“波頓·凡·多古蘭德,毋庸置疑。”既然藏不住,波頓也就不藏了,他簡短地介紹了自己,給平民們回以軍禮,沉聲說,“大家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還請各位配合王室的工作,從田里撤出來!
一個男人下意識往后退去,驚恐地問:“如果我們撤出來,你們要干什么?”
波頓不擅長撒謊,以他的性格,也不屑于編造那些虛偽的謊言,他如實說道:“不瞞各位,依據(jù)國王陛下的調(diào)令,現(xiàn)在需要將丹雨平原的麥稈全部清除,改種血精草,而為了提高效率,我打算采用火耕!
“火耕……不……不能燒!!”男人張開雙臂護住身后的幾束麥稈,驚叫道,“這都是大家辛辛苦苦種下去的糧食,你憑什么把它們燒了?!”
波頓脾氣不好,要換做貴族有這么多屁話,他直接一巴掌就甩過去了。
但波頓從小就傲上而不辱下,脾氣上來連父王都敢頂撞,面對平民的時候反倒很有耐心,他苦口婆心解釋道:“各位同胞,請聽我說。我不瞞著大家,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多古蘭德正在經(jīng)歷一場存亡危機——”
“大家都知道,27年前多古蘭德曾爆發(fā)過獸疫危機,后來在「凈化之血」的幫助下控制住了感染源,而血精草正是制造凈化之血的必需品!
“今年血精草短缺,卑劣的遠東皇朝趁人之危,開始對我們禁運血精草,導致凈化之血無法及時產(chǎn)出,我們被迫自力更生,自主耕種血精草,而整個王國唯一一處符合耕種條件的地方只有這里,丹雨平原!
“我知道各位現(xiàn)在日子不好過,但也請大家為王室著想,如果我們沒能及時耕種血精草,導致凈化之血的儲量耗盡,王國各地疫區(qū)數(shù)以千萬計的感染者將全部失控,27年前的獸化疫病又會卷土重來,那將是一場滅頂之災!”
“所以……拜托各位了!請理解我們的苦衷!”
在場的平民有大人也有小孩,小孩子可能只是道聽途說過獸化疫病,對其沒有具體概念,但很多大人,尤其是老人,都曾親身經(jīng)歷過那場浩劫,知道獸疫有多可怕。
此時一聽波頓這么說,他們紛紛愣住了,眼神中也充斥起迷茫和恐慌。
就在平民們不知所措時,一個女人喊道:“那我們怎么辦?”
波頓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看過去后發(fā)現(xiàn)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入城時給過干糧的那個女人,她懷中仍舊抱著那個和索蘭黛爾很像的小女孩。
女人抱著女兒從人群中走出,先是謙卑鞠躬表示對王子殿下的敬意,也是對之前波頓給她干糧的感恩,鞠完躬,她哀聲質(zhì)問道:“我現(xiàn)在能理解王室的用意,但我也想問王子殿下一句——我們怎么辦?”
“燒掉丹雨平原的麥稈,種上血精草……是,這么做確實能保證凈化之血的供應,能確保各地疫區(qū)的感染者不會失控……但我們呢?!”
“我們現(xiàn)在都沒有糧食,已經(jīng)被迫到丹雨平原來吃那些還沒成熟的麥子,甚至要去生啃麥稈。我們活得如此艱難,您還要將我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燒毀?我們難道不是多古蘭德的子民嗎?我們就不值得王室去守護嗎?!”
波頓面對千軍萬馬都不會有任何懼色,但此時面對女人的質(zhì)問,面對她懷中那個小女孩單純的目光,他竟不敢直視她們,只是垂著頭喃喃道:“我這次來,有給大家?guī)Ы訚Z……”
一聽有接濟糧,現(xiàn)場氣氛快速升溫,平民們頓時爆發(fā)出劫后余生的歡呼,一個個相擁而泣:
“有接濟糧!太好了!王室沒有拋棄我們!”
“我們終于有救了……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