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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兵中,一個抽到鐵月的光頭男人跪倒在地,對曾經(jīng)的戰(zhàn)友泣不成聲:“歐文……你知道的……我家里還有兩個孩子,他們只有6歲,還在等爸爸回家……”
歐文咬緊下唇,顫聲說:“賽克,我知道……但對不起,我想活下去……”
“嘭!”在弓弩手的壓迫下,歐文揮出了第一棍,直接將賽克的顴骨抽碎,半張臉垮了下來。
人是一種群體性動物,有一個人帶頭,就會有第二個效仿。
很快,手持銅月者全都動了。
“嘭!嘭!嘭!……”抽打聲此起彼伏,與慘叫聲混雜在一起。
有些人心比較狠,為了活命,毫不留情地抽打手持鐵月者,一棍棍直接往腦袋砸,將他們活生生打死。
也有人面對老戰(zhàn)友,回憶起一同執(zhí)勤,噓寒問暖的日子,實在下不了重手,邊打邊哭,邊哭邊說對不起,一棍棍只感覺是抽在自己身上。
事實上,對于手持鐵月者,碰到第一種人還算幸運,因為這些人下手重,幾棍下來就失去意識,死得很痛快。
而第二種手軟者,揮棍沒力氣,一時半會打不死人,相當于鈍刀子割肉,即折磨他人,也折磨自己。
4分37秒,最后一名手持鐵月的逃兵被打死,倒在血泊中。
死者永遠死了,算是一種解脫。
生者卻要經(jīng)受比死亡還要可怕的折磨,他們將被放逐至死囚營,跟自己的排泄物睡在一起,吃那些豬都不吃的腐爛糟米。
下次再有戰(zhàn)事,他們將被投放到最前線,給正規(guī)軍充當肉盾。除非真的在戰(zhàn)事中創(chuàng)造什么奇跡,戴罪立功,否則將永無天日。
而對于有些逃兵來說,甚至根本撐不到成為死囚先鋒的那天,比如殺死賽克的歐文。
他在死囚營每日每夜做噩夢,不斷回想起自己殺死賽克的場景。
他夢見自己手上沾滿鮮血,不僅有賽克的血,還有賽克兩個孩子的血——自己殺死了他們的父親,也變相殺死了這兩個沒有獨立生活能力的小家伙。
無數(shù)次夜不能寐,無數(shù)次滿身冷汗地驚醒,最終,在難以言述的痛苦中,他撞墻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鮮血染紅了骯臟的茅草與囚衣。
話回當下,賞罰二事過后,李民凱和其余輪回者的尸體被抬了上來。
李民凱被綁在刑柱上,一下笑一下哭,顯然是被奇諾弄瘋了。
很多人并不知道這是誰,一個個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這個人叫李民凱,他買通馬匪襲擊希林鎮(zhèn),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而且,他還有一個身份——”奇諾俯瞰眾人,接下來四個字猶若狂瀾般呼嘯而出,“天外來客!”
霎時間,驚駭?shù)穆暲孙w速擴散,在場的賓客直接炸了鍋,衛(wèi)兵們也嚇傻了,連和奇諾走得最近的帕拉丁都瞪大眼睛,驚愕地看著他。
一名士兵太過驚駭,忍不住大喊出聲:“大人!您說他是2700年前「日蝕之戰(zhàn)」中殺死太陽王的天外來客?我無法相信!”
“不是2700年前殺死太陽王的人,但卻是同一類人!逼嬷Z看向西方天幕,漸落的夕陽正在努力留下最后的余輝,黑色猶若滴入水中的墨汁般不停擴散,吞噬僅存的光線。
太陽緩緩墜入地平線,昏鴉鳴叫,天幕變得暗淡,宣告著夜晚即將到來。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每個士兵都屏息以待,廣場上只有李民凱瘋癲哭笑的聲音。
“現(xiàn)在,我將證明我說的話。”奇諾從一名士兵手中接過佩刀,一刀刺進李民凱的心臟。
“噗呲!”
李民凱痛苦地大張著嘴,眼球滿是血絲,幾乎要跳出眼眶。
隨著緊繃的身體一松,心臟停止跳動,李民凱……瓦解了!
不僅是死去的李民凱,所有輪回者的尸體,從腳部開始,身體瓦解成無數(shù)細密的光斑,就像沉睡的螢火蟲被驚醒,撲向無垠的夜空,它們扶搖直上,閃爍著熾盛光華,融入蒼穹中漸現(xiàn)的星辰,瑰麗又神秘,滿目皆是星火燃燒。
當最后一縷星火消失于黑暗天幕,所有輪回者的尸體都消失了,沒有任何痕跡,就像從未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
帕拉丁呆呆地看著夜空,眼中仿若殘留著剛才的縹緲輝光,不自覺雙膝跪在地上,喃喃念叨著史書上的那段話:“他們不知從何而來,不知去向何方,飛光無形,一如燒盡于星火……”
眾人失神地望向場臺,奇諾傲然佇立于燃燒的火炬下,那張精致得不似凡人的臉纖毫畢現(xiàn),白皙皮膚更甚于嚴寒冬雪,琥珀色眼瞳中不停綻開寸芒,仿若交織起千萬道火弧,于凜冽腥風中俯瞰著凡世。
熱血開始在體內(nèi)滾滾涌動,也不知誰帶的頭,眾人全部傾倒于地,俯首的人浪以奇諾為中心向外擴散,一如天幕下的朵朵黑云,他們瞳中燃燒著狂熱的火焰,向著薄暮城行政官,向著天外來客的殲滅者臣服。
這一幕,宛若敬畏神明。
昨天,奇諾思考了一個晚上,要不要公開李民凱的真實身份。
公開或不公開,都有各自的好處。
不公開能讓輪回入侵更加穩(wěn)定可控,不會過多牽扯這個世界的本土勢力。
如果公開,天外來客重現(xiàn)的消息不脛而走,將會引起王國高層乃至全世界的注意,他也會被卷進這個世界風云幻變的勢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