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臣,本將軍會把虎符交予你,若遭逢不測,裂海走廊的兵事大權(quán),交由大統(tǒng)領(lǐng)郭嵩!
高大青年提著大槍,翻身上馬。
他舉目遠(yuǎn)眺百里開外,艷艷赤霞漫卷如潮,宛若一線推移而來。
重重穹天上,似有一扇古老門戶隆隆震響。
“我冥冥有種預(yù)感,千年武運,自今而開。
既然,姜贏武適逢其會。
豈能棄民而走,棄軍而逃。
那不是平白玷污我父名聲,辱沒姜家先祖的門楣!”
……
……
招搖山,中軍城。
眾所周知,朝廷流放囚犯,刺配賊人的兩大去處。
一是龍蛇山,二便是招搖山。
前者乃官宦名門遭逢大難,貶為罪民,世代受罰,難以赦免;
后者則多為江洋大盜,亦或者豪強亂黨。
因為景朝律例,誅殺首惡,并不講究連坐。
所以沒被斬首的同伙,能夠勉強茍活一條命。
但必須發(fā)送招搖山,與披甲人為奴。
其實這也與死路無異!
九邊之中。
最苦寒的是朔風(fēng)關(guān)。
最慘烈莫過于招搖山。
在宗平南擔(dān)任大將軍之前。
各座城寨從未有過能夠熬得住十年披甲,攢立軍功的老卒。
因為每戰(zhàn)都要辟土,寸寸疆域皆為血染。
作為蠻荒之地,招搖山是天下異類聚居之所。
太古時期,巨岳通天,接引帝流漿,孕育出數(shù)不盡的妖王巨擘。
后來被儒門亞圣一字鎮(zhèn)碎山根,沉陷三千丈之深。
等同于斬斷妖族的氣運,使其血脈凋零。
雖然不復(fù)太古時期的盛況,但仍舊盤踞著諸多壽元悠長的先天異種。
如同占山為王的大寇強梁,各自修寨建城,繁衍生息,對著邊關(guān)虎視眈眈。
因此,駐扎于此的玄武衛(wèi)每進(jìn)一寸,都在擠壓妖族生存的疆域。
故而雙方打得極為慘烈,幾乎把方圓近萬里的招搖山化為血肉磨盤。
中軍城內(nèi),小河畔。
一條雄健大漢正在擦洗戰(zhàn)馬,兩鬢微白,披著寬松的衣袍,遍布刀槍斑駁痕跡的老舊鐵甲堆放旁邊。
乍看之下,與城寨里頭服役多年的精銳老卒沒甚么差別。
可要是把視線鋪開,便會發(fā)現(xiàn)小河畔旌旗如林,獵獵作響。
尤其是一桿黑水大纛,宛若山岳雄渾。
四方云滾滾如潮,好似江流縈繞。
千余精騎陳列展開,卻沒有發(fā)出半點響動。
就連呼吸都幾近于無,趨同如一,仿佛形成堅固的整體。
可見治軍之嚴(yán)明,練兵之高妙。
忽然間,馬蹄聲聲,急促如驟雨,打破小河畔的寧靜氛圍。
“大將軍,招搖山七十二峰,某已拔下五座。
而今,麾下甲士正在安營扎寨,辟土筑城……沒有辜負(fù)大將軍的期望!”
不多時,有一披甲都尉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雙手抱拳。
此人抬頭,丹鳳眼,臥蠶眉,端的是英氣凜然。
乃韓國公世子,有著“小君侯”之稱的虞卿飛。
這位虞家二郎與那些鍍金的將種勛貴不同,曾經(jīng)隱姓埋名來到招搖山,從一披甲人做起,服苦役斬妖魔。
可謂受血火淬煉的真正兵家種子!
若非如此,也不會被大將軍宗平南看中,傳授成名武學(xué)三陰戮妖刀。
“如果我要你再拔十座妖帥統(tǒng)率的峰頭,可能做到?”
雄健大漢仔細(xì)打理著戰(zhàn)馬,聲音不疾不徐。
招搖山原本有八十一座大峰,九十九座營寨。
當(dāng)宗平南統(tǒng)領(lǐng)玄武衛(wèi),執(zhí)掌黑水旗后。
便就剩下七十二峰,六十四寨了。
聽上去好像輕描淡寫,可唯有行伍服役的披甲人才曉得,字字都是血腥酷烈。
“給某八百人,愿立軍令狀,十日再奪五座峰頭?”
虞卿飛劍眉挑起,毫無畏懼應(yīng)下。
“十日?”
雄健大漢微微皺眉。
“五天即可!若讓某挑選披甲人,且大勝后不封刀,三日亦不是不可能!”
虞卿飛抱緊拳頭,他明白這是大將軍賞識,愿意給予機會。
拔去招搖山十座峰,大功一件,足以令自個兒拔擢三級!
“那就即刻去!
雄健大漢擺手笑道:
“姜贏武在你這個年紀(jì),已經(jīng)是虎狼衛(wèi)軍里,說一不二的大統(tǒng)領(lǐng)了。
三千年的武運厚積薄發(fā),爾等這些后輩受益無窮,就看抓不抓得住了!”
虞卿飛聽得懵懂,并不完全理解其意。
但他知道從軍入伍,只需聽服上官將令。
當(dāng)即起身,縱馬而去。
“我曉得你們這幫披毛戴角的畜牲,個個都按捺不住了。
可惜,只要宗某人立于黑水旗下,招搖山就亂不了半點。”
雄健大漢雙手張開,由著親兵為其著甲。
隨后端坐于龍駒背上,眺望蒼蒼莽莽,厚重磅礴的大岳山脈。
宛若濃墨的滾滾黑云積壓聚攏,好似蛟龍張牙舞爪,怒視而來。
“記吃不記打的畜牲!”
雄健大漢眸光冷然,右手隨意一抓,便有兩道犀利無比的陰煞刀光割裂虛空!
千分之一個剎那都不到,寒意深重的如水青芒就開始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