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太一】本身就是有形無形、有情無情所存在的源流根本。
虛空四神求的是,寰宇周天歸于‘無’,而我等所謀的,萬界眾生起于‘有’。
你若皈依前者,只你一人枯守混沌,等待大道再開;
你要愿行后者,九劫湮滅,十劫新生。
總能給蕓蕓眾生、仙佛神靈一線之機!”
天帝極為誠懇,將右手伸出,攤開掌心。
那枚凝結(jié)【昊天】二字,氣韻雄渾無窮盡的大道果實。
再次被勾勒、呈現(xiàn)而出。
內(nèi)里像是盛著周天星斗、五方五行、四時陰陽等一切應(yīng)有之物。
權(quán)柄之大!
足以號令諸天、諸神、諸仙、諸佛!
“天帝好意,紀(jì)某心領(lǐng)了!
紀(jì)淵頭頂皇天道圖,四條虛空恩賜凝聚而成的金色命數(shù),宛若燦然的大星,懸照于九宸之下。
承接四神共鑄的混沌冠冕,頃刻將他心神拔升至極高處。
宛若高踞九霄天外,俯瞰寰宇周天。
他完全感應(yīng)得到,天帝所言并非虛假。
【太一】孕育虛空,再成四神。
祂們所代表的,乃是沒有過去、亦沒有未來,沒有開始、亦沒有結(jié)束的舊日之道。
“若虛空四神勝這一局,九劫之后,再無鴻蒙,九劫之前,再無原初。
寰宇沉淪,大道如圓,永遠(yuǎn)困在一劫之中。
想要阻止祂們,唯有開辟第十劫,徹底打破桎梏。
以再造億兆寰宇周界的大功德,消弭所有災(zāi)難!
紀(jì)淵挺身而立,衣袍獵獵。
那頂混沌冠冕緩緩降落,擠壓天帝所居住的巍峨金闕。
三十三重天好像層層崩碎,發(fā)出無聲無息的轟然巨響!
“既然你都明白,為何還要靠攏虛空四神?”
天帝不解問道。
“太古十萬年前,玄德諸圣聯(lián)手打沉祂們,將其‘形’、‘神’分開。
若非【太一】孕育虛空,天帝無法涉足,恐怕早就將其斬草除根,永絕后患!
紀(jì)淵目光沉靜,低頭望向那顆寰宇真陽也似的大道果實,搖頭道:
“我摘四神共鑄的混沌冕,是因為皇天道圖蘊含‘命運’,超脫道外,可不受四神蠱惑。
又有太古九宸執(zhí)掌‘滅運’,斬斷因果氣數(shù),可不受虛空牽連。
所以,我猶有幾分把握自身的機會。
但從了天帝的謀劃,我當(dāng)真還能是我么?
德行配位,才成圣人,操持道果,得享尊號。
這個道理,我也曉得。
可區(qū)區(qū)一介五蟲跟腳的九劫凡夫,去背負(fù)開辟鴻蒙的重?fù)?dān),憑什么?
蚍蜉撼樹,是志氣。
但自不量力去撐天,粉身碎骨也怨不得人!”
天帝無言,過后嘆息道:
“一尊造化仙器,集合五運源流,怎么偏生選中你這么一個……我見過太古萬道應(yīng)運而生的天驕妖孽,或其心堅定不移,有救世之志;或舍道之外再無他物,有成尊之心!
無論如何,開辟鴻蒙第十劫的,他們皆愿受之。
因為生于此界,長于此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紀(jì)九郎,若有一日,你親眼見天道崩塌,萬類消亡,真能無動于衷嗎?”
紀(jì)淵頭頂?shù)幕侍斓缊D抖動如浪,發(fā)出“嘩啦”聲響。
他心神極為接近那頂四神共鑄的混沌冠冕,從中窺見寰宇周天盡歸于無的大破敗、大寂滅之景象。
諸天萬界一切時空,都像蜷曲的畫卷,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合攏著。
那些走到大道盡頭的教祖大能,祂們亦如畫中人物。
失去色彩,永恒靜止。
至于恒河沙數(shù)的茫茫生靈,連一點墨痕都不算,盡數(shù)化為一片森然雪白。
這便是無量劫。
“劫從道出,虛空太一,這是無解之難題。”
紀(jì)淵像是腳踏登天長階,意欲觸碰那頂混沌冠冕,攫取四神之權(quán)柄。
“我本就是命外之?dāng)?shù),界外之人,何必受此拘束。
迎接舊日,是萬物歸無!
開辟鴻蒙,是此世應(yīng)劫!
兩者,我都不愿。
所以,我于光陰長河上矢志發(fā)愿,各取一半,再辟新道!”
追溯逆流,汲取烙印,皇天道圖所得的意蘊,直如浩瀚汪洋,幾無窮盡。
滾滾薪材騰起烈焰,迸出照徹寰宇的耀世光芒!
轟!
光陰長河狂瀾四起,驚濤拍岸。
這般巨大的動靜,甚至波及到那株道韻婆娑的參天大樹。
老僧雙手合十,垂首道:
“天帝擇選的這人,似乎不想承繼【昊天】尊號,與諸圣再開鴻蒙!
少年道人打了個稽首,平淡開口:
“寧在永劫中沉淪,不向諸圣求解脫。
大道流轉(zhuǎn)第九劫,我等偏生要從中尋出合乎玄德之人,去開第十劫。
這本就是強人所難。
人皇、陰天子、后土娘娘……所相中的那些,莫不如此!
中年書生微微笑道:
“革鼎萬道,再開新路,也是大氣魄。
虛空四神為‘無’,我等玄德是‘有’。
有無之間,能存何物?”
白發(fā)如雪的赤足青年搖頭道:
“自不量力。人行于大道之間,‘有’也好,‘無’也罷,皆如巍峨大岳高聳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