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未想到,最后傷在失魂落魄,行尸走肉的楊娉兒手上。
她已成龍君之鼎爐,偏生無心智,還藏于東宮,是為燈下黑。
奇士果真出了一記妙手。”
陳貂寺殺心大熾,拱手問道:
“老奴請查!涼國公的女兒、極致五金鑄成的冷不防、還有太子妃身邊的婢女……絕非一朝一夕可以做成!
殿下早就派紀千戶收落龍血精金,避免滅圣盟煉成五金四魄,專破龍脈的冷不防!
天底下除去墜龍窟,再想尋覓龍血精金幾不可能!
除非……藩王之中!有人以血祭煉,入爐熬煉,才可能鑄得成!”
白含章面不改色,眸光內(nèi)斂。
陳貂寺這話已經(jīng)相當于揭破那層紙,明擺著告訴他。
那幾個受封藩王的弟弟里頭,有人想要奪嫡。
“四神落子,無跡可尋。
楊娉兒與死無異,任由詔獄的酷吏拷打,也挖不出什么。
太子妃身邊那個女官,已經(jīng)服毒自盡,死前帶笑,好似登仙。
再往下查,無非就是水云庵。
紀九郎此前提醒過本宮,至今還有一份卷宗,存于東宮案牘文庫。
下棋對弈這種事,當你回過頭復盤,處處皆有預謀。
可置身局中,往往難以覺察半分。”
白含章神色冷靜,語氣平和。
若無胸口插入,深進血肉的鎏銀匕首。
他就與平時坐在暖閣,批閱奏章沒什么差別。
“懷王曾與水云庵……交往甚密!”
陳貂寺依舊垂首,可卻吐出這樣一句話。
“你想本宮怎么做?拿下懷王,投進大獄?然后給他扣一個勾結(jié)四神,意欲謀反的罪名?
東宮若是做了,朝野巨震,九邊動蕩,將要生出多少亂子?”
白含章好像渾不在意插在胸口,刺痛無比的冷不防,輕輕搖頭道:
“本宮為何要你攔住顏興和譚文鷹?圣人一日未臨朝,景朝一日經(jīng)不起天大折騰。
本宮若是擔心藩王奪嫡,今夜就該留下譚文鷹,再調(diào)六大真統(tǒng)的大宗師,拿下進京的燕王、懷王、寧王!
徹底剪除被奪嫡的隱患,而后將養(yǎng)身子,拖到皇太孫出生,托付儲君之位!”
這位太子殿下雙手撐起座椅,緩緩地站起來。
那口鎏銀匕首如附骨之疽,鯨吞著體魄氣血所蘊含的生機命元。
可他卻渾然不在意似的,獨自負手行走,甚至拒絕陳貂寺的攙扶。
“太子妃不入冷宮,讓她待在寢殿好好養(yǎng)胎。
把母后生前的女官招來侍候,沒有東宮的準許,外人不可擅入。
讓黑龍臺將水云庵拔了,但要不動聲色,別鬧出動靜。
明日朝會依舊,幾位藩王那邊也無需敲打試探,等到入京之后再說!
陳貂寺心憂無比,急聲問道:
“那殿下你的傷勢……”
白含章向后擺了擺手,竟還有心情笑道:
“四神出手,豈有漏算。
這把五金四魄所鑄的冷不防,破的就是護體龍脈,殺的便是當世真龍。
縱然本宮反應快,卻也躲不過心口挨一刀。
莫說御醫(yī),恐怕仙神降臨也難救。
與其耗費心力,操勞生死,不若處置好手頭上的國事。
免得圣人交付于本宮的朝廷社稷,再受生靈涂炭之害。
陳公公,下棋要懂認輸,被屠大龍還強撐著不服,只會越陷越深。
再者,四神侵染十類的手段,何其之可怖?仙神都畏!
本宮保得住命,保得住為人君的這顆心么?”
這位太子殿下很是灑脫,好像把后續(xù)種種悉數(shù)洞穿,示意陳貂寺無需在意。
抬手披上外袍,遮掩住蟠龍袍的斑斑血跡,以及沒入胸口的冷不防。
外面暑氣頗重,熱氣撲面宛似大蒸籠。
白含章仰頭看月,輕吟道:
“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他腳步略有幾分蹣跚,孤身行入暖閣,留下陳貂寺收拾殘局。
白發(fā)白眉的大宦官,積壓于心底的陰煞怒氣終于噴薄。
寢殿之中,得見此事、得知動靜,跪伏于地的女官婢子。
剎那間,各人脖頸就顯出一條紅線,了無聲息!
……
……
社稷樓上,孟玄機好似如夢初醒。
閃爍的眸光掠過遭受重創(chuàng)的白含章,不禁微微一跳。
皇城幽深,內(nèi)廷重地,如此輕易便把太子暗算。
不僅躲開欽天監(jiān),還瞞過幾位大宗師的耳目。
“奇士之謀,當真天算?”
第577章 命有定數(shù),諸界見九曜
太子遇刺,這本該是一樁驚天動地的駭然大事。
可身為監(jiān)正的孟玄機仍然端坐社稷樓,并未有半點離開的急躁意思。
他眉頭緊皺,好似打成死結(jié)。
“失魂落魄,無心無智之人,瞞過殿下的覺察。
再輔以五金四魄鑄成的冷不防,破去龍脈護體。
等到坐鎮(zhèn)皇城的幾位大宗師發(fā)現(xiàn)不對,已經(jīng)晚了。
連燭照虛空的社稷樓,剛才也成了擺設。
步步為營,環(huán)環(huán)相扣,確實天算!
孟玄機眸光閃爍,冥冥虛空流光倒卷,宛若掌上觀紋,把前因后果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