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了打算求個封王裂土,世襲罔替,也無可厚非。
但圣人那條“異姓生時不可稱王”的規(guī)矩。
等于徹底斷絕定揚侯的那點念想。
讓他不得不劍走偏鋒。
以真龍寶穴改已命應(yīng)天時!
“大凌河……兩人單獨相見?”
紀(jì)淵揚起眉鋒,垂眸望向氣魄猶存不卑不亢的典折沖。
“侯爺應(yīng)當(dāng)就是這個意思!
這位關(guān)寧衛(wèi)軍的扛纛大將沉聲回答。
于公于私,他都希望定揚侯府與東宮能夠重修于好,彌補裂痕。
不然,依照侯爺?shù)男宰,萬一被逼到無路可走。
只怕當(dāng)真要在遼東動起刀兵!
“好!定在何時?”
紀(jì)淵頷首問道。
遵循北斗七曜的冥冥指引。
太古九宸的輔、弼二星,大概便落在大凌河。
若無意外,極可能就是那座霸王卸甲的真龍寶穴。
因此,哪怕大凌河為龍?zhí)痘⒀,他也要去闖上一闖。
況且,如今自個兒剛晉升命格、洗禮命數(shù)。
氣勢正盛,所向披靡!
正好用定揚侯郭鉉畢生修持的兵家血煞,砥礪革鼎鋒芒!
紀(jì)淵自忖著,聶吞吾不出山的情況下。
放眼遼東。
無人再攔得住他。
退一萬步講。
就算那位刀道大宗師靜極思動,插手摻和遼東變幻大王旗的軍國要事。
紀(jì)淵也有其他的手段應(yīng)對。
“十日之后,立秋。”
典折沖微微躬身,正色以對。
倘若紀(jì)九郎答應(yīng)與定揚侯相見。
那么從今往后遼東誰為主。
恐怕皆系于這一面之上!
“北斗七曜直指西南,陽氣漸收,陰氣漸長,萬物收落。
是個好時候!
紀(jì)淵眸光閃爍,點頭應(yīng)下。
無論定揚侯有何依仗,哪怕調(diào)動十萬大軍壓陣,他也不會退卻。
靖、曇二州的磅礴地運,北斗七曜的天意垂青。
再加上操練已久,賦予命數(shù)的八百草頭兵。
以及必要時候,還可以請南安郡主出手。
北鎮(zhèn)撫司所積累的底蘊,并沒有外人眼中的那般淺薄。
“十日之期限,足夠我敕封二州的山水地祇。”
紀(jì)淵眼瞼低垂,擺手道:
“侯爺盛情相邀,本官必定準(zhǔn)時赴約,早早過去恭候大駕!
典折沖聞言,暗暗地松了一口氣。
他生怕這位紀(jì)千戶桀驁不馴,狂妄到讓定揚侯親自上梅山拜見。
那樣的話,賀蘭關(guān)的驕兵悍將絕對坐不住。
個個都要等著摩拳擦掌兵壓靖、曇二州。
“對了,侯爺還有一句話,要送給千戶!
典折沖沉默片刻,方才開口道:
“蓋世功名將底用,從前錯怨天公!浩歌一曲酒千鐘……男兒行處是,未要論窮通!”
紀(jì)淵挑起眉毛,搖頭笑道:
“這話不該從侯爺嘴里說出來。
若不求那蓋世功名,定揚侯府也不至于與東宮撕破臉皮。
男兒行處是,未來論窮通!
這十個字,本官轉(zhuǎn)送給校尉。
不妨好生思量,你那位侯爺鎮(zhèn)守遼東六十年,白山黑水的百姓究竟過著何等日子?
到底是綠林道的響馬劫掠危害重,還是賀蘭關(guān)的邊將殺良冒功更多?
這點,校尉你心里有數(shù)。
僅董敬瑭一人,從軍半年就斬首七百余。
連年升官,平步青云,名字都送到武廟,堪稱一代悍將。
可本官又聽說。典校尉你也年年都在賀蘭關(guān)外打草谷,但所得人頭不過四百左右!
典折沖臉色一沉,卻沉默不言。
他并非只知扛纛耍戟的蠻橫莽夫,對于這位紀(jì)千戶的話中深意再清楚不過。
殺良冒功之事,歷來屢禁不絕。
尤其是那些武勛將種的嫡系子弟,沒本事往關(guān)外去殺百蠻余孽,又想掙個前程功名,好讓父輩安排官位。
最簡單的法子,便是用良民的人頭冒充響馬匪寇、化外蠻夷,魚目混珠充個數(shù)。
“侯爺定是被下面的賊廝蒙蔽,未必知情……”
典折沖氣魄依舊雄渾,可說話間的底氣卻顯得不足。
“上意永遠(yuǎn)都是體恤百姓,永遠(yuǎn)無錯。
縱有些不對的地方,那也是底下人自作主張,牟取私利……校尉這番說法,沒什么新意。
正如,自古以來市井坊間都罵奸臣權(quán)相,亂黨賊子,鮮少提及君王一樣。
董敬瑭給定揚侯府看家護院,他做的那些爛事,當(dāng)真能一點風(fēng)聲都不露?
半個字也難傳進郭鉉的耳朵里?
倘若如此,那定揚侯一手遮盡遼東天的說法,怕是有些夸大!
紀(jì)淵笑容戲謔,斜睨一眼典折沖。
他的字字句句,皆如快刀利劍,殺得這位以勇武著稱的扛纛大將無言以對。
“敬你還算一條好漢,未曾因為披上那身武官袍子,就變成一頭唯命是從的走獸爪牙,本官不為難你和你的一眾兄弟。
但裴東升必須留下,董敬瑭也不要想帶走。”
紀(jì)淵背過身去,再未多說。
儼然是下逐客令。
像典折沖這種跟隨定揚侯府十余年的扛纛老將,指望三言兩語動搖心志,將其拉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