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朝圣的行者,一步步向上攀登而去。
“這山……”
穆如云坐在馬背上,莫名感到一陣悸動。
他眺望著充滿視線的漆黑山脈,就像看到一頭匍匐的巨獸。
“好像是活的!
第564章 關(guān)外苦寒養(yǎng)肉田,大凌河前龍?zhí)?br />
穆如寒槊向著瘋魔山深處走去,心頭思緒萬千。
他猶記得,當(dāng)年如喪家之犬逃到關(guān)外。
每日惶恐不安,生怕遠(yuǎn)在天京城的那位景朝圣人哪天不高興了,抬手一巴掌隔空拍死自己。
世人都道,涼國公楊洪親手葬送百蠻皇朝。
屠盡宗親貴族,斬斷那條窮途末路的氣運金龍。
可作為親歷者,穆如寒槊永世不會忘記,他于虛空所見的震駭一幕。
受汗皇供奉的大蠻尊、長生天,這兩位主宰萬方,偉岸無匹的強(qiáng)大神靈。
竟然叫那位景朝圣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金身碎片崩落如雨,宛如山體垮塌。
不然,縱有十個楊洪帶兵圍剿。
也未必能夠斷絕百蠻皇朝的九十年國祚!
“我當(dāng)時餓得狠,又在關(guān)外迷了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進(jìn)到這座瘋魔山。
沒成想,反而得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造化際遇!
穆如寒槊孤身行于山道中,暗紅的泥土略有些綿軟,好像剛下過一場雨的濕地。
茫茫多的如席大雪,落不進(jìn)這座瘋魔山,便被融成一股股虛幻的氣流。
遠(yuǎn)遠(yuǎn)望去,好像千百條風(fēng)龍盤旋,嘶吼咆哮。
方圓萬里之內(nèi),莫說人煙罕見,就連飛禽走獸也見不得半頭。
曾有逃出去的牧民,聲稱山腹里頭盤踞著數(shù)不盡的大蛇。
每到晚上就會發(fā)出嘶嘶長鳴,卷走牛羊與屋舍。
許多進(jìn)山的獵戶,要么葬身其中,要么出來后變得瘋瘋癲癲。
格外喜歡自殘肢體,將囫圇也似的身子裝進(jìn)瓦缸里。
久而久之,再沒人敢于靠近那座瘋魔山。
“不知大不凈菩薩今日可會降臨。”
跟隨穆如寒槊等到半山腰,兩側(cè)的山壁緩緩涌動,溢出粘稠的液體。
其色暗沉沉,宛若滑膩的濁流。
腳下時不時掠過細(xì)小的震動,好像抖動的地毯。
回響隆隆,仿佛山內(nèi)中空,有難以想象的巨物竄動爬行。
片刻后,一條條鱗甲張合的烏黑大蟒掠過地面,壓出深深地溝壑。
它們像是守山的猛獸,用冰冷的瞳孔審視著來人。
“穆如氏之主,真煌部之王,前來求見大不凈菩薩!”
穆如寒槊雙手交叉,彎腰見禮道。
這些烏黑大蟒,皆是瘋魔山所孕育的“子嗣”,必須要恭敬對待。
“菩薩未在,還得再過幾日回轉(zhuǎn)!
七八百條的大蟒長蛇,密密麻麻盤成一團(tuán),好像漆黑的山巒。
從中迸發(fā)怒吼也似的雷音,帶起腥臊的陰風(fēng)。
“一年還沒過完,菩薩上次已經(jīng)把該賜的太歲肉,全部賜予你了。
穆如寒槊,你不要貪得無厭!”
大蟒長蛇縱橫交錯,化為蓮臺法座。
上面跌坐身披黑色袈裟的年輕僧人。
他眉宇間一股子邪氣,額頭烙印蓮花。
雖是佛門打扮,卻像個妖魔。
“原來是黑蓮法王鎮(zhèn)守瘋魔山。
法王有所不知,如今大戰(zhàn)當(dāng)前,帝姬麾下的精兵強(qiáng)將跨界而來。
人吃馬嚼,消耗巨大。
故而,菩薩允我提前再支三十年的太歲肉。
否則借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妄自進(jìn)山!
穆如寒槊放低姿態(tài),他本就是掖庭奴才的卑賤出身。
該彎腰的時候,絕不會硬挺。
四神當(dāng)中,他所皈依的那位。
名為“怒尊”,號為“慈父”。
執(zhí)掌生機(jī)造化,真性煉成。
大不凈菩薩,便是怒尊門下的大魔之一。
“三十年份的太歲肉,你說得倒是輕易!”
氣息妖異的黑蓮法王冷哼道:
“你于太歲上開辟的肉田,攏共不過千畝。
所出的肉靈芝,加在一起也只有三四萬斤而已。
一而再、再而三的過來支取,就算不生不死的黑太歲,只怕都要給你百蠻各部吃干凈!”
穆如寒槊面無表情,維持心平氣和。
他曉得這個黑蓮法王的跟腳來歷,乃一頭大虺成道化形,并非人身。
此種跟腳,換作其他三尊,根本不會正眼相看。
但怒尊乃出了名的有教無類,一視同仁。
敬拜慈父的大不凈菩薩,自然也遵循此規(guī)。
度化不少同族鱗蟲,招收到麾下。
四大法王中,赤練、白眉那兩個江湖余孽。
反而才是被排擠的“外人”。
地位遠(yuǎn)不如侍候大不凈菩薩的黑蓮法王。
“法王說笑了,經(jīng)過關(guān)外四十年的修生養(yǎng)息,我真煌部也就八十萬人不到。
其他各部,零零總總,尚且一百萬不到。
哪怕人人服用太歲肉,也夠吃千年之久!
穆如寒槊語氣和緩,極力收斂真煌王的霸道威勢。
百蠻意欲復(fù)辟,離不開四神襄助。
即便只是做一枚棋子,他也心甘情愿。
總比繼續(xù)當(dāng)被人踩在腦袋上的卑賤奴仆,來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