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半生修持刺客道傳承,自然明白殺手隱于暗處時最為可怕。
一旦顯露蹤跡卻未功成,便等于陷入被動的劣勢。
“哼!四重天的區(qū)區(qū)小輩,老朽焉能拿不下!
一記懸空寺的大手印,就想逼退老朽?癡人說夢!”
老刀把子深吸一口氣,心念如刀斬斷雜念。
佝僂的身影倏然扭曲,形體如同空氣,一點點變淡消失,徹底融進虛空。
適才迸發(fā)出來的磅礴殺機,也似積雪融化,頃刻斂沒。
于萬眾矚目之下,這尊疑似殺道宗師的天字號刺客,剎那不見!
恍若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上古刺客道流傳下來的息光大法!”
九游道長眼眸閃爍,沉聲提醒。
“上古刺客道,果然有些本事!
竟然真是丁點兒蹤跡都把握不住,覺察不到!”
紀淵凝神感應(yīng)片刻,五色神光也似的心念洪流,幾乎覆蓋方圓十里的寸寸虛空。
即便如此,也未有絲毫動靜出現(xiàn)!
噼啪!
那只無形大手捏碎老刀把子的絕殺劍光后,便隨著念頭崩裂消散殆盡。
腦后搖晃不已的數(shù)重光圈,亦是歸于冥冥虛空。
“紀千戶,趕緊退回靖州!
借用龍虎氣,興許能夠抵擋刺殺!”
云南珠揮動廣袖,真罡流轉(zhuǎn)如同一掛碧水籠蓋八方,將高臺圍得水泄不通。
那尊殺道宗師藏形匿跡的手段,實在過于驚人。
幾如與虛空交融,完全不分彼此。
就像常人怎么可能從浩瀚汪洋中,找出獨特的一滴水。
在座的四重天大高手,哪怕傾盡心神寸寸搜尋,也不可能尋見老刀把子的蹤影。
“沒錯,人道皇朝治下的府州,皆有國運籠罩。
尤其是那方官印,蘊含濃烈的龍虎氣!”
九游道長腳下一跺,雄渾真罡凝成翠青寶樹。
其勢參天,交織成一頂華蓋,護住眾人!
各派掌門皆有樣學(xué)樣,催動氣血真罡,施展護身招數(shù),彌蓋整座寬闊的高臺。
“諸位不必驚慌,刺客是為本官而來,你們各自散去,可保安然無恙!
面對四大派掌門的建議,紀淵卻是無動于衷,轉(zhuǎn)身就要回到上首的座椅。
哧!
倏忽之間,又有一條絕殺劍光爆發(fā)出來,殺意凝練如絲,滴水不漏。
沒有寒冷徹骨的強烈氣機,可卻透出無堅不摧滅絕萬物的磅礴意念。
這是真正的宗師殺招!
云南珠的一掛碧水濤濤流轉(zhuǎn),剎那就被撕裂,九游道長的長青寶樹,亦是瞬間斬斷。
老刀把子的這一道殺劍,看似平淡無匹,實則凌厲兇狠。
好像毒蟒吐信,猛然一竄,便已越過兩位四重天大高手,直奔紀淵要害!
“看你怎么擋得。
由于氣血真罡傾盡催發(fā),磅礴的命元充盈五臟六腑,老刀把子衰朽的肉殼都煥發(fā)點點光澤,宛若一口擦拭去銹跡的神劍。
“這一劍來得更快……真空大手印都攔不下!”
紀淵眉心狠狠跳動,只是甫一覺察丁點兒的殺機,那口吞吐寒光的神鋒就已抵住后背。
其勢暴烈如同斬龍,要將整條彈抖的脊柱切斷!
嘩啦!
嘩啦啦!
可當(dāng)無匹的鋒芒觸及肉殼,殺意自然引動鬼仙念頭的激烈反應(yīng)。
這一回,并非再是拿捏虛空的大手印。
只見一條黑白兩色的浩蕩長河倏然浮出,環(huán)繞紀淵周身。
那襲大紅蟒袍好似化為虛無,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流。
任憑勢成絕殺的無匹鋒芒,如何飄忽變化,也找不到紀淵的真身。
徑直從中穿透過去!
“燭照光陰!”
紀淵眼中異色一閃,他可是親自領(lǐng)教過天運子這招本命道術(shù)。
確有其神妙!
這位年輕千戶嘴角勾起,眸中金光一現(xiàn)。
重瞳乍然流露,如同無師自通一般,將手一揚,直接攫取老刀把子的一縷氣機。
黑白二色吞沒萬類生靈,就像無人可以躲開歲月侵襲。
持劍殺出的老刀把子心頭兀自震動,驀然感到莫大的寒意充斥全身。
好似摧枯拉朽,走遍周身筋骨、五臟六腑!
一彈指間!
他就像老去十歲!
發(fā)絲銀白,肌體衰朽。
持劍的那只手掌如若枯木,顯出層層皺痕。
血氣強盛的寸寸筋肉,也好似被刻出十道年輪,失去原本的陽剛猛烈。
“我記得,天運子這一道本命大術(shù),應(yīng)該是回溯光陰,照見過去才對。
怎么輪到我用,就變成彈指一瞬,撥轉(zhuǎn)歲月?”
紀淵微微有些驚訝,天運子的重瞳早已被他攫奪。
故而,封存于鬼仙念頭中的燭照光陰一經(jīng)施展,就與他產(chǎn)生共鳴,發(fā)生異變。
“這是?這是什么邪門的道術(shù)!
紀九郎你……”
老刀把子臉色大變,堅定不移的沉毅眼神,忽地掠過一絲慌亂。
他持劍橫穿光陰長河虛影,周身沾染黑白二色。
好像無情歲月倏然走過,不斷侵襲自個兒的氣血真罡。
片刻之間,老刀把子掌中持拿的那口神鋒。
竟像經(jīng)過千百年歲月摧殘一樣,生出斑駁銹跡,幾欲斷裂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