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為何改變主意,忽然以賬冊做餌,誑我入局,意欲來個一網(wǎng)打盡。
其實在這點上,我有些不太明白。
按理說北鎮(zhèn)撫司無權(quán)插手府州政務(wù),除非涉及通敵叛國、勾結(jié)逆賊等大罪,才可實行先斬后奏之權(quán)。
本官此次匆匆而過,不可能注意得到華容府主被架空,扶持傀儡這樁事。
干嘛要橫生枝節(jié),把本官拖下水?
難不成你們是斬雞頭、燒黃紙,答應(yīng)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好兄弟?
打算趕著一起辦席?”
紀淵眸光一閃,望向書房外面。
本是光天化日的晴天白晝,如今卻似打翻硯臺,墨色翻涌遮蔽四周。
極為晦澀的靈機涌動,如同紗帳云霧籠罩官邸,使得里面的動靜,半點都傳不出去!
“真被童關(guān)言中了,附了一場鴻門宴!”
紀淵冷笑一聲,揮動衣袖,無儔勁氣如大浪滔天,兩扇緊閉的木門“噼啪”一下,震得斷裂!
碎屑橫飛,根根如箭,咄咄咄的激射出去!
嗤啦!
一條漆黑的影子好似劣質(zhì)布匹,被利刃從中截斷,撕成兩半!
“不愧是北鎮(zhèn)撫司開衙以來,最年輕的千戶!
萬年縣、六分半堂、龍蛇礦山、水云庵……依附域外四尊的滅圣盟歷經(jīng)四十年,跟朝廷你來我往斗法許多次,從未于一個人手上,吃過這么大虧!
紀千戶,你算獨一份!”
那條漆黑的影子墜落地面,皮囊恍若一灘淤泥消融變化,倏地拔高成狹長人形。
觀其面目,正是剛才為紀淵帶路的管事福生。
他好像被剝?nèi)ト似,抽掉骨頭,整個肌體涂抹上一層火油似的滑膩膠水,不斷地流動,有種陰森詭異的感覺。
除此之外,走廊、庭院、假山,一條條類似的黑影浮現(xiàn)。
均是五官扭曲,眉眼歪斜,好像用針線縫合上去一樣,極為駭人!
“奇士門徒打過交道,血神爪牙殺過幾個,龍君麾下也見識過了。
唯獨與怒尊,一直都沒什么交情。
今日倒好,一干妖魔鬼怪,自個兒送上門來了!”
紀淵轉(zhuǎn)過身子,雙手搭在座椅上,眸光垂落,將影影綽綽的漆黑邪魔。
他在黑龍臺的卷宗之中,看過此等爪牙的描述,且識海內(nèi)的皇天道圖,也如實映照出來。
【六欲鬼·細滑欲使】
【命數(shù):八肢變?nèi)校ㄇ啵、柔弱無骨(青)、減戕(青)、免害(青)、怒尊造物(白)】
“四青一白,各自本事不盡相同!
紀淵嘴角扯動,目光掃過那一條條散發(fā)惡意的漆黑魔影。
【六欲鬼·色欲使】!
【六欲鬼·形貌欲使】!
【六欲鬼·威儀欲使】!
【六欲鬼·音聲欲使】!
【六欲鬼·人相欲使】!
“《釋禪般若次第法門》有言,六欲者,迷惑眾生之外魔!
色欲使無智愚人沉溺,形貌欲顛倒心神,威儀欲裝神弄鬼,音聲欲勾動七情,人相欲變化萬千……六大使者圍攻一人,很給紀某面子!”
紀淵端坐不動,眼神睥睨,渾然沒有把怒尊麾下的六欲鬼放在心上一樣。
“好見識!想不到,紀千戶對佛門典故也知之甚詳,曉得‘六欲’名號!果真是當今天驕的榜首人物!”
作為官邸管事、細滑欲鬼的福生聲音沙啞,笑得陰惻惻。
若非從臨濟大師那里,汲取諸多佛門精義,紀淵恐怕也難察覺,那具剝皮抽骨而成的細滑軀體,竟能面對利器級兵刃都是毫發(fā)無傷。
【減戕】、【免害】這兩條青色命數(shù),前者能把氣血內(nèi)息的勁力削弱七八成,后者可以不受百兵殺傷。
“與這狗官啰嗦什么,布下天羅地網(wǎng),專為等他上鉤!
對付朝廷鷹犬,無需多言,并肩子上就是!
狗官你剛才問為什么要拖你下水?
自然是周紹成一條性命,不夠數(shù)!
一府之主暴斃,黑龍臺肯定要詳查。
賈先生與常守靜的勾當遲早暴露,既然要走,為何不再做一筆好買賣!
狗官你可能還不知道,你的這顆人頭,不僅值大錢,拿去獻祭怒尊,好處也是多多!”
六鬼之一的威儀欲使,雙腳踩在假山上,一雙冒著邪光的眼眸直勾勾望向紀淵,殺機不加掩飾。
“多大的錢?怎樣的好處?”
紀淵饒有興致問道,仔細瞧威儀欲的扭曲面皮,莫名有股子霸氣。
好似帝王著袞服,執(zhí)掌日月山河,讓人發(fā)自內(nèi)心的膽戰(zhàn)心驚。
只不過壓迫心神的雕蟲小技,也就能對付初入換血的三境武者。
而今的紀淵靈肉合一,神魂與肉身不分彼此,凝聚純陽真意,豈會受此影響!
“傳聞你是個殺伐果決,閻王太歲似的狠人,怎么婆婆媽媽,沒完沒了?
莫非死到臨頭了,害怕了?
告訴你也無妨,三更堂閻王帖!五萬兩的雪花銀!
據(jù)傳聞虛空之上,怒尊大魔許了一枚生生造化丹!
你小子年歲不大,慣會惹禍,居然將‘大不凈菩薩’謀劃千年的大計都給毀了!”
紀淵眉鋒一挑,原來墜龍窟妄圖尸解成仙的徐伏,出自怒尊麾下的大不凈菩薩么?
血神麾下的帝姬陰如雉,奇士門徒天運子,龍君的水云庵,再加上怒尊的大不凈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