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運子雙眸如鬼火，忽閃跳動。
僅剩的三魂聚攏念頭，蕩起大片漣漪。
“他要巡狩遼東，白山黑水是龍?zhí)ь^的風(fēng)水寶地，
這一線際遇，貧道必定要爭上一爭！”
黑山羊狹長的臉，像是冷笑著道：
“你還是想好怎么應(yīng)付納蘭桀吧。
鐘山照暝圣體毀壞，重瞳被奪，七魄不存，
你道武雙修的一身本事，還剩下幾成？
隨便來個五境，都能將你一腳踩死。
等到消息傳出去，納蘭桀肯定尋你晦氣！
另外，長生府的風(fēng)太玄，天機十二樓的青道人……你惹過的麻煩這么多，樹敵如林。
現(xiàn)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時機。”
天運子眼眶之中那兩團鬼火好像懸掛燈籠，一閃一滅，似是思忖。
“清寶天尊有話不妨直說，貧道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沒資格挑三揀四。
如有指點，還請明示�！�
他曉得這頭黑山羊不會無的放矢，作為玄牝之門的持匙者，古今數(shù)劫的禁忌秘聞，多半都為清寶天尊所知。
縱然七魄斬滅，圣體損毀，受到這般慘烈的本源傷勢。
只要舍得給出代價，求得四神垂青，興許還有挽救的機會。
“世間五蟲為蠃、鱗、毛、羽、昆，人乃蠃蟲之長。
天生通七竅，生五臟，孕六腑。
肉身潛力無窮，魂魄合乎于道。
故而在萬類生靈，最得天地大道恩寵！
你如今沒了七魄，又失去血肉身軀，
作為蠃蟲的道途斷絕，無法接續(xù)。
但幸而保留下三魂，胎光、爽靈、幽精，放在道家亦被稱之為，元神、陽神、陰神。
做不成五蟲，還有五仙這條路可走�！�
黑山羊眼珠如墨點，好似兩扇門扉大開，要將人之性靈吸扯進去，充滿著邪異魔性。
“五仙？天、地、人、神、鬼，清寶天尊想讓貧道選哪一道？！”
天運子眼簾低垂，好像隱約有所猜測。
“你覺得自己還有挑揀的余地？除了‘鬼仙’這一條，再無其他。”
黑山頭低低笑著，暗啞如金鐵刮擦，頗為刺耳。
“萬劫陰靈難入圣！貧道若走鬼仙一途，只能不斷尸解轉(zhuǎn)世，再無長生的可能！
這……非貧道所欲！”
天運子周身縈繞的陰風(fēng)鼓動，好似心神激蕩。
他修持《萬業(yè)尸仙論》，所求無非證大道。
自古以來，從未聽說過有鬼仙晉升壽與天地的長生之境。
走這一條路，無異于放棄之后跟納蘭桀、江神宵爭道。
要知道，四神曾言，等到白重器破關(guān)而出，天地重關(guān)自會層層洞開。
那時候，氣血武道不再只有五重天，神通修士將如雨后春筍破土而出。
那座蘊含仙緣的上蒼之門也會顯露蹤跡，諸天十帝的道果緊隨其后，好擇選這一劫的主人。
這是一劫終末，亦是新世開辟的緊要關(guān)頭！
誰能成龍，誰能得道，都看各自的手段和際遇！
“天運子，大道如江河，百舸爭流，一時的進退，未必能夠決定什么。
滅圣盟三大應(yīng)運之人，以你氣數(shù)最盛，祿命最厚。
可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天道有缺，向來容不得無瑕之物。
不修鬼仙，你真以為還能找那個遼東軍戶算賬雪恨？
他是真龍命格，如今大勝你一場，奪得祿命、氣數(shù)，
等于蛟蟒走水，足可翻江倒海，興風(fēng)作浪！
不出三五年，就能走到你前頭了。”
黑山羊所講的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天運子的心底，濺出諸般欲念火星。
“玄牝之門里面，藏有鬼仙之路的傳承功法？”
過得半晌，天運子似是認(rèn)命低頭，艱澀問道。
“有一卷上古羅教遺留下來的《空殛十災(zāi)經(jīng)》，你可以拿去參悟，也許能有所啟發(fā)。
依照本尊之見，這部功法正好契合你的《萬業(yè)尸仙論》第十八層，
打破涅槃，不增不減，無垢無凈，直抵中流�！�
黑山羊提點似的話語，讓天運子由內(nèi)而外發(fā)寒不已，那雙鬼火眼眸一跳一跳，死死地盯過去。
“《神照耀宇經(jīng)》、《五陰五濁蘊靈大法》、《萬業(yè)尸仙論》……這些都是奇士為貧道選好的？”
天運子心神顫動，念頭波動好似發(fā)抖聲音，質(zhì)問那頭黑山羊。
“唯奇有智，毋為所困！世事繁雜如大棋盤，愚者不自知，聰明人才能看得遠(yuǎn)。
可無論如何，他們都超脫不了本身局限，目光只能停留于眼前一隅，天地一角。
只有奇士，才能洞穿古今，照耀未來，將一切天數(shù)布置妥當(dāng)�！�
黑山羊聲音幽幽，宛若從九天之外徐徐落下，飄進天運子的心神。
“越以為能夠擺脫四神，越難以達成所愿。
這大爭的劫末之世，烽煙萬道，龍蛇并起，誰是草莽，誰是天命，早就注定好了。
你何必執(zhí)著呢�！�
天運子兩個血窟窿般的眼眶，鬼火黯淡似風(fēng)中殘燭，他慘然一笑，像在自說自話：
“清寶天尊說得是，天道再高，也比不過四神之寶座，天意再深，也比不過四神之目光。
虛空倒映諸界寰宇，無所不包，無所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