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若真想要回報,不妨答應我一樁事。
有朝一日,等你踏入宗師,更進一步,成為當世絕頂?shù)拇笙忍欤?br />
替老衲去一趟懸空寺,把你師祖留在須彌頂上的金剛遺蛻取回來,安葬于皇覺寺浮屠塔林。
也算了去老衲的一樁心事。”
紀淵心頭微動,卻也未曾多問,只是點頭應下。
三教之內(nèi),各自分出兩家真統(tǒng),彼此間的斗法從未停過。
誰都想要奪得“正統(tǒng)”二字,蓋過對方一頭。
尤其佛門,打得最兇!
隱脈祖師坐化于懸空寺的須彌頂,這估計又是一段陳年舊事。
紀淵心想著,連殺生僧都辦不到,估摸著懸空寺這個點子扎手。
不過那都是踏破五重天,躋身先天境才要考慮的問題。
到時候,也許自個兒已經(jīng)坐上黑龍臺督主的位子了。
一聲令下,數(shù)萬兵馬聞風而動,馬踏懸空寺的山門,親至歷代佛子圓寂的須彌頂。
想必是手拿把攥,輕而易舉。
這一老一少,師徒兩人,一邊拎著酒壇子狂飲,一邊借著酣暢興頭比較武學。
直至寅時末,才在幾位隨身侍候的小旗攙扶下,晃晃悠悠回房歇息。
只不過,卯時一刻,天光似亮未亮。
殺生僧忽地睜開雙眼,盤坐于床榻的高大身影閃了一閃,就憑空不見。
只留下兩扇推開的木門,兀自搖動。
官道二十里外,那尊曾經(jīng)在紅蓮寺出現(xiàn)過的血肉佛像,落在荒野之中。
螺形的發(fā)髻輕輕蠕動,仿佛成百上千的菩提子、肉疙瘩。
背后是一條渾黃的濁流,滔滔不絕,滾動不休。
袒胸露乳的肌體之上,一只只眼睛齊齊張開,密密麻麻極為瘆人。
此時,那少說也有四五百顆的眼珠,皆是遙遙望向紀淵所在的大院之中。
可未過多久,離官道尚遠的茫;囊埃朴锌耧L掠過。
草木低伏,陰云四散,透出一線泛白天光。
隨后,一個高大雄偉的老和尚,手持銅缽來到血肉佛像面前。
他瞧了兩眼,以認真且平和的語氣說道:
“老衲不愿多造殺業(yè),這位……施主,請你自裁吧。
否則的話,老衲乃佛門中人,最見不得妖孽。
到時候下手太重,你會死得很慘!
第401章 既見如來,為何不拜?
殺生僧眉目之間,再無往日的慈和平靜。
那雙雪白的眉毛向上豎起,眼中暴綻實質(zhì)也似的金色烈芒。
好像絲絲縷縷的刺目流光,自眸中逸散而出。
隨著他的到來,一呼一吸,方圓十里之內(nèi)。
似有颶風席卷,狂掠而過!
壓得草木低伏,驚得陰云四散!
就連沉沉暮色也被震散沖開,透出一線泛白天光!
“氣機冥合,天地共鳴……哪位五境宗師趁著夜色四處巡游?”
那座血肉堆成的古怪佛像,背后伸出無數(shù)細長如白骨的手臂,結出各種印訣,持拿諸般法器。
“皇覺寺的佛光氣息,真是罕見。
修《未來無生佛》的大方丈?他應該不會踏出山門才對。
看你氣魄剛猛,如驕陽懸于中天,也不像學成《漏盡神掌》的戒律堂首座。
莫非是修《大日真如法》的般若堂首座了塵大師?”
法號“赤心”的血肉佛像,敞開袒露的胸膛肚皮上,一只只大小不同的眼珠滴溜溜旋轉(zhuǎn),似是帶著扭曲七情的奇異之力。
此人原本是紅蓮寺的方丈,也算佛門當中的一代高僧。
可惜因為一念之差,修成六大神通,卻未度過來臨魔考。
反而陷入迷障不可自拔,進而引來怒尊投注目光,將之引渡成為化身。
“你不識老衲真身,老衲卻曉得你的名號。
貫通顯、密二宗,精通大乘、小乘二法的赤心上人,主持十方叢林之一的紅蓮寺!
當年懸空寺的須彌頂上,皇覺寺大方丈曾經(jīng)指點迷津,講你心氣過高,反受其害。
妄想將兩部密宗神功,《鳩摩羅天經(jīng)》與《孔雀明王經(jīng)》合二為一,最后證得千手千眼之法相!
道行沒到,徒增修為,心境失衡,由此墮入魔域!”
殺生僧張口喝破這尊血肉佛像的過往來歷,置于右掌的銅缽嗡嗡顫動,恰如大镲交錯,震開襲來的魔眼光芒。
適才他與紀淵講過,佛門歷來內(nèi)斗最兇。
究其根本在于派系眾多,難以一統(tǒng)。
僅大乘一教,便有十派。
如心宗、蓮宗、律宗、密宗等等。
至于小乘更甚,前后分裂為二十部之多。
那位沉淪怒尊門下的赤心上人,他所想的就是,以大乘密宗的兩部本經(jīng),《鳩摩羅天經(jīng)》和《孔雀明王經(jīng)》證得果位。
做到大乘壓小乘,摘得天下佛首之位。
好將世間佛門聚攏如一,統(tǒng)合成形,再也不分彼此。
這無疑是成佛作祖般的大功德,大圓滿!
一旦做成此事,直追仙佛之境!
“老和尚,難為你知道這樁舊事!
聽你的語氣,莫不是覺得我做錯了?
大乘、小乘,派系繁雜。
既有顯、密之分,還有自我度、眾生度之別!
從佛陀涅槃之后,便是一盤散沙,彼此攻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