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一眼離得遠的琴心,以及魂魄歸殼的張奇山,小聲道:
“那待會兒,床榻上講給我聽。”
紀淵眉毛一挑,想著就要離開京城,難得再有溫存日子。
干脆起身,彎腰,打橫抱起金翅大鵬袍的女千戶,輕笑道:
“良宵苦短,應該抓緊,及時行樂。”
隨后,也不管其余人的臉色如何。
蹬蹬蹬,就帶著秦無垢上了樓梯,入了閣樓。
燈花亮起,照出耳鬢廝磨的兩道人影。
琴心不由啐了一口,罵道:
“呸,你個沒良心的,奴家陪你吹了一夜的冷風,轉頭就投男人的懷里去了!
她生怕再待下去,那些靡靡之音就會傳入耳中,連忙踩著小碎步,消失于庭院之內。
至于三魂七魄鉆入肉身的張奇山,還未等到氣血溫養(yǎng)軀殼,四肢行動恢復自如。
便急匆匆地,像個發(fā)硬變僵的行尸,一跳一跳,坐上輪椅,飛快地推著出門。
他可不想偷聽紀爺?shù)膲δ_。
得罪一位北鎮(zhèn)撫司千戶,已經是膽大包天,注定下場凄慘。
如果同時招惹上兩個,那干脆找塊豆腐自個兒撞死算了。
……
……
經過通宵達旦,傾盡一夜的抵死纏綿,紀淵率先恢復精力,醒了過來。
他摸了摸胸口上的淡淡紅痕,心想秦千戶人后亦有不同尋常的一面。
還好自個兒身子骨扎實硬朗,承受得住。
紀淵披上中衣,小心挪開纏著的雪白皓腕。
揉了揉有些發(fā)脹的眉心,翻身坐起。
屋內暖意融融,只看桌布被扯下,酒壺杯盞散落一地。
衣袍、腰帶掛在各處,儼然是一片狼藉。
“怪不得古人常說,溫柔鄉(xiāng)乃英雄冢,埋葬豪情與壯志。
若非答應太子,興許我還真舍不得離開天京城。”
紀淵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也未打攪睡夢正酣,猶有春情的秦無垢。
俯身輕輕在光潔額頭點了一下,用皇天道圖映照一遍,確認女千戶命數(shù)沒有差錯。
這才著衣,推門出去。
“紀爺,可要用膳?”
一個眉眼稚嫩的青澀丫鬟端著銅盆,里面是打好的熱水。
“不必了,千戶還未醒,讓她好生歇息,別去打擾。
對了,你可知道這附近哪里有賣凍柿子?”
紀淵隨意用手帕抹了抹臉,又用溫茶漱了漱口,隨后問道。
“凍柿子?西街好像有賣!要不奴婢叫個小廝,給紀爺去買回來!”
丫鬟輕聲細語,恭敬答道。
“我自個兒去吧,你稍后備些姜茶,好給千戶解解酒。
順便轉告一聲,紀淵此去遼東,山高水長,不必相送。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以千戶的颯爽性情,想必能夠明白此中意思!
紀淵深知,秦無垢并不是那種喜歡作小女兒情態(tài)的尋常女子。
所以,也沒有非要等待女千戶醒轉。
各自依依不舍,互訴離別之情。
遼東之行,少則一兩年、多則三四年,也就能夠平定下來。
到時候,再商議后來也不遲。
交待完畢,紀淵便就往外走去。
今日風雪初停,日頭明晃,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他在西街小販那里買了半斤凍柿子,往長順坊琉璃廠的城隍廟去。
上次見過的那個廟祝閑云子,這回沒有擅離,看到紀淵,連忙上前迎接道:
“尊客大駕光臨,小廟真是蓬蓽生輝!
天京三十六坊的城隍廟太多,那些達官貴人也不會到這里來敬香求簽。
尋常百姓也喜歡去名聲大、足夠靈驗的地方。
像閑云子這種不會經營,沒有神異事跡流傳的廟祝。
自然拿不到什么香油錢,日子過得緊巴巴。
所以,當瞧見紀淵這種有官身的人物。
他簡直像是乞丐看到金子,有種欣喜若狂的感覺。
“一百兩的香油錢,求三道符給家人。
奉半斤凍柿子于香案,以饗城隍爺。”
紀淵講話干脆利落,也不兜圈子。
那廟祝閑云子聽到前半截,完全是喜不自勝。
一百兩的香油錢,可不是小數(shù)目了。
若不修葺殿宇,足夠城隍廟開支大半年。
可是后半截,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誰會拿凍柿子這玩意兒,供奉城隍?
通常都為三牲牛羊祭祀,再不濟也該是新鮮果品吧?
但閑云子不敢多問,害怕惹惱這位貴客。
連忙接過放于籃中的半斤凍柿子,一板一眼念著禱文,敬頌城隍。
“也不知道從哪里傳出的流言,城隍爺好這口?”
第388章 圣人既為君父,天下黎民皆我手足
閑云子心底泛著嘀咕,卻也不敢有所怠慢。
撣了撣道袍,正了正道冠,他神情肅穆,揚手掐訣。
進行過一番有模有樣的敬頌禱告,才將那半斤結著白霜的凍柿子,供奉于香案之上。
然后又磨好朱砂,提筆書了三道避災的護身符,用雙手奉給正打量城隍爺神像的那位貴客。
“道長,敢問城隍爺麾下,那些受香火的小神、野神,都可以行走陰陽兩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