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掠萬類為血食,奪眾生之氣運的森寒氣息,猶如滾滾潮水橫推席卷,占據(jù)半邊天穹。
五指徐徐一握,那柄來歷不凡的玉如意頃刻破碎。
宛若扯碎棉絮的重重清光,猛然一顫,凝聚成一支五尺余長的鋒銳大矛。
噼里啪啦,連綿炸響!
神梟王的氣機激蕩之下,道道電光有如龍蛇奔走,縈繞于那支威猛絕倫的長矛之上!
“真武山……神宵道體……嘯命風(fēng)雷矛!”
伏于陰鱗紙蛇背上的張奇山,終于竄出落石掩埋的半邊山體。
他仰頭望去,正好看到絕峰之上,彼此對峙的兩道身影。
眼見神梟王使出神宵道書的絕學(xué),這位槐蔭齋主人大驚失色。
好似一顆心懸在半空,感到緊張無比。
眾所周知,真武山三道法脈之中,以青陽九玄上帝最為鼎盛。
傳下神宵道書,不僅可以鑄就道體。
大成之后,還能攫取天地五氣,煉成一支嘯命風(fēng)雷矛。
直有斬滅尸鬼,剪除妖孽的莫大威能。
小寒山相斗之時,徐懷英堪堪鑄成道體,并沒有足夠的積累煉制玄兵。
如今他的三魂七魄化為口糧,為神梟王吞食殆盡。
就連不可輕傳的宗門功法,也免不了被其所用。
嗚嗚,嗚嗚嗚!
陰風(fēng)哭嚎,烏金長袍彷如一團碩大黑云,倏然飄起,激射而出。
那支五尺長的嘯命風(fēng)雷矛,表面縈繞雷火電芒。
好似一道刺目的烈光,自九天落下。
直奔紀淵的腦門,勢大力沉,轟然砸去!
聲威浩蕩,簡直是傾盡十二分的全身之力!
這般猛烈的攻勢還未靠近紀淵,宛若萬丈狂瀾的氣機潮汐,便已攪弄虛空。
濃郁陰氣吹散,神梟王衣袍展動,好似化為垂天之翼,半個彈指就迫近過來。
它對于時機的把握,可以說是妙到毫巔。
倘若及早出手,不與紀淵互相對峙,勢必引起警覺。
如果再晚上幾刻,等到這個年輕后輩蓄勢待發(fā),未必還能占上風(fēng)。
唯有這一剎那。
紀淵眉宇間那份參禪入定的真如佛韻,幾乎要由虛化實,凝成一點靈光,注入牟尼寶珠,蘊育法體神意。
這是半只腳已經(jīng)抬起,行將跨過換血三重天關(guān)隘。
成功踏出去了,便能凝練真罡,開辟氣海,再進一重天。
可若沒有,就會跟徐懷英一樣遭受反噬,跌落境界。
轟隆隆,炸開連綿的霹靂大響,似有璀璨奪目的電光劃開陰云。
恰如驚雷乍破!
比起洪鐘大呂也似的轟鳴震動,還要快出一線!
轟隆隆——
紀淵先見到幾欲崩裂虛空的嘯命風(fēng)雷矛,再聽到蕩起層層漣漪的可怖音波。
這本該是千鈞一發(fā)的危機關(guān)頭。
因為神梟王這一招來得太過迅疾、太過兇猛。
而他,卻正處于降伏心猿鎖住意馬的緊要當口。
擋下這一記風(fēng)雷長矛,并不算難。
可再想抓住破關(guān)的機緣,頓悟的靈光,卻毫無可能了!
再如何果斷之人,面對這樣艱難的抉擇。
難免出現(xiàn)一瞬的遲疑,或者猶豫。
但……
“我道已成,證我絕學(xué),你也算死得其所!”
紀淵一念升起,眸光大亮,如蘊星斗,有種驚心動魄之氣。
其心神之音無需張口動舌,亦能傳遍四方。
“道成,又能如何?可笑!”
神梟王嘴角不禁勾起冷漠笑意,好像嗤之以鼻,認為對方在虛張聲勢。
天底下再怎么迅疾的武功,再如何威猛的招式,都要依靠起手發(fā)出。
筋肉不動,氣血不行,內(nèi)息不催,如何出招?
而這一切,都需要時間。
“生死就在一刻間!后生,你這么托大,敢于陣前參悟武學(xué),那就要有竹籃打水性命俱滅的覺悟!”
神梟王自信滿滿,掌中緊握的嘯命風(fēng)雷矛已然落下!
整個虛空仿佛塌陷,壓得向下一沉。
傾盡換血三重天的全部氣力,紀淵他注定退不開,躲不了,也避不過去!
只能以三魂七魄硬抗,強行撐住這一口氣!
“你奈何不了……我!
大紅蟒衣緊緊貼在紀淵肌體之上,他像是等死一樣,沒有作出任何反擊的動作。
維持原有的垂首、沉思之狀。
紀淵也知道,人身之變化,不可能快過風(fēng)雷。
他根本來不及擺出起手式,整合氣機,發(fā)勁運功。
可是……
“佛門有言,一剎那為一念,二十念為一瞬,二十瞬為一彈指,一彈指有九百生滅……我心動,則念起,
這是振電光、縛春秋、挽日月、系過隙之駒,亦不能超越之快速。”
紀淵心如平湖,三魂七魄冥合陰世。
戰(zhàn)意、殺氣、乃至于生死之間的大恐怖,好像都被放下一樣。
他如同進入到禪定的“大靜”,物與我的“坐忘”之中。
神梟王眼皮重重一跳,感覺有些不對勁。
可此時已經(jīng)顧不得那么多,傾注全力的嘯命風(fēng)雷矛,一個眨眼間,便已跨越十余丈之遠。
像是飚射的烈烈雷光,挾著轟塌虛空的狂暴勁力,斬滅萬邪的洶涌氣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