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升為五品千戶之后,紀(jì)淵接觸到更高一層的卷宗檔案。
其中不少都是關(guān)于工部。
里面含糊寫過,有足以對付換血三重天的神臂弩,以及適用于戰(zhàn)陣的神機火炮。
專門用于邊關(guān)守城之用!
“皇兄認(rèn)為,朝廷應(yīng)該監(jiān)造百丈、千丈的鋼鐵樓船,龍牙大艦。
只要成功,以后出海就不會被大浪掀翻,也不會被海獸沖毀!”
白行塵眼中心緒復(fù)雜,面上微笑道:
“老三這幾年結(jié)交各種散人,親自走訪海外群島,就是為了繪制一份詳細(xì)的海圖。
等到圣人出關(guān),作為禮物獻上,不得不說,他從小到大都很懂得討爹娘歡心。
圣人要做這部新史的千古一帝,必須立下比慶皇、炎武、盛帝,還要驚天動地的功勛偉業(yè)。
九邊遲早要被平定,辟土三千里,徹底把化外蠻夷、邪神爪牙驅(qū)逐出去。
之后,就是出海了!
紀(jì)淵眉頭微皺,九邊至今仍是景朝的心腹大患。
從東宮不惜放任遼東做大,都要穩(wěn)定局勢,就能明白其重要性。
各自辟土三千里,真有這么輕易?
“殿下……想說什么?”
紀(jì)淵低聲問道。
“本王出生于行軍途中,可以說自幼便長在馬背上,見慣刀兵血火,戰(zhàn)場廝殺!
白行塵望向日月峰噴涌的濃煙,聲音平淡卻極有分量:
“最大的愿望,便是為景朝開疆守土,打到邊關(guān)之外的狼居胥山,立一塊大碑,刻下自己的名字。
古往今來三千年,登基大寶的人間至尊從未斷絕,可能夠立此功業(yè)的傳世名將,又有幾人?
覆壓八百里的京城,哪有天地遼闊任由馳騁,來得暢快!
你是皇兄信重的心腹,能否幫本王轉(zhuǎn)告一句。
白行塵此生,只想劈波斬浪,追風(fēng)逐電。
爭勝之心,永不用在自家人的身上!”
紀(jì)淵愣了一下,眼中閃過錯愕的神色。
完全沒想到,這位燕王殿下竟會如此突兀表明心跡。
要知道,他與白行塵才認(rèn)識多久?
不過幾天的時日。
而且,自己遠(yuǎn)談不上東宮心腹四個字。
像是姜贏武、王中道這種親手扶持起來的天驕種子,
一心效忠于太子殿下的朝堂新貴,才當(dāng)?shù)闷稹?br />
紀(jì)淵向來都保持著“東家食西家宿”的堅定原則,絕不主動靠向任何一方。
反正他是北鎮(zhèn)撫司的千戶,就算做到督主,也沒有內(nèi)閣議事,朝會上書的資格。
奪嫡的那趟水再怎么渾,只要拎得清自己,不想著做從龍功臣。
總歸是屋檐下躲雨,縱然滂沱如注,也落不到自己頭上。
“殿下,何不親口跟太子坦言!
紀(jì)淵平靜問道。
“所坐的位子不同,所要顧慮的事情就不一樣。”
白行塵搖頭,緩緩道:
皇兄如今是儲君,我是藩王。
他有一幫老臣力挺支持,我也有一群武將死心塌地。
大家都身在大勢之內(nèi),由不得事事順從本心,也難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難道本王前去東宮,舉天發(fā)誓,跟皇兄剖明,保證不爭,朝堂黨爭就能平息?
有些話,說與不說沒什么差別,裝在心里知道就好。
托你轉(zhuǎn)達,只是不想讓小人離間兄弟,傷了情分!
白行塵深知,此次進京牽動各地府州的目光。
四王齊聚,這是景朝二十年來少有的大氣象!
以往逢年過節(jié),都是各自錯開時日。
許多謠言爭相傳出,多為挑撥的誅心之論。
尤其是太子和燕王的勢頭最盛,乃獨秀于林的兩棵參天大樹,自然容易招風(fēng)。
“殿下吩咐,豈敢不從!
紀(jì)淵深吸一口氣,點頭答應(yīng)下來。
他替燕王帶個話兒,不過是舉手之勞。
至于白含章究竟怎么想,這對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到底是友是敵,是真情或者假意。
那就不是自己所能揣測的了。
“天塌下來,自有閉關(guān)的圣人頂著!
紀(jì)淵收攏念頭,望向天蛇峰下的陡峭深谷,笑道:
“我也有一件事,臨行之前,紀(jì)某想請殿下喝一杯濁酒,能否賞臉?”
白行塵微微一愣,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
……
次日,晌午時分。
天蛇峰山腳下,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一頂頂支起的雨布棚子,落滿厚雪。
還有一面面豎起的酒家旗子,迎風(fēng)招展。
放眼望去,少說十七八家。
聚攏在一塊,儼然成為不小的集市。
其中一些是說書聽曲的茶肆,一些是喝酒吃肉的勾欄。
偌大的龍蛇山,近半數(shù)的人流都給吸收過來。
穿著粗布麻衣的礦奴、礦工,還有剛被發(fā)配過來的罪囚犯官,氣息彪悍的勁裝打手。
以及走到何處都威風(fēng)八面的披甲校尉。
“你就在這里做東?本王戎馬半生,喝過燒刀子,飲過太白瓊漿,五十年份的碧華釀……這山村野店的濁酒,倒是頭一回!
白行塵挑起眉鋒,笑容玩味。
這位燕王殿下是何等人物?
甫一來到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