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仔細瞧了許久,你這人看似年紀輕輕,卻有一身暮氣。
心思沉穩(wěn),不露形色……根本不像北鎮(zhèn)撫司的紀太歲,萬年縣的活閻王!
紀淵笑了兩下,并未辯解,從容說道:
“太子有些言過其實了。
不瞞燕王殿下,紀某一向都是秉承與人為善,儒雅隨和的處事原則。
至于什么斗殺楊休,斬首林碌,將漕幫、鹽幫送進詔獄……更是穿鑿附會的無稽之談。
紀某乃北鎮(zhèn)撫司的千戶,怎么會知法犯法,做這等事!
白行塵頷首,對于這番說辭不置可否。
緩步走出屋子,來到紀淵的面前,搖頭道:
“看在太子殿下格外器重你的份上,紀九郎,本王教你些應(yīng)對域外四尊的法子。
血神、奇士、龍君、怒尊,祂們本為混沌,本為虛空。
祂們沒有七情六欲,一切索求都源自于權(quán)柄。
血神要你好斗廝殺,并非祂熱愛鮮血,而是祂所代表的,就是世間的所有屠殺,生靈的一切暴行!
紀淵松開牽著病已的手掌,讓他自個兒進屋看書。
隨即跟在白行塵的身后,聽著這位燕王殿下侃侃而談。
“既然域外四尊,本是混沌,無關(guān)善惡。
那么,像你我這樣得到垂青的‘信眾’,并無必要一昧排斥。
恰恰相反,咱們可以善加利用。”
第314章 強橫不過一時,風流才是一世
善加利用?
紀淵眸光閃了一下。
你也喜歡薅域外四尊的羊毛?
“這是一條萬丈懸崖走鋼索的險路,換成其他人,本王肯定不會這樣指點,免得引入歧途。
但監(jiān)正曾言,你在萬年縣直面過血神化身的虛空注視,卻未受到侵染。
足以證明心智堅韌不拔,完全受得住域外的蠱惑!
白行塵往常見到的血神序列,要么是爪牙余孽,要么是化外蠻夷,一般都以打殺為主。
難得看到紀淵這種“同道中人”,自然要仔細地分說,滿足一下。
紀淵輕咳兩聲,誠懇點頭,嘴上卻謙遜道:
“殿下過獎了!
白行塵說得不錯,以他卓絕不凡的心性毅力,再加上皇天道圖微不足道的幫忙,確實不懼域外四尊的沉淪腐化。
“本王年幼之時,隨圣人秋狩射殺猛虎,不慎墜入深潭,遇到一頭百年血蟒,險些葬身腹中。
幸而神駒涉水拼死營救,合力斬掉蟒首,拔去毒牙,取來內(nèi)丹,佐以獸血服用。
之后,本王就被血神注意,歸于序列之中。”
白行塵步履從容,素袍玉冠,自有一股英挺之氣。
倘若太子白含章乃溫潤如玉,好似春風。
那么這位燕王殿下便是日月同天,光輝耀眼。
“圣人知曉,也未多說,倒是太子殿下,頗為關(guān)切,不勝其煩的叮囑本王。
從軍十幾年來,本王斬將奪旗,屢屢建功,平心而論,的確有仰仗到血神的賜福。
什么灌頂功力、提升悟性、熬煉筋骨、晉升境界……用處頗大!
白行塵回憶往昔,語氣稍顯柔和。
紀淵眸光閃動,心想道:
“沒想到,除我之外,居然還有薅域外四尊羊毛的人……可燕王他又是如何做到,不被血神腐化的?”
白行塵雙手負后,立足于陡峭崖壁。
此時,雷雨初停,云海滾滾。
風景蔚為壯觀,頗為雄奇。
不遠處,還可以見到半座銅殿勉強屹立,冒出大股濃煙。
“本王之前教你,說身為血神序列,與人斗陣搏殺,切不可平平無奇。
必須講究一個氣勢如虹,威武霸烈,哪怕你打不過對手,也要表現(xiàn)得睥睨四方。
這一點,本王剛開始也不會,更不懂其中原由。
直到與監(jiān)正討教過之后,才明白過來!
聽到燕王提及那位社稷樓中的便宜師傅,紀淵頓時來了興致:
“敢問監(jiān)正傳授了什么秘訣?竟然讓殿下茅塞頓開!
白行塵笑道:
“眾所周知,監(jiān)正乃法武雙修的世間絕頂。
可武功再如何高,道術(shù)再如何強,也比不過圣人。
所以,本王并不會被監(jiān)正的武道修為震驚。
本王欽佩的是,監(jiān)正所講的十字真言!”
紀淵好像被吊起胃口,凝神屏息等待下文。
“強橫乃一時,風流為一世!
監(jiān)正將這十個字奉為圭臬,身體力行,從未忘記!
他曾在真武山上,直言自己的劍術(shù)天下無敵,
倘若世間劍道共分十斗,那么他獨占十二斗,所有劍客倒欠他兩斗。
然后……就被當時山河榜上第六的‘道劍仙’堵住大門,揍了個鼻青臉腫。
可即便如此,也從未改口。
除此之外,監(jiān)正有一次當眾說,他的拳意如日中天,天下武夫見之,只管磕頭!
巧合的是,圣人這一生少用兵器,最喜歡赤手空拳對人。
于是,圣人當即趕往欽天監(jiān),把監(jiān)正打得半年也下不了床。
饒是受到這樣慘痛的教訓,監(jiān)正仍然堅持己見!
紀淵有些無言以對,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那位便宜師傅,常年閉關(guān)于九重社稷樓的欽天監(jiān)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