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句惡讖!喚作‘狼吃羊’。
聲稱不破此局,再入京城,恐會(huì)招惹大禍。
本公苦思冥想許久,也不能明白意思。
再過幾年,偶然之間,碰到一個(gè)狼崽子。
不知是天意使然,亦或者老和尚算得真準(zhǔn)。
那小崽子確實(shí)是‘狼顧’之相。
狼吃羊,狼吃楊,哈哈哈!
暢快笑聲響徹官道,宛若隆隆雷震。
八名換血大成的抬輦武夫,肩膀上好似扛了一座大山,差點(diǎn)壓得喘不過氣。
中年和尚低眉順眼,仔細(xì)想了片刻,目露疑惑問道:
“若楊休是狼,那國公爺為何還要收他為義子!
魁梧老人胸中塊壘彷如盡去,雪白的眉毛往上一挑,緩緩道:
“狼若只是幼狼,如何吃得了本公這頭老羊。
本公意圖好生栽培,等那狼顧之相,氣數(shù)日益濃烈,方才動(dòng)手。
誰卻想到,遼東泥腿子提前替本公做了。
雖然破了死局,卻也壞了大事。
本公……早就打算叫娉兒與楊休成婚。
若孕有一子,承接氣數(shù),日后就能接掌國公府!
中年和尚恍然大悟,長誦一聲佛號(hào),點(diǎn)頭道:
“狼本吃羊,奈何為鷹所撲食。
紀(jì)淵等于對(duì)國公有大恩,可俗話說,大恩成深仇,他確實(shí)該死。
難怪了,難怪了!
魁梧老人重重點(diǎn)頭,像是打盹的猛虎蘇醒過來,氣勢一刻比一刻高漲。
“死局已破,狼顧已無,本公也就不愿再深居山中了。”
第219章 黑衣僧,白玉軸,宗師何其霸烈
皇覺寺方丈的一句惡讖,狼欲吃羊。
一度令位極人臣的楊洪心中布滿陰霾,如鯁在喉不得暢快。
他本不信命數(shù)讖緯,但是想到圣人的種種神異。
親眼看到白重器,從一介淮右布衣,問鼎人間至尊之位。
勝過玄天升龍道的小明王,
南方水路總瓢把子的陳洪基,
以及北方綠林道龍頭大哥的張久石。
至此又不得不信!
若無天意垂青?
圣人豈能龍飛九五!
從放牛娃、小沙彌、破乞丐,
到義軍小卒、一方豪杰、皇朝人主!
打下這好大江山,入住中原社稷?!
“小禿驢,自古天意高難問。
你說,‘天’究竟是何物?
太古的仙佛?上古的巨擘?亦或者域外?”
楊洪心中有所感觸。
縱然晉升宗師,亦如大河波濤里的一尾小魚,免不了被大勢裹挾浮沉。
“國公爺乃是宗師,距離大先天只有一步之遙。
早已天人合一,參悟奧妙,答案自在心中,何必再來為難貧僧!
玄明苦笑道。
于佛門弟子而言,諸多法道境界未成,還是不知道為好。
否則壞掉一顆禪心,損耗定力,得不償失。
“小禿驢好沒膽氣。若本公沒有遇到楊休,興許也不會(huì)把老和尚的惡讖放在心上。
可惜,當(dāng)年山下相逢,瞧見那狼顧之相,頓生一種冥冥之中早有注定的奇妙之感!
楊洪眸光開合,似是電光滾動(dòng),熾白大亮。
“本公戎馬半生,從死人堆里殺出一條血路,為兵、為將、為帥,最終封爵國公。
卻只因?yàn)槟敲匆痪鋹鹤,天意就要本公殞命于一個(gè)狼崽子之手?豈不可笑!”
玄明和尚默然不語。
他不過堪堪開辟初成內(nèi)景天地。
天意二字,對(duì)其太過沉重,拿不起來。
況且涼國公是何等人物?
曾經(jīng)屠滅六城,幾乎殺盡百蠻皇族的兵家大能!
若非圣人的風(fēng)采絕世,掩蓋住了楊洪的才情光芒。
當(dāng)世的評(píng)價(jià),應(yīng)該會(huì)更高一層。
說起來,自己能夠與涼國公共乘車輦,還是托了一份香火情。
否則換成懸空寺首座前來,也未必有資格叫對(duì)方多看一眼。
故而,玄明只是低頭念經(jīng),一言不發(fā)。
“不瞞你說,本公當(dāng)時(shí)生出濃烈殺機(jī),恨不得一掌拍死那個(gè)小崽子。
任憑什么天意注定、什么氣運(yùn)壓勝。
只要本公彈指滅了這狼顧,且看他如何食羊?”
楊洪魁梧的身軀,裹在一身厚實(shí)裘衣之下。
滿頭白發(fā)束金冠,猶如惡虎臥大崗,給人極為濃烈的兇烈煞氣。
“國公爺如何沒有去做?”
玄明問道。
“本公終究還是忍住了,想起當(dāng)年回到天京,曾去欽天監(jiān)問孟玄機(jī),何為狼吃羊。
他只解了一個(gè)‘貪’字,再也不愿多言。
這些精通測算,洞曉變化者,說話都要遮掩。
因?yàn)橹v得太清楚、太明白,便是泄露天機(jī),容易遭受劫罰,短壽早夭。”
貪,狼,食,楊。
玄明默念而出,心頭頓時(shí)凜然。
確實(shí)是一句大惡讖語。
食,乃是吃干抹凈之意。
涼國公家大業(yè)大,權(quán)勢隆重。
什么樣的命中兇煞,才能將其啃噬殆盡?
“既然天意要本公死于狼顧之手,那本公干脆與之斗上一斗!”
楊洪一字一頓,神色桀驁。
眉宇間的那團(tuán)青黑煞氣,好似豎目,極為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