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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zé)o垢笑而不語,轉(zhuǎn)而問道:

  “你覺得這把火燒到何時,我才好出手?”

  此時月上中天,寒風(fēng)似刀。

  恰巧一團(tuán)烏云橫過,遮蔽大半亮光。

  月黑風(fēng)高夜。

  “等何云愁露面就好,讓我有機(jī)會看他一眼。”

  紀(jì)淵聲音淡淡,任憑什么長生訣、不死藥,都瞞不過皇天道圖。

  倘若那位二當(dāng)家,真?zhèn)是奇士門徒,這一把火就算沒有白放。

  假如猜錯了,便當(dāng)做北鎮(zhèn)撫司打黑除惡,整頓天京不法幫派了。

  反正這些猖狂一時的地頭蛇,哪家哪戶沒點黑料。

  僅從那位龍管事的口供來看,周笑、唐怒執(zhí)掌的鹽幫、漕幫一年到頭。

  至少會在永定河沉個四五十條人命,不知喂肥了多少魚蝦。

  更別提以武行走鏢起家的三分半堂,私底下解決沒有上報官府的江湖恩怨,兩只手都數(shù)不清。

  其中的對錯黑白,猶如一團(tuán)亂麻。

  “北衙傳言你生有一雙靈眼,是真是假?”

  秦?zé)o垢喝完那壺溫好的劍南燒春,挑眉問道。

  因為龍子血脈的原因,她這幾年逐漸養(yǎng)成飲烈酒的習(xí)慣。

  借此壓制欲念洪流,麻痹諸般情感。

  “如果何云愁確實有問題,那便是真。

  我不會看錯壞人,北衙也不會冤枉好人。”

  紀(jì)淵含糊以對,幽深目光落在三分半堂的總舵。

  那是一座占地極廣的大宅,沉沉夜色下,一道蜿蜒的火光亮起。

  從后院到前堂,最后直接出門而去。

  粗略一看,大約幾十人。

  不多時兵馬司的巡騎來報,聲稱何云愁和雷隼聯(lián)袂赴約。

  各自掌管的執(zhí)法堂和霹靂堂,出動百余名內(nèi)煉好手。

  緊接著,不到半刻的時間,七八道傳信陸續(xù)送到紀(jì)淵的手上。

  關(guān)于這場鴻門宴的地點,通脈武者共有多少,換血高手又有幾位……

  諸如此類的情報,皆被打探得一清二楚。

  紀(jì)淵不由感慨,勢力再大的江湖幫派,面對朝廷這樣的龐然大物。

  始終顯得渺小無比,不堪一擊。

  “三分半堂和鹽幫、漕幫,約在……平鼎坊的苦水鋪子。”

  紀(jì)淵兩指捏著一封紙信,輕笑道:

  “唱戲的臺子已經(jīng)搭好,千戶有沒有興趣瞧個熱鬧?”

  秦?zé)o垢輕輕吐息,吹熄那座紅泥火爐,抬首問道:

  “三分半堂共計召集兩百好手,鹽幫、漕幫準(zhǔn)備更是充分,埋伏五百刀斧手。

  其中不乏通脈二境、換血三境的高手,甚至以周笑縝密的心思,說不得還會請出大供奉。

  你只帶五十名緹騎,兩位小旗,這點人鎮(zhèn)得住場子么?”

  紀(jì)淵面色如常,正色道:

  “自古擒賊先擒王,底下的烏合之眾不足為慮。

  這三座幫派,發(fā)號施令的龍頭無非是何云愁、雷隼,周笑、唐怒四人。

  他們都曉得朝廷的威嚴(yán),未必敢公然抗法。

  就算真?zhèn)膽大包天,也有千戶掠陣,怕個什么?”

  秦?zé)o垢雙手負(fù)后,輕聲道:

  “這三家是天京白道魁首,多少有些底蘊(yùn),小心馬失前蹄栽了跟頭!

  這位女子千戶叮囑一句,腳尖輕點,身形掠空。

  矯夭如電光,瞬間閃出望樓。

  “那就看何云愁他到底有多少本事了。”

  紀(jì)淵那雙赤龍眸子忽閃一下,翻身下樓落在呼雷豹背上。

  今晚特地申請到黑龍臺的腰牌,可于城中縱馬。

  “駕!去平鼎坊!”

  ……

  ……

  平鼎坊,苦水鋪子。

  此處得名,是因為一口老井。

  從中打上來的水,味道又苦又澀。

  但煮沸之后,用于泡茶卻是極好。

  故而,不少茶樓和富戶都會派人早早過來買水。

  苦水鋪子往里走,便是將軍胡同。

  周笑帶著幾個親信,走進(jìn)潮濕的巷子。

  枯竹葦塘,民宅破居,像是許久無人來過。

  一座沒什么人氣的客棧屹立,字跡斑駁的旗子招展。

  “笑哥,怎么約在這等地方?”

  一位面容嚴(yán)肅,高大威猛的中年男子踏入將軍胡同。

  “何云愁主動提出。當(dāng)年他和雷隼、蘇孟,第一次見面就在苦水鋪子的飛來客棧!

  周笑嘴角掛著一抹譏諷。

  “那他是想重溫故地?可已經(jīng)物是人非,何必裝出一副懷念的樣子!

  唐怒言語耿直,眉頭微皺。

  “該不會有什么埋伏吧?何老二性子很陰,不像他大哥那樣磊落!

  周笑緩緩搖頭,眸光冷漠道:

  “我已經(jīng)把此處的所有居民、閑雜人等統(tǒng)統(tǒng)驅(qū)散,并且挨家挨戶搜過一遍。

  何云愁不是蠢人,他現(xiàn)在還沒找到靠山,殺我等于得罪戶部。

  再說了,沒有鹽幫、漕幫的威脅,你以為三分半堂的其余人會服他做龍頭大哥?”

  唐怒聽得不甚明白,但周笑既然都這么說了,他也就點頭道:

  “笑哥說得有理。”

  約莫過去兩刻鐘,腳步聲如鼓點響起。

  兩道身影穿過夜色,來到飛來客棧。

  一襲白衣的何云愁,一身武袍的雷隼。

  “周老大,唐老大,氣勢洶洶邀我會面,究竟有什么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