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撿的緹騎每人五貫錢,事成之后再賞三十貫。
總旗、小旗該拿多少,你心里有數(shù)。
剩下的大頭上交給程千戶,敖指揮使。
至于我,從中留個一星半點吧,也不用太多!
裴途連連點頭,記在心里。
他就知道自家百戶不是莽撞人,抄家萬年縣是一塊肥肉,
目前被北鎮(zhèn)撫司吃了獨食,兵馬司、玄武衛(wèi)肯定不樂意。
哪怕黑龍臺威嚴再重,可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個梁子一旦結(jié)下,難以化解。
“只給玄武衛(wèi)?兵馬司那邊……會不會借此鬧事?”
裴途面露遲疑之色。
“萬年縣不是有東、西兩位指揮嗎?
你單獨劃一份出來,當眾呈給西城兵馬司指揮,就說交個朋友。
其余便不用管了!
紀淵手指屈起,輕輕叩擊桌面,眸光深邃如幽井。
“我抄了扈家、曾家、余家,更將扈彪打入牢獄,穿了琵琶骨。
再借著育嬰堂的案子,辦了萬年縣的士紳豪族,以及縣官小吏。
得罪這么多人,手里還拿捏著近百萬的財貨……儼然眾矢之的。
你說,羅猛會不會因此動怒?想要將我除之而后快?”
裴途面皮一抖,百戶大人這是以身做餌,釣魚執(zhí)法?
他思索片刻,搖頭道:
“那日扈家門前,百戶大人擊敗扈彪。
等于變相告訴其他人,你面對換血三境,并非沒有一戰(zhàn)之力。
羅猛不傻,知道該怎么掂量。
再說了,此事一旦敗露,
他不僅丟官、還要丟命,
代價太過慘重,乃不智之舉。”
紀淵卻是輕輕搖頭,忽然岔開話題,意味深長道:
“當夜,我在獅子樓斬殺藍弘,發(fā)哨令火箭,引來黑龍臺、玄武衛(wèi)、兵馬司包圍萬年縣。
其中高業(yè)玄大統(tǒng)領來得急,三千鐵騎把各處要道圍得水泄不通,
假若萬年縣還有白骨道余孽,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的情況下,只能繼續(xù)蟄伏,以免暴露。
裴四郎,你覺得他、或者他們會躲藏在哪里?”
彷如一道閃電撕破迷霧,裴途腦子靈光,迅速反應過來,恍然道:
“當初共同籌辦育嬰堂的三家大戶?他們牽連最深。
我若是白骨道余孽,知道這些士紳豪族無法撇清干系,
必定會開口威脅,讓其包庇自己,提供容身之處。”
紀淵很是欣慰,這要換成李嚴那個莽夫,估計只會說“九哥要干誰?帶我一個”。
他鐵了心要徹查育嬰堂,將這樁案子重新擺上臺面,甚至不惜把扈家踩個七零八碎。
為的就是火上澆油,把水攪渾。
好讓那些打算割肉放血的士紳豪族坐不住,只有他們自亂陣腳,才能揪出銷聲匿跡的白骨道余孽。
“羅猛貪財,破綻明顯,十有八九會被那幾家大戶利用。
抄家一事,進行得如火如荼。
我若沒了,縱然黑龍臺再怎么震怒,查不出真兇。
等到抄撿結(jié)束,也該走人。
然后,兵馬司、玄武衛(wèi)一退,
萬年縣這三家、白骨道余孽反而能得一條生路。
這是火中取栗的唯一解法!”
紀淵叩擊動作頓了一頓,那雙眸子亮若大星,似是藏著更深心思。
他故作囂張跋扈之態(tài),先查育嬰堂,再踩扈彪,并不打算簡單收場。
黑龍臺待得越久,這場抄家持續(xù)越長,有可能潛藏于萬年縣的白骨道余孽就越煎熬。
“可是,百戶大人。
這樣一來,你會擔很大的風險。
俗話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裴途眼底掠過擔憂之色。
雖然紀淵一人一馬,在中門之前一拳擊退換血三境的扈彪。
但換成羅猛、以及白骨道余孽,未必還能如此。
況且,敵暗我明,對方有所警惕之下。
再想全身而退,難度更高。
“我算個什么千金之子。”
紀淵語氣平淡,神色沉靜。
“若那白骨道余孽是開辟氣海、凝練真罡的四境高手,還會被玄武衛(wèi)的天羅地網(wǎng)困住?
假如只是換血三境,以我的橫練體魄,即便真?zhèn)遇上,撐到救兵趕到應無問題!
裴途無言以對,默默躬身作揖。
能夠為心中大義置身險地,如此膽魄與俠氣,
這位殺伐決斷的百戶大人,值得他跟隨、更值得這一拜。
“抄撿過來的古玩字畫,你都放在庫房了?”
紀淵并不清楚裴四郎的心思,
他這么熱切追索那個白骨道余孽,
一半為了善功、陰德,
一半為了積攢資歷功勛,日后再進一步。
當然,其中有多少是為了念頭通達,令無辜枉死之人安息九泉。
其實很難說得清。
終究不是此方中人。
對于許多不平之事、不法之罪,難以做到視若無睹。
“縣衙的庫房放不下去,只能裝一部分,剩余的都堆在扈家一座私宅。”
裴途心領神會,連忙把鑰匙遞上去。
“幾十個兄弟,以及七八個玄武衛(wèi)共同看守,出不了差錯!
紀淵抬手接過,相比起銀兩財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