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天下太平,其實只是一個被蓋住的鐵鍋,底下的火越燒越旺,遲早要把蓋子頂開!
到時候,說不得整個灶都要翻了!”
孟長河眸光收縮,五指捏合握拳,竭力按捺殺機,抬頭問道:
“你究竟是誰?萬年縣余家莊的管家,怎么會有這樣的見識?連四神都知道!”
化外之民供奉邪神。
這不是什么新鮮事兒。
但能準(zhǔn)確說出“四神”二字,絕非凡俗!
即便在黑龍臺,這都是隱秘。
“血首,怒尊,奇士,龍君……祂們之名諱,早就傳揚開了,瞞不住有心之人。
九邊年年征兵、年年征戰(zhàn),一天要消耗多少糧草?
馬匹、鎧甲、兵器、丹藥……就算坐擁金山銀山也該空了。
僅憑朝廷撐不起來,所以才有了通寶錢莊。
余家莊的生意,雖沒有洛老爺做得那般大,但與邊關(guān)的互通也不少。
有些消息,恐怕比千戶大人還要更早聽到風(fēng)聲!
藍大管家垂首道。
“你究竟想說什么?”
孟長河收起輕視,他以往沒把對方放在眼里,只想奪了萬年縣余家莊的好大家業(yè)。
現(xiàn)在經(jīng)過一番長談,反而要高看此人一眼。
“在下說得更直白一點好了,九邊正在糜爛。
譚文鷹大都督走后的朔風(fēng)關(guān),遼東之地的拒蠻城……
除了宗平南的招搖山,諸多軍鎮(zhèn)都開始吃空餉了。
殺良冒功這等事,也不曾少過。
圣人不臨朝,最多再撐三年,
各府州、各邊關(guān)都會生出別樣心思。
太子壓不住的,他底下還有三位王爺,那是三條潛龍,注定要爭位!”
藍大管家字字句句,像是利劍一般。
“千戶大人,你守著黑龍臺的規(guī)矩沒用處,圣人若不出關(guān),應(yīng)督主也就回不來了。
不如早謀退路,選好明主!
孟長河胸中熾烈殺機倏然消散,他捏緊指節(jié),仔細思忖,覺得有理。
無論是太子上位,亦或者藩王奪嫡成功。
都離不開一個人的支持。
涼國公!
“你說得對,攀附國公爺利大于弊。
殺了紀淵,才能永絕后患。
這個泥腿子風(fēng)頭越勁,前程越遠大,對我來說,就越不利!”
孟長河輕舒一口氣,國公府是一棵參天大樹,抱住了,才能爬得更高。
說不定還能借此擺脫金刀嚴府,擺脫他那位……岳父大人。
“藍大管家,你費了這么多口舌,為的是什么?”
孟長河淡淡問道。
這人能夠以奴仆之身,做到萬年縣第一豪族余家莊的管家,
進而總攬大權(quán),果然不是浪得虛名,確有幾分手段和見識。
“我這侄子承蒙千戶大人提拔,做到了百戶,心中很是感激!
藍大管家臉上帶笑,放低姿態(tài),低聲道:
“最近確實也有一件事,需要求到千戶大人頭上。
余家莊除去染坊、布行,還有藥草生意。
時常從朔風(fēng)關(guān)外進貨,化外之地雖然苦寒磨人,但也生長各種奇花異草……”
孟長河心下了然,皺起眉頭道:
“你的貨物被扣押住了?”
藍大管家苦笑道:
“價值三十萬兩的一批赤銅、沉鐵,還有用于煉制大丹的龍魚草、七葉芝……全都扣在朔風(fēng)關(guān)。
那些該死的化外蠻夷,不知為何發(fā)了瘋的沖關(guān)!
弄得我騎虎難下,無法轉(zhuǎn)圜!
孟長河眼皮跳動,直接拒絕道:
“化外之民犯邊,這是軍國大事,本大人幫不了你。”
太子殿下召集內(nèi)閣,三天之內(nèi)連著開了九次小朝會。
為的就是朔風(fēng)關(guān)!
這個時候摻和進去,豈非尋死!
“千戶大人,請你務(wù)必救上一救!
三十萬兩,若貨物沒了,回籠不了本錢,余家莊也該倒了!
況且……”
藍大管家頓了一頓,圖窮匕見一般,道:
“在下為了避免被軍士盤剝,打得是北衙的旗!用得是我侄子的令牌與千戶大人的名頭!”
孟長河猛地起身,本來松開的五指如電探出,震得花廳搖晃。
“藍老二,你好大的膽子,敢冒用朝廷名義!
想害死本大人?我先要你的命!”
他扼住藍大管家的脖子,將其提起,只需要稍微發(fā)力,就能擰下這顆腦袋。
“孟千戶請冷靜,饒我叔叔一次!”
那身著飛魚服的年輕百戶跪地懇求道。
“藍老二,你要怎么辯解?”
孟長河這下是真的忍不住洶涌殺機。
黑龍臺再怎么群龍無首。
南北衙門兩位指揮使總歸會管些事。
一旦被查出蛛絲馬跡,必定詔獄伺候!
“十五萬兩白銀!一顆換血大丹!
買我的命,也買余家莊的命!”
藍大管家憋得臉色漲紅,幾乎要被活活掐死,艱難說道。
“看來你是真的被逼急了!
孟長河原本如擇人而噬的兇虎,但聽到藍大管家給出的價錢后,眸光閃爍,稍后五指松開,將其甩飛出去。
“這筆生意做不成,你會被余家莊追究,保不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