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臨時支起來的小攤,炭爐、鐵鍋、幾張桌椅。
“有沒有素的?”
紀淵眼皮跳了一下,來到攤子的空位上。
剛坐下來,絲絲縷縷的熱氣、香味,直直地往鼻子里鉆。
“客官可會說笑嘞,云吞不都是肉餡么。
俺給您下一碗,保證吃得又飽又舒服!”
老漢帶著濃重的地方口音,粗糙的面龐透出歲月風(fēng)霜。
“那就來一碗,下多一點,缺斤少兩分量不足,我就掀了你的攤子!
紀淵眼瞼低垂,語氣兇惡。
“好嘞、好嘞。”
老漢揭開鍋蓋,滾水冒泡沖出熱氣。
只見他熟練地下進十幾個云吞,沒過多久就撈了上來。
注入鮮亮湯水,撒上切好蔥花,連忙端到紀淵的面前。
“客官,您的云吞!”
紀淵拿起筷子,挑破面皮,戳了戳里面的肉餡,聲音冷淡:
“你這肉……不新鮮。
老漢彎著腰,堆著笑道:
“客官莫要消遣人,這都是上好的精肉!剁的細碎!吃起來可好嘞!”
紀淵夾起一個,筷子一松,散發(fā)誘人香氣的云吞掉在地上。
他抬腿踩在地上,用力碾了碾,又說道:
“都沒煮熟,讓我怎么吃?”
那老漢抬起放低的頭顱,煞白的臉色顯出一副死相,張開嘴巴道:
“客官,你咋的浪費這上好的云吞呢……一個人做不了多少,都是精挑細選的好肉嘞!”
與此同時,嘈雜的街道瞬間為之一靜。
那些叫賣的貨郎、返家的行人齊刷刷看向紀淵。
后者面無表情瞥了一眼,碗里鮮亮的湯水變作暗紅,濃的像血。
被挑破面皮的云吞,里頭包的肉餡赫然是一段手指頭。
“大晚上凈撞鬼了!”
第34章 血光煞氣,魑魅魍魎
“大晚上凈撞鬼了!”
紀淵右手扣住那張方桌,猛地往上一掀。
血紅的面湯,手指頭般的云吞撒了一地。
爾后,他霍然起身。
那雙冷厲的眸子一掃,宛如電光般分外懾人。
登時!
臉色煞白的老漢被驚得一滯。
叫賣的貨郎,路過的行人,賣花的小女孩……本來想一擁而上包圍過來。
見到紀淵并不好惹,連忙往后退了幾步。
換做常人看到用血、肉做云吞的老鬼,怕不是要被嚇得屁滾尿流。
紀淵卻不一樣,心中沒有半分畏懼,反而散發(fā)出一股子兇惡之氣,
他深知鬼怕惡人,只要自己氣血越強盛,氣勢越充足,邪祟之物根本近不了身。
上古時期的儒家圣賢,胸內(nèi)一口浩然正氣掃蕩寰宇。
什么妖魔鬼怪,統(tǒng)統(tǒng)都要化為齏粉。
兵家大能背負百萬冤魂,照樣無動于衷,撼動不了分毫。
都是這個道理。
“這世道做個好人、良善人、老實人太難,不僅要被活人欺負,連死人也不怕你!”
紀淵按住腰刀,一腳踢翻長凳。
此前入夢朔風(fēng)關(guān)養(yǎng)出的殺伐氣,隨著心念升騰,竟然凝聚出一層烈烈血光!
只這一下,慘白群鬼就像市井潑皮遇見了官府中人,瞬間作鳥獸散。
只留下那個老漢兩腿抖動,作揖求饒道:
“客官!大爺!小老兒知錯了!”
他被那道血光一照,好似進到油鍋被大火煎炸,立刻顯出真實形體。
頭顱破開大洞,半邊臉頰刮擦模糊。
兩只手有厚厚繭子,一看便知做慣了重活累活。
那身粗布麻袍血跡斑斑,生前大概率是被人毆打致死。
“我有話問你!
紀淵面色仍然冷淡,卻是收起了戰(zhàn)場上廝殺無數(shù)方能形成的煞氣血光。
“大爺請說,小老兒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老漢不復(fù)之前的森森陰氣,安分得很。
鬼怪之流,往往只能蠱惑愚夫愚婦,病弱之人。
古語云,居移氣,養(yǎng)移體。
就如封疆大吏手握權(quán)柄,久而久之威嚴頓生。
鎮(zhèn)守一方的將軍殺伐決斷,執(zhí)掌千軍萬馬無有不從。
但凡有邪祟遇見那種殺人如割草的強梁大寇,或者身具官位的當(dāng)朝大員,還未靠近就要被沖散形體,灰飛煙滅。
“這是什么地方?”
紀淵早就看穿這個老漢的拙劣把戲。
他剛被喊住的時候,識海內(nèi)的皇天道圖就生出反應(yīng)。
華光抖動,映照出其命數(shù)。
【詭物】:【陰魂】
【狀態(tài)】:【蒙昧】【怨念】【孱弱】
從給出的信息來看,并非什么煞氣沖天的鬼王。
老漢彎腰說道:
“回大爺?shù)脑,這是天京陰市。
入夜之后才會開張,活人一般進不來!
紀淵眉毛一揚,反問道:
“你的意思是我死了?跟你一樣成了孤魂野鬼?”
老漢渾身打了個顫,連連擺手道:
“小老兒絕無此意,絕無此意!
雖然規(guī)矩是如此,但偶爾也有例外。
大爺你之所以誤入陰市,大概是身上帶著沾染了陰氣、死氣的器物。
否則子時還沒到,陰陽兩隔,難以互通,是絕對進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