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榆沒什么猶豫地走上去,看似正常,實際心緒已經(jīng)飛到真空里找不到了。
忽地腳下一松,那被破壞過一次架構(gòu)的沙土地根本禁不住多少人一次又一次地踏過,一大塊結(jié)成團(tuán)的泥巴驟然松動,帶著沈榆全身的力量就往下掉去。
周圍驚呼聲漸起,沈榆耳內(nèi)嗡鳴。
墜落的速度很快,沈榆這才知道跳樓的人在失重的幾秒里是什么都想不起來的。
不過上天垂憐,勉強(qiáng)分出幾秒,在沈榆的后背觸到地面之前給了他想遺言的時間。
這一生雖然短暫,但對不起太多人,父親早死未敬孝道,母親盼望卻平庸終生,朋友與夢想盡數(shù)辜負(fù),對現(xiàn)狀也不甚忠誠。
最后回想起來,只對溫遇旬說過一次喜歡。
親吻也只有寥寥一次,魚水之歡更是難成。
好遺憾。
……
“小榆……小榆?”
沈榆睜開眼,不是醫(yī)院,不是天堂,是一張略顯年代的木質(zhì)餐桌。
他的母親岑漫搖站在面前,與他隔著空氣中肉眼不可見的無數(shù)粒塵埃視線相撞,搬進(jìn)溫遇旬三環(huán)內(nèi)復(fù)式之前的名為四季花園的老小區(qū)內(nèi),破敗的墻漆一如既往地露著馬腳。
“小榆,”岑漫搖將清湯長壽面從鍋中倒進(jìn)碗里,“昨晚幾點(diǎn)睡呀,吃飯都能吃睡著!
又笑著說:“20歲生日快樂!
作者有話說:
大家好,選擇在七夕開更一個新文。
這次寫一個心機(jī)別扭哥哥和忠誠小狗弟弟的故事!
(不會很虐,反正是沒有隔壁潮水虐,這我可以保證tt)
第2章 雪落新荷
“……媽媽?”
沈榆從小家教良好,出身南方更是心思內(nèi)斂,面上向來溫和順服,言行有度。
但他都能聽得出來自己的聲音控制不住地在抖。
要么是沈榆昨晚在自己不之情的情況下突發(fā)名為夢游的惡疾,為情所困,用情至深,接受不了溫遇旬將要離開這個世界的事實,一頭撞死在溫遇旬對他常年上鎖的房間門上,導(dǎo)致他現(xiàn)在看到的眼前場景也是天堂。
要么就是夢里撞鬼。
“怎么啦?快吃,吃完上學(xué)去。”岑漫搖回廚房放了鍋,又走出來,抬手撕了一頁墻上掛的日歷。
門邊有個廢紙簍,里面鋪了些往期的報紙和往日撕掉的日歷,岑漫搖路過,順手就要將那張紙放進(jìn)去。
“等一下!鄙蛴軟]這么冒失過,但現(xiàn)在顧不得了,幾乎是跳起來去夠那張被撕下來的日歷。
黃歷紙比別的紙張薄,沈榆透過纖維紋理看到指尖覆蓋的陰影。
2021年3月18日,宜出火開光,忌栽種安葬。
勾陳大帝值守,五行金中海,沖羊煞東......
怎么會,怎么會,薄紙被他扯出一個口子。沈榆自認(rèn)唯物,每天打交道的都是兩條腿走在地上的人和實驗室里真實生根在土地里的植物,就算偶爾忙昏頭了也知道今夕是何年。
可這黃歷上的日期分明是四年前。
岑漫搖被沈榆的動靜嚇了一跳,一下站在原地捂著心口看了兒子一會兒,才走過來沈榆手里那張紙抽走了。
“怎么了呀,囡囡!
岑漫搖說話很軟,江南女子的溫婉。這點(diǎn)沈榆有些像她,輕易就給別人造成很好說話的假象,實際上這對母子一個比一個倔。
她伸手摸了摸沈榆的額頭,涼的。
“沒有不舒服吧,看來真的是昨晚沒有睡好,都告訴你要早一點(diǎn)睡覺了呀,不然身體要搞壞掉的!
黃歷紙又被岑漫搖扔進(jìn)廢紙簍里,輕飄飄地鋪在最上。
他記得自己是為溫遇旬處理身后事的時候出了意外,沈榆站起來,低頭審視自己的身體。
健全,白皙,修長,手掌攤開,十片指甲十只月牙。
桌上清湯長壽面的溫度還很高,透過瓷碗燙在沈榆手心里。
雖然無法說服自己,但他的的確確站在了四年前他生活的方寸之地,呼吸和心跳都普通和尋常。
他還活著,那溫遇旬呢?
岑漫搖站在他身邊,穿著一身素雅的米色長裙,見沈榆面色無異了過來挽他的手臂。
“快去吃飯吧,傻站在這里做什么。”
她拉著沈榆在餐桌前又坐下來,說道:“今晚要和溫叔叔吃飯的哦,不要忘記了!
“到時候溫叔叔家的那個哥哥會來接你的,”岑漫搖笑著,“要有禮貌,看到人要叫的。”
2021年3月18號,沈榆20歲生日,j大百年校慶。
太久沒走回學(xué)校的路,沈榆什么都不適應(yīng),四年前的公交線路,四年前的校園布局,基本上忘了干凈。
走到一半,手機(jī)響了。
“壽星,你人呢,等你半天,再晚就遲到了。”
沈榆用三秒鐘消化出這是寧以橋的聲音。
四年前,沈榆做主唱的樂隊“長眠灣”還沒有解散,他和樂隊鼓手寧以橋是很好的朋友。
沈榆頓了頓,試探道:“邱風(fēng)在你旁邊?”
邱風(fēng)是鍵盤手,玩合成器非常厲害。
寧以橋缺心眼,注意不到沈榆相較平時古怪的語調(diào):“當(dāng)然,不然他能在哪兒?”
果不其然,等沈榆跌跌撞撞頗為不順利地找到兩人,寧以橋和邱風(fēng)并肩站在一起,看見他就迎過來。
“你好慢!睂幰詷蛏焓执钌狭怂募绨,邱風(fēng)沒什么話,沉默地遞給沈榆一塊用紙盒裝好的奶油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