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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都市言情 > 不良之年少輕狂 > 難念的經(jīng)
  問心在原地捂著嘴,一聲不敢出,她要是此時被發(fā)現(xiàn),情況更糟糕。問心祈愿,王奇水快點派人來救他。其他人也快點從幻夢中醒過來,笛子聲都停了,怎么還沒人支援?

  血液不斷從刀刃相接處噴灑出來,問心的腳邊都有新鮮的血,腥得讓她想吐。她辨認不清張洄淮有沒有受傷,但是他騰挪轉移無比靈活,為首的赤梟時不時尖聲大笑,用話來刺他:“張洄淮,給雷家人做狗,你就那么心甘情愿嗎?!有本事的人不想著成大事業(yè),每天只在島上管管老頭,救救殘疾,你不覺得你人生無趣嗎?!”

  赤梟的手下一齊哄笑。

  張洄淮撕開他的護腕,那里被他手臂上的傷口浸泡得往下滴血,海水、雨水、血水混合,腌得他手腕疼。他數(shù)不清他身上有多少傷,他一次也沒往問心的方向看過,多看一次,多一分暴露問心的風險。笛聲雖停,王奇水他們卻遲遲不來,中樞處一定出了事,那個沒露面的南理蠱師一定還有許多陰謀詭計,情況不妙。

  張洄淮想得通,赤梟也想得通。大師果然手眼通天!看來,他還不一定會。

  “喂——來我的船上做個大副吧!比給肥豬抬轎子好,是不是?聽說雷家小姐也癡肥不堪,唐家的二公子一看到她就嚇得退婚了,真的嗎?”赤梟捂了捂自己胸口的傷口,罵了聲娘,又笑著看他。

  其中最靠近張洄淮的人聽到赤梟的話也忍不住回頭笑,正笑著,整顆頭被劈成兩半,腦漿飛出的瞬間,有瀑布聲。

  “蠢成這樣,也敢當海賊?”張洄淮踢開他的尸首,“你說那么多廢話,難道給南理人不給你一口狗飯吃?”

  赤梟勃然大怒,所有人如同烏鴉圍攻般一擁而上,時不時的血漿飛濺到問心的面前,不知道是誰倒下來了,正摔在問心面前,上半個腦殼已經(jīng)沒有了。問心瑟瑟發(fā)抖,躲在木架后,她牙齒都開始打戰(zhàn),她立刻緊緊咬住嘴唇,不準牙齒磕碰出聲音。爹爹、哥哥……你們在哪啊。

  問心的上方忽然有了一雙眼睛,問心和他對視,嚇得魂飛魄散,赤梟踢開周邊的尸體:“呀——小美人兒?”

  問心一整夜消耗太大,她握不住刀,但她還有力氣往赤梟臉上吐口水:“呸!”

  張洄淮轉過身,立刻就刳開最前面擋著他的惡徒。赤梟緊緊地箍著問心,又玩味地看張洄淮:“你急了。這是你的小娘子嗎?這是九雷島的哪個侍女。怪不得呢,九雷島的侍女們一個個又高又壯,肥豬賽大象似的,還有這么嬌滴滴的美人啊?”

  張洄淮面無表情,旁邊還有惡徒鬣狗般趕都趕不走,他已經(jīng)顧不上驅趕他們了,只是舉起劍,赤梟惡聲道:“哎!我有人質——”問心看到張洄淮慘白染血的臉,他的劍狠狠落下,擦過問心的眼睛,卻突然改轉方向——“肏,肏!張洄淮,我肏你媽!”

  赤梟的胳膊飛出去,在甲板上蠕動如丑陋的大蟲。問心立刻從他懷里逃了出來,她撿起甲板上的長刀,就往僅剩的兩個惡徒身上劈砍。她等了很久,急需發(fā)泄。張洄淮要留赤梟的活口,南理神秘莫測,得留一個和他們有接觸的人。正當他處理不斷咒罵的赤梟時,他身后聲音嘈雜。

  他再回頭,問心已經(jīng)被雷堅白護在懷里了。島主來了?問心安全了。問心到了父親的懷里,熱淚涌下,還來不及說話,就徹底暈了過去。雷堅白抱起女兒,心疼得老淚縱橫。

  倒在地上的全是赤梟手底下的匪徒,還有一個,是……陸之遠?張洄淮只能回頭看一眼,赤梟詭計多端,他擔心他還有手段。

  赤梟咧嘴笑:“送你一份大禮,如何?”

  “雷英雄愚蠢,雷堅白魯直,你嘛,忠心耿耿做人家的狗,你也蠢!”

  赤梟笑嘻嘻道:“喂——雷島主!”雷堅白循聲看過來。赤梟摸了摸張洄淮的臉,張洄淮厭惡地彈開。赤梟又伸出他僅存的手臂抱住張洄淮的肩膀:“島主!你猜你船上的觀音娘是從何而來啊?洄淮,做得好!”

  張洄淮怒得要抓住他的衣領,讓他說個明白。赤梟卻咬破他嘴里的蠱蟲,霎時間蠱蟲從他的身體里傾涌而出,張洄淮退了一步。赤梟往后爬,其他人都不敢上前,誰知道這些蠱蟲又是什么東西。赤梟跌進海水里,只留下眾人在甲板上沉默。

  張洄淮只身回望,九雷島的人都在看著他,即便看得到他遍體鱗傷,渾身狼藉,也沒有上前問他好不好的。無論是信還是不信赤梟的挑撥,此時對張洄淮的無聲注視,都是對他的一種羞辱。張洄淮喉頭發(fā)哽,他擦了擦眼下的水痕。

  他收起劍,走向問心。

  問心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下午。船已經(jīng)返程了,只剩下一些尸體打撈的工作。大海茫茫,要撈尸體實在不容易,只能徒勞地轉一轉,好過不轉,讓人寒心。

  她睜開眼睛,阿海正在喂她補藥,問心差點被她喂嗆了。阿山阿海一看問心醒了,就開始哭,抽抽噎噎地說:“小姐你終于醒啦。”

  問心在床上哼哼唧唧了一會,正想說阿海你別喂了我自己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包著厚厚的紗布。哦對了,她受傷了。

  阿山阿海也有輕傷,她們搶救了一堆傷員回來,被雷堅白夸得天上沒有地上難尋的。阿山說她的幻夢里是金山銀山,阿海說她的幻夢里是好大一張床。

  問心實在不愛吃補藥,阿山得意:“還是我給小姐煮了雪梨銀耳湯有先見之明!

  阿山喂,問心吃,阿海交代船上的情況。雙棒老頭王奇水的手下死了好幾個,也傷了不少,情況慘烈,赤梟的船,打開船艙地窖,全是死尸和臭蟲。那個南理蠱師非常年輕非常俊,結果凈干缺德事——雙棒老頭用龍頭拐杖敲碎了他的牙齒,搗爛了他的口腔。他逃走時,滿嘴是血,沒牙的人能不能吹笛子,那很難說了。

  “吹他的個破笛子,把他嘴撕爛!”王奇水有言。

  問心肅然起敬,雙棒老頭怪不得能有大棒二棒這對臥龍鳳雛孫子,原來他也這么有才華。

  觀音娘的窩點應該是徹底搗毀了,雖然還有一些水手和弟子神志不清,但都還有救。英雄少爺沒受什么傷,恢復過來后開始幫著島主做事。他們都很忙,但老派人來問小姐情況怎么樣。

  “另外!左舵主貝珍和右舵主王奇水都對小姐你贊不絕口。!如果不是小姐冒死去送布防圖,死傷一定比現(xiàn)在慘重得多!”阿山阿海爭先恐后地說。

  問心得意道:“那是當然了!”她得意了一會,就想起來問張洄淮,“師兄呢,我?guī)熜帜??br />
  阿山阿海誰也不提這個話題,反而提起一個問心毫不關心的人:“小姐,陸公子受了重傷。”

  問心終于想起來了,那個文弱書生。當時她雖然力氣耗盡,但那兩個匪徒也是強弩之末了,她肯定能把這兩個人調開,起碼給張洄淮留出專心對付赤梟的空間。但是陸之遠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忽然擋在她面前,似乎還挨了一刀?

  問心不想說活該這么難聽的話,但是對這個人的受傷,心里卻有一種淡淡的荒唐感。她勉為其難道:“那我去看看他吧!

  “陸公子重傷,現(xiàn)在未必就醒著!

  “啊?那么嚴重!

  問心也不是沒有良心,既然陸之遠給她擋了一刀,受了這么重的傷,她看肯定還是要去看的。

  但她現(xiàn)在更想見師兄,師兄那天渾身是傷,渾身是血,一個人對著那么多窮兇極惡的匪徒,也不知道那些匪徒刀上有沒有毒……問心想起來,師兄面無表情卻又自信精悍的一劍,當時她看到師兄提劍迫近,渾身的血都緊張得快要停滯,張洄淮卻完全不理睬赤梟的嘲弄,出劍仍然剛直準確……問心只想去見他,夸夸他,親親他。

  “阿山阿海,我?guī)熜帜?他傷那么重,醒了嗎??br />
  問心問不到張洄淮的下落,更著急了。她挺起身,跳下床,話音剛落,雷英雄就進來了,一把抱住問心。問心差點悶死在他的肉里:“哥哥,手下留情!我喘不過氣了!”

  哥哥來了,那問心更要問張洄淮了。結果雷英雄是帶她去見陸之遠的,問心在去的路上一直追問張洄淮的下落,雷英雄看四下無人,悄悄對問心說:“他出事了!

  “什么事?他還好嗎……”問心腦子里轟得一聲,她急得抓住了雷英雄的衣領。雷英雄做賊似的探頭探腦:“心兒,你聽我慢慢和你說!

  問心點頭,她抱著雷英雄的一條胳膊。雷英雄說出赤梟跳下海之前的話,問心大怒:“那個不要臉的賤貨,死了還要栽贓別人?!”

  英雄一把捂住問心的嘴:“寶貝,你先別激動。依我看,洄淮不可能背叛九雷島。但是問題是,問題是……爹信了!

  問心終于知道雷英雄為什么這么謹慎。她眨巴眼睛,震驚得半天都說不出話。

  赤梟的臨終招認解答了雷堅白的許多疑惑。

  他第一疑惑張洄淮為什么這么爭氣,赤梟這種窮兇極惡的浪里白條之前抓不住也傷不到,結果最近屢屢敗在張洄淮手里,如果赤梟是和他里應外合配合他,那不就解釋得通了嗎?

  第二疑惑九雷島的船上為何會出現(xiàn)觀音娘,叁令五申不準船上的人吸食觀音娘,還有人膽大包天?如果是張洄淮這種有威信的人攛掇的呢?張洄淮為什么攛掇,因為他和赤梟勾結。

  第叁赤梟的名字就是和青鳥對應的,且赤梟臉上全是疤痕,說不定是因為這兩個人是兄弟長得很相似,就是為了遮掩不為人知的真相,才有疤痕。

  問心無語至極:“爹的這些蠢念頭,外人知道了嗎?”

  “不知道,我勸住了。我讓他千萬別往外說!崩子⑿鄄缓谜f親爹的不是,只能盡力遮掩,“我拿我的命給洄淮做擔保,他不可能反叛九雷島。但是爹剛有點回心轉意,洄淮的態(tài)度卻很……應該是被惹怒了!

  “什么?”

  “他這么多年都沒脾氣,在這件事上犟得要命。他說爹這么猜忌他是侮辱他,在爹自己想通之前,他沒什么好解釋的。這個態(tài)度,爹卻覺得他是心虛!

  問心真想仰天咆哮,雷堅白,你腦子里都是什么?

  “爹這么想還有個原因,是陸之遠……”

  “陸之遠怎么了?”問心很不耐煩。

  “陸之遠親眼看到張洄淮朝你砍過去。他當時悄悄爬上船,想去找你,保護你的安危,一來就看到了那一幕。所以后來他雖然沒有武功,才出來替你擋刀。”

  問心氣得咬牙切齒:“陸之遠這賤人!”

  “你怎么這么說人家呢?”英雄不解。

  “他要是看見了,就能看見師兄砍飛了赤梟的胳膊。他空口白牙胡說八道,他一定知道爹懷疑師兄了,所以添油加醋,逼得他們離心!這人就是個禍害,斷斷留不得!”問心斬釘截鐵判斷道,她甚至猜想道,“我看他才是和赤梟勾結的人……否則他怎么出現(xiàn)得那么準確?他也經(jīng)商,他是從南理把臭蟲子運過來的罪魁禍首!”

  雷英雄攔不住問心,問心急匆匆就去找雷堅白說個清楚。雷堅白就在中樞掌舵,貝珍和王奇水都在,一見問心都感激地圍過來夸小丫頭有勇有謀,問心卻直奔雷堅白:“我?guī)熜帜??br />
  雷堅白第一個就看雷英雄,雷英雄裝自己不存在。

  雷堅白不悅道:“你這是和長輩說話的態(tài)度嗎?雷問心,你反了天了?”

  貝珍打圓場:“大小姐才醒,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我的手下都很佩服小姐呢。”

  問心道:“謝謝你。但是我想見師兄,我親眼看到他一個人對戰(zhàn)十幾個海賊,沒人幫忙,形單影只,我就躲在他身后,他沒讓我受一點傷。爹爹,你要是懷疑師兄做過對不起九雷島的事,也太傷人心?”

  王奇水看雷堅白的臉色極其難看,想到赤梟的臨終挑撥,便嘖了一聲:“島主啊——你讓人誤會了。小姐與小張少俠情同兄妹嘛,你讓小張少俠養(yǎng)傷不見人,小姐見不到他當然憂心嘍。小姐也不是故意發(fā)火的,你大人有大量,就讓他兩個見上一面吧。小姐啊,你也是,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呢?一家人火氣這么大!

  雷堅白也只是暗暗疑心,只和雷英雄說了他的一些想法,他整夜疲憊不堪,一天一夜不合眼;枇祟^不也是人之常情嗎?

  人思考本來也有個過程,他想出一個不合理的,自己再仔細想想也覺得好笑,當然要再往合理處想。反正他的想法也沒有其他人知道,想想罷了,也就是和兒子隨口一說,沒想到雷英雄這么不長腦子,轉頭全倒給張洄淮和問心聽。

  后果可想而知。

  雷堅白本來就生氣雷英雄什么話都不能藏在心里,而他的好女兒問心就更是興師問罪來了,把他這個老父親問得臉上無光,搞得外人輪番來勸。

  兒女就是前世債,雷堅白氣得翻白眼,但他島主的面子還是要保留的:“不許見!他嫌疑未清,見什么見!”

  問心氣頭上不管不顧就是要在這個時候朝雷堅白發(fā)火,誰勸都沒用。雷堅白被她一言一語氣得心肺都要炸了:“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胳膊肘往外拐!真護著你的人一句不關心?”

  “誰?”問心大怒,“真護著我的人就是師兄!

  “陸公子啊,他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雷堅白話還沒說完,問心就冷笑著打斷,“我呸!陸之遠那個偽君子就是看你好忽悠,要圖謀九雷島!也就你會上當受騙!”

  話音剛落,雷堅白一個巴掌就打過來了,問心捂著臉頰不敢置信地看著雷堅白。雷堅白后悔也來不及了,只是問心說話忒氣人,字字句句都要罵他有眼無珠老眼昏花,當著那么多人的面以下犯上,簡直讓外人看到她沒有家教。

  王奇水已經(jīng)看明白了,雷家父子叁人溝通上出了大岔子,又加上性格都是一個模子出來的沉不住氣藏不住事,孩子們恃寵而驕,老爹又好面子,這……這這這。

  問心推開門就走,正撞到心事重重的陸之芳。問心沒遷怒芳芳,但也實在不想和她說話。

  芳芳卻有話說,她輕輕抓住問心的手臂,中樞的人都能聽到她的聲音。

  她說:“小張少俠已經(jīng)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