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心和女孩子們的友誼并不算全完蛋,畢竟梅清沒有發(fā)動其他女弟子們一起討厭她。不過是正常相處罷了,問心問教習(xí)的事,也有人應(yīng)個聲,但就是沒人和她親近。問心委屈過一陣就回過勁了,她得去找那個稱看她摔了琵琶的黃涵說個清楚。
但她私底下去找黃涵理論時,黃涵道:“我可沒有跟她說我看到你砸了她的琴。我只說看到你撿起來了。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找她對質(zhì)。”
問心和梅清的琵琶成了死無對證的冤案。問心郁悶地告訴燕姐姐,燕山景開始蹲著吃脆桃,她一邊聽一邊笑:“小傻妞,沒摔為什么提出要賠?不是你的錯,你卻急著出錢,不是怪事?且不是什么事都能用錢解決的,要是如那女弟子所說,她是自己打工攢錢買的,此物件對她意義非凡,你提錢不是火上澆油嗎?交朋友也看緣分,你跟她沒有做朋友的緣分,誤會了就誤會了吧。日久見人心,還能遇到別的弟子相處的。”
燕山景拉著問心一起在假山后躲陰涼,山洞里還有個垂頭喪氣的唐道茵,他哥哥讓他死了回家的心,就是混也得混完再回來。三個人一塊吃桃子,見問心還是高興不起來,唐道茵拍拍胸口:“沒人跟你玩,我跟你玩唄!
“你?我不想和你玩。”問心直言不諱。
問心不想搭理唐道茵都不行,因為除了生活起居只見到女人,其他功課都是按組做,他們仨捆在一塊,別人的小組名都仙氣飄飄,他們組叫:三人小組。問心取的,她懶得想。
燕山景不是在睡就是在犯困,迷迷糊糊的,但奇怪的是,那些師姑師叔也沒人找她麻煩。無論是梅花樁還是走索,她都完成得極好,可是她上課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神龍見首不見尾。只有姜嶺大伯親自送她來上課時,她才給個面子,進(jìn)了教習(xí)處開始睡覺。
小茵子在開始的尋死覓活后,也漸漸適應(yīng)了,他因為出手闊綽,一撒千金,就有一些狗腿子前呼后擁,小茵子混成了男弟子里的土皇帝。他悄悄告訴問心,他其實沒錢了,所以他改發(fā)簽名券,告訴他們可以去唐鳶刀取錢。發(fā)券的是他,出錢的是他大哥。
問心是三人小組里最勤學(xué)苦練的那個,她在人際交往上遇到了個大挫折,便一腔熱血改投他處。半個月中爹娘夸獎她的書信像雪花一樣飄下來,問心從開始的美滋滋到習(xí)以為常,她還在信中義正言辭:“我絕對能做出比現(xiàn)在更大的功績來,可別大驚小怪!
她給哥哥是索要各種零食補(bǔ)品,給張洄淮則是直白的:“我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你什么時候來看我?”
自那封手帕信后,張洄淮就沒有信來。問心糾結(jié)失望,可她實在太忙,她忙到想不起思念張洄淮。只有夜深人靜時,她才想起來張洄淮。她把這三個字當(dāng)成一個咒語,她相信師兄會來的。
問心的梅花樁修煉使教她的師叔十分驚喜,師叔將她單獨拎出來,離開新人班,送去了尋常弟子的輕功晨修中。問心初上鎖鏈,晃了一下,此后便十分穩(wěn)當(dāng)。問心起初鎖鏈下是平地,而后是潭水,再往后就是幾丈高的高空。融入早加入幾年的師兄師姐們的水平是個苦活,問心時常被留下來加練,練到三更半夜才叫她回去。
師叔們贊不絕口,姜嶺大伯在晨會時重點表揚雷問心,問心努力繃緊笑容。小茵子和燕姐姐在她旁邊齊聲打哈欠,但也不吝嗇夸獎:“雷問心最棒,我們永遠(yuǎn)支持雷問心!”
輕功修習(xí)后,是劍參。托燕山景的福,也托遠(yuǎn)在家鄉(xiāng)的兵器大師平紫微的福,問心的劍道參悟?qū)懙檬志。持劍長老在眾目睽睽下叫走問心,讓她去幫著看看新來凈山門的兵器如何。雖然問心只是個小參謀,但是她也洋洋灑灑寫了一大段建議,參考幾何不得而知,只是這位持劍長老遇到問心都會和她微笑寒暄。
只是觀摩太浪費了,姜嶺掌門又決定教問心學(xué)劍,因為早入門的弟子們已經(jīng)過了基礎(chǔ)課的時間,燕山景便當(dāng)上了問心的師父。直到此時,問心才知道燕姐姐的真實身份。
燕山景是四歲入門的天才少女,是老掌門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心肝寶貝,也是凈山門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長歌長老。她是那些師叔師姑的長輩,也是問心這一輩弟子的師姑奶奶。
她在江湖上沒什么名聲,主要原因是因為這位祖宗實在太懶散。她除了必須要參加的會議和援救外,其他閑事一概不管,也無所謂穿著打扮,安安心心混日子。雖天賦罕見,卻懶得出奇,這么多年她的水平都停留在十二歲的時候。
燕山景把吃干凈的桃核吐出來:“夠用就行了。成為絕世高手不得累死我。我十二歲的時候發(fā)現(xiàn)坐著比站著好,躺著比坐著好,然后我就躺了!
小茵子在旁邊補(bǔ)全:“一躺就是六年。”
燕山景的水平教問心綽綽有余。她順手抓起來小茵子一起教,目的是為了看笑話。畢竟小茵子扎馬步像風(fēng)吹痰盂往后倒。
問心初學(xué)劍,卻不太能入門。她雖掌握理論,卻只能模仿,因不大理解動作的要領(lǐng),而燕山景又是個太隨意的師父,她這么多年都靠天賦,動作行云流水,演示完一遍,問心看不懂,燕山景又演示一遍,問心勉強(qiáng)學(xué)習(xí),燕山景再演示一遍,問心想再看清細(xì)節(jié)時,燕山景就累了。
下午學(xué)劍又容易困,問心學(xué)得燕山景的一點皮毛后,三人小組便蹲在假山里吃青蘋果。
小茵子常日無聊,開始畫小人書,越畫越多,連在一起就是他的個人美夢,一個矮個子的少俠進(jìn)入多山的門派中,把門派中所有人都打得落花流水,最后娶了一直很崇拜他的雷心心女俠。
問心再次直言:“好惡心!
她對小茵子的不滿越來越多,最不滿是在新弟子們第一次入山查看。問心的理論課考得一直很好,她學(xué)得用心,腦子也靈光,什么都記得住,因此她是很期待拿著地圖進(jìn)山看看的。不過此次行動還是按組進(jìn)行,燕姐姐來過太多次,早不新鮮了,半道上就丟下兩個人跑了。而且她的理由也很有說服力,如果她帶著兩人走,那基本屬于作弊。
問心只能一個人拖著唐道茵艱難前行,該走的地圖點沒走到,該打的鳥也被他一嗓子喊飛了,最后別人都收隊回家,就他倆還在山上晃,直到傍晚才回凈山門。問心愁眉苦臉地走到凈山門門前,小茵子在背后喋喋不休,問心想回頭兇他一句,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心兒——!”
“心兒——!”問心四處張望,只見凈山門的界碑邊站著最熟悉的人,正是她的親娘啊。問心飛也似的跑了過去,平紫微早張開胳膊迎接女兒,母女倆摟在一起,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平紫微在家想女兒想得抓心撓肝,雷堅白卻覺得問心才走不到半個月就去看她,別讓姜嶺看了笑話。平紫微和他大吵:“面子,面子你就知道個面子,你把你的面子刮下來給我燙湯吃都嫌油,滾,老娘就要去看!”
平紫微一見問心,卻覺得根本認(rèn)不出來她了,女兒和以前島上不自然的雪白膚色比起來,曬黑了,卻更顯得烏發(fā)油亮,明眸皓齒。平紫微捏著問心的胳膊腿,又拍問心的背,感慨得不得了:“我的寶貝心心這么結(jié)實了。我本來是想帶你回家的,可看來你在這過得好好的嘛。”
問心一扁嘴:“我過得一點都不好!女孩子們不理我!”
問心抽抽噎噎把和梅清吵架的事說了出來,梅清和芳芳半個月里都沒正眼看過她,無論是吃飯還是洗澡碰上了,梅清的臉色都很難看,問心憋屈極了。隨同而來的阿山和阿海都吃驚極了:“什么?還有人能給小姐委屈受?那該是多厲害的女子啊!”
九雷島的人擠在問心的屋子里差點擠不下,其他女弟子有人好奇圍觀,阿山哼了一聲,給問心收拾床鋪,阿海則是蹲在門前洗衣服,臟污水往院子里倒。冷督學(xué)見狀就來制止,可阿山和阿海拿著掃把就把她趕出去。
平紫微出來交際,平紫微和冷督學(xué)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平紫微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回屋就怒氣沖天道:“西南蠻子,倔驢似的,鄉(xiāng)巴佬!我叫她多照顧照顧你,好處少不了她的,她居然叫我自重,還說一視同仁。我去她的一視同仁,她縱容其他女弟子把你欺負(fù)成這樣,足可見是個黑心眼!
不知為何,問心覺得有點丟人?赡锖桶⑸桨⒑6歼@么幫著她,她也不好說話。平紫微來了一會就走了,她順便往北邊的西原走,去選鋼材,耽擱不得。她想把阿山和阿海留下,以后也有人照顧問心的飲食起居。問心堅決不需要,她夠特殊了。
臨別前,阿海告訴問心:“大小姐,春日刮大風(fēng),不少漁民都受災(zāi)受難。有些小島的棚屋都被連根卷走了。老爺少爺還有小張哥都忙得像陀螺,所以才沒來看你。你千萬別往心里去!
阿山推阿海:“你告訴小姐干嘛呀?”
阿山使勁使眼色,用勁到仿佛在翻白眼,阿海吞吞吐吐,看著可疑極了。問心一拉臉,阿海就全招了:“張少俠和老爺吵了一架,張少俠牙尖嘴利,老爺少爺兩個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老爺說這么多年都錯看他了,少爺又要幫著老爺,又要護(hù)著張少俠,忙中被老爺踢了一腳,受傷后只要張少俠照顧,又把老爺氣得七竅生煙。家里亂成一鍋粥。”
“吵什么?”問心驚慌問道。
平紫微從屋子里出來:“你們兩個鬼丫頭嘰里咕嚕和小姐說什么呢?仔細(xì)你們的皮!”
阿山阿海捂緊自己的皮,不敢說下去了:“看小姐真的吃苦受罪在當(dāng)女俠,我們兩個都敬佩萬分。小姐一定會成為女俠凱旋的!阿山阿海在家里準(zhǔn)備了很多甜蜜餞,還給小姐做了好多漂亮衣服。小姐一定注意身體!”
一大群人熱熱鬧鬧來了,又熱熱鬧鬧走了。平紫微怕女兒看到她掉眼淚,走得比誰都快,問心只看到娘急匆匆的背影,她倚著門框目送眾人離開,此番酸澀心情,又只有問心一人明白。
問心正要回屋,梅清和芳芳挽著胳膊路過她的屋子,三人對視,芳芳拉著梅清趕緊走,梅清忽然道:“剛剛那兩個大壯丫頭傻頭傻腦的,對你那么好,是你的丫鬟吧。怪不得呢,在島上也把別人當(dāng)丫鬟。碰壞了丫鬟的東西,自然是不用上心的!
芳芳在旁邊急得上躥下跳,恨不得捂住梅清的嘴。
問心這回不含糊了,拿起剛剛阿海洗衣服沒倒掉的臟水往梅清腳邊潑:“你有話就直說,我沒碰就是沒碰,之前說出錢修你說我認(rèn)罪,我不出錢你又過不去。我們東濱人確實人高馬大,不像有些西南郡的人,心眼就那么一點點大,聲音又那么尖,難聽死了!”
問心的話就像她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問心罵完就后悔極了,這下她和梅清再也不可能和好。她轉(zhuǎn)天就告訴了燕山景。
燕山景慢悠悠道:“我先說,我不是西南郡人,我祖籍在南疆南理城,祖墳春拿山。我是比西南郡人更鄉(xiāng)巴佬的鄉(xiāng)巴佬!
燕山景看問心呆呆的,哈哈大笑:“小傻妞。罵了回?fù)袅,怎么還是不開心呢?”她親熱地?fù)ё栃,“走,姐姐帶你去采紅果果。”
明月空懸,燕山景坐在樹梢唱起她家鄉(xiāng)的歌,問心爬上爬下摘果子,下面還有個被果子打得滿頭包的唐道茵:“問心,問心!我哥哥要來看我了!”
問心吃驚地往下看:“你哪個哥哥?”
唐道茵笑中帶點凄涼:“我大哥唐道坤,他是唐鳶刀的掌門!還有我二哥唐道渠,他是你未婚夫啊,我才知道!”
問心哈了一聲:“我不知道!!你二哥是不是有點禿那個?”
“對呀,他三十五啦,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