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試探。
沈勿歸沒有跟著絳一起出去,等門重新關(guān)上,屋子里的氛圍陷入難以訴說的緊繃。
好一會,坐在斜上方的楚懷忠開口,聲音沉穩(wěn),不再是剛才逗滿滿的樣子。
“前些天國師被圣上處死,當(dāng)晚便下令至此人妖互不來往!
楚懷忠搖頭嘆氣,望著門口,“剛才那位便是國師的幼子吧,當(dāng)時宴請上我還沒察覺到此異樣,直到正熱鬧,圣上讓人提著國師的頭顱,還有青夭的……”
楚懷忠的話悲痛,不再繼續(xù)說下去。
青水臨臉色發(fā)白,雙手撐在椅子上沒有絲毫血色。
“李夜軒肯定還有別的事要拜托將軍!备唛L風(fēng)說。
果不其然,楚懷忠回答:“高師父果然是神人!
他的笑容苦澀,笑聲沒持續(xù)多久,繼續(xù)道:“他要我?guī)вH兵將妖族趕盡殺絕。”
“真是荒唐!鼻嗨R把茶杯重重擱置在桌上。
暗色的茶水四溢,一直浸濕他的衣袖。
“我沒有接旨,荒城邊境來犯,我沒有多余的精力,誰知……”楚懷忠面露痛色,“誰知他居然用我的副將,楊北軍作威脅,讓他帶領(lǐng)親兵掃除妖族。”
青水臨注意到楚懷忠的少年。
“他是?”
“我叫李壬德,是楊副將帶我回來的!崩钊傻录奔泵γ忉尅
楚懷忠:“是我的副將看他的耳朵長得奇怪,這才帶他回來,F(xiàn)在城民全部知曉圣上憎恨妖族,他的日子也不好過,便讓他跟著了!
“按照李夜軒的做派,你斷然拒絕。來日方長,他不會讓你好過的!背6鳚闪⒃谝慌,身形修長。
他身側(cè)掛著一把彎刀,湛藍(lán)色的衣袍一如沈勿歸當(dāng)初見到的模樣。
楚懷忠:“不用你說,我知道自己是逃不過的,可……”
他做不到。
他誠然是忠于君主,可是人性不能被無用的信任征服。
楚懷忠的理智戰(zhàn)勝了他的臣服,后來李夜軒拿楊北軍的性命威脅他,他差點(diǎn)要松口答應(yīng)。
可是不能,楚懷忠有自己的信仰,楚家世世代代,他忘不了族訓(xùn)。
“這位青年為何帶著面具?”沈勿歸忽然開口。
常恩澤一怔。
四人回頭看他,目光灼熱。
“私事。”
沈勿歸卻是一笑,驀然起身。
眾人疑惑,看他走到門口,推開門。
沈勿歸內(nèi)心早已焦躁無比,表面雖然裝出一副安然的模樣,但內(nèi)心早已掛在絳身上。
他知道絳怕水,他怕水是因?yàn)榻?jīng)歷了某種陰影。
一想到他害怕水,沈勿歸再也坐不住,聽他們聊得七七八八,大概掌握迷境軌跡,只好出口打斷,試探出了常恩澤的底牌。
這樣的問題自然有些唐突的,可沈勿歸顧不上,他還要出去找絳。
打開門,漫天白雪飄落。
沈勿歸:“各位先聊!
話音剛落,院子門被人用蠻力打開。
砰的一聲。
沈勿歸心臟猛地一提,腳步迅速沖過去。
而門口,滿滿趴在地上,身上頭上都是水。
他的臉色青白,在寒冬臘月里顯得格外恐怖,只見他胡亂爬起來,后來腿軟撲倒在地上,眼淚爭先恐后往下掉。
“怎么了?”沈勿歸來到跟前,不好的預(yù)感吞噬了他的全身。
“小雙……河邊去河邊救救小雙……”
第74章 將死
沈勿歸眼前閃過一道白光,而后他恢復(fù)清醒,用最快的反應(yīng)速度,在確定好滿滿的關(guān)鍵詞,拔腿就跑。
刮在耳畔的寒風(fēng)凜冽得像一把刀子,他臉上的溫度盡數(shù)褪去,皮肉下面結(jié)起一層厚厚的冰塊,冰塊底下是倒刺。
他的速度越來越快,連吸入進(jìn)肺腔的空氣都變成了冰渣,無比寒冷。
可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沈復(fù)青沖在前方,快到人眼只能撲捉到一道殘影,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又是從松夷山下來的妖怪?看我不弄死他!”
“這是個什么妖怪?”
“誰知道?天兒那么冷,我們幾個人的力氣比他還大,哈哈哈哈他能掙脫才有鬼呢!”
不遠(yuǎn)處,四個青年沿河岸走來,沈勿歸緩下腳步,直到來到離他們五步之外。
他最先注意到的是四名青年身上的水漬。
袖口衣襟上全都是,其中有一人嫌天熱,撩起袖子挽在手肘處,手臂沒有衣料遮擋暴露出青年的手臂上的劃痕。
刺眼的紅痕如此明顯。
沈復(fù)青路過他們身旁并沒有多留,只有沈勿歸察覺到此。
那四人沒有注意到沈勿歸,與他擦肩而過,嘴里毫不在意笑道之前的有趣事。
“你不知道,看到他咽氣的那會我解氣極了!
有人提議:“下次我們可以用別的方法!
一人問道:“什么方法,好玩嗎?”
那人笑道:“先扒開他的衣服,然后……”
沈勿歸立在原地,一剎那萬籟俱寂。
他眼眶漫上無盡的血色,和當(dāng)初在自罪坑見到無數(shù)士兵躺在那里的時候一模一樣。
緊接著全身血色褪卻,等他再次回頭,已經(jīng)把手抬起來,隨后動作如影直直沖向那人的頭顱。
砰——
沈勿歸拳頭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