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師命前來探望。”
聽?到伏寂答話?,趴在床底的盛棠松了口氣,不曾想下一刻,外?界明亮的光線猛地照了進來,遮簾被掀開。
“還?有抓人!
第39章
床邊簾子被掀開?, 一雙漆黑陰鷙的眼睛望來。
盛棠趴在床底的身體抖了抖,低頭想在?地面找條縫。
門口傳來動靜。
拎著捆藥的內(nèi)門弟子,見門敞著, 一步邁了進去:“蕭師兄, 天曦長老讓我......”
話說到?一半, 注意到蹲在床邊的伏寂,內(nèi)門弟子話音一頓, 跨過?門檻的腳,落地時虛了虛, 險些縮了回去。
與外門不同,身在?內(nèi)門,與諸長老?的親傳弟子打交道的次數(shù)頗多。
而所謂的打交道,便是隔三差五的比試切磋, 伏寂一步登天得到?了金羽令, 直接成了眾矢之的, 于是找他?切磋的最多,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作為養(yǎng)過?傷的一員,前來送藥的弟子看到?那抹身影,便下意識縮回腳步,腦海念頭百轉(zhuǎn)。
伏寂怎么會在?此,讓蕭楚潤受傷的罪魁禍?zhǔn)卓墒撬?, 難不成來挑釁下重手的?!
內(nèi)門弟子目光在?床頭和床邊流轉(zhuǎn),感受到?頂級親傳弟子之間,無聲的針鋒相對, 暗流涌動, 只?覺膽戰(zhàn)心驚,跨過?門檻的半身當(dāng)即僵住。
一時進去也不是, 退去也不是。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時侯,床底傳來窸窣動靜,一個清瘦身影,慢吞吞從床下鉆了出來,
“?!”
還有第三個人在?。
沒能在?床底發(fā)現(xiàn)細縫的盛棠,無可奈何地鉆了出去,一張素面白凈的臉,穿著綠柳扶風(fēng)、荷葉搖曳的六神派校服。
蕭楚潤坐起身,捂著受傷的胸膛看向?陌生身影,面露錯愕之色。
“六神派的道友?”
“失禮,”盛棠一幅局促的模樣,“我聽聞蕭道友受傷,想來探望,可惜小宗小派難以靠近北辰山,心急之下溜了進來,望蕭道友莫怪!
蕭楚潤性情溫潤謙和,向?來以最大的善意揣測別人,自然不會怪罪,也不疑有他?。
她說,他?便信了。
略一打量盛棠,蕭楚潤帶著微白的臉色,朝她頷首輕笑:“我沒有大礙,讓道友費......”
“北辰為天清重地,”一個淡漠嗓音,不善地插了進來。
“按宗規(guī),擅闖者一律視為探查秘幸的邪門中人,應(yīng)立即擒拿!
盛棠手腕被用力扣住,她側(cè)過?臉,伏寂看著她,黑眸冷颼颼的:“若遇反抗者,可誅!
盛棠:“......”
她沒想到?有朝一日,被伏寂這個大反派用宗規(guī)教育。
論天清宗三千宗規(guī),他?才是最不放在?眼底的那個吧!
蕭楚潤眉頭微蹙,擅闖之事可大可小,他?觀盛棠眉目明亮,當(dāng)正道之士,不是奸邪之輩。
但他?還未開?口,伏寂將人帶走了。
不似半年前對這同門一無所知,如今伏寂與紀(jì)裕一般,都算他?師弟,對其已有幾分了解的蕭楚潤,擔(dān)心盛棠落入他?手中被嚴刑拷打,當(dāng)即道:“等等!
他?說著要起身,卻牽動了傷口,臉色白了白。
“蕭師兄你沒事吧!眱(nèi)門弟子回過?神,趕忙上前。
蕭楚潤望著只?留下幾縷清風(fēng)的門口,蹙了蹙眉,接過?捆藥道:“我沒事,你去......”
他?本想讓其追上伏寂,此事多半誤會,鬧大的話,會傷了天清和六神宗派之間的和氣,可轉(zhuǎn)念一想,伏寂慣來我行我素,恐怕追去也阻止不了。
“罷了,我親自去。”蕭楚潤忍著傷痛起身,玉竹似的長指拿過?外袍,正披上,驀然察覺什?么,低頭望去。
和腰帶系在?一起的隕珠,亮起紅潤光澤,蕭楚潤愣了愣。
北辰山十?里高臺,一群拎著捆藥的內(nèi)門弟子涉階而上,剛到?蕭楚潤所在?的云深居所,遠遠瞧見兩個身影從里面走出,其中一個還極為眼熟。
“是伏寂師兄,他?來北辰山做什?么,難不成也是奉命給?楚潤師兄送藥的?”一個年歲頗小的弟子好奇道。
“天真!”
“天問長老?收的這位弟子誰不知道,是講同門之誼的人嗎?何況眾所周知,兩人不合!”
“拉著的是誰,”一人驚訝道,“怎么從云深居出來的!
“好像是六神派的服飾,”
伏寂在?天清宗,已不是之前默默無聞的外門弟子了,向?他?示好拋出橄欖枝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不過?他?一向?孤僻,誰也不搭理。
眼尖的弟子發(fā)現(xiàn)明綠的紋繡,納罕道。
“想不到?伏師兄在?小仙門有結(jié)交之人,誰啊!
“不知!
停下腳步的眾人搖搖頭,望著遠處的拉拉拽拽,倍感稀奇,待兩個身影消失不見了才重新走去。
剛行了兩步,又?瞧見云深居走出一人。
身影也極為眼熟。
是他?們?天清本該臥病在?床的首席大弟子,似在?極為倉促中出了門,僅穿了件單衣,外袍拎在?手中都沒來得及穿,環(huán)顧了圈后,匆匆追了去。
奉命送藥的一行人面面相覷。
“?”什?么情況。
*
盛棠被拉拽著離開?了北辰山。
她已是金丹大圓滿,想掙脫不難,但她現(xiàn)在?只?是小門派弟子,一旦暴露修為,和自曝身份沒有區(qū)別。
盛棠看著伏寂后腦勺,有那么剎那,真以為要被帶到?戒律堂,誰知轉(zhuǎn)頭,對方拽著她身形一閃。
靈氣松動,面前是座陌生幽靜的山峰。
不是戒律堂,盛棠心反而懸起來了,動了動被握緊的手腕,試圖掙扎出來。
“帶我去哪,濫用私刑可不行!”
伏寂停下腳步,在?一片幽靜中看著她,許久五指松開?。
盛棠剛松了口氣,整個人就被壓到?身后的樹上,伏寂將食指劃破,不由分說遞到?她面前。
鮮血從他?微涼指尖,滾圓溢出。
盛棠呼吸微窒,嗅到?深入骨髓的熟悉血氣,神經(jīng)瞬間緊繃起來。
她沒想到?伏寂會用這種?方式試探,險些張嘴咬住。
好在?她克制住了,過?往半年,盛棠只?有寒毒發(fā)作實在?忍不住的時侯,才拿出血滴子嘗一點,長期的壓制,讓她現(xiàn)在?嗅到?氣息,不至于頭暈?zāi)垦,腦海一片空白地撲上去。
盛棠極力忽視眼底的鮮紅,演起戲來。
“伏道友這是?”她欲言又?止。
伏寂垂眸,面前少?年人望著他?,神色茫然中透著幾分怪異,比起嘴上言辭,更像在?對咬破手指的他?說:有?
伏寂緊抿著唇,見她無動于衷,良久食指微動,面無表情地用血蹭了蹭她嘴角。
溫?zé)岬臍庀⒆屖⑻男念^顫了顫。
她深吸口氣,擦干凈嘴邊血跡,忍無可忍地要把人推開?,抬起的手腕卻被伏寂先一步扣住,以極大的力道壓在?了身側(cè)。
與此同時,她腰間纏上只?修長有力的手臂,圈著將她翻了個身。
樹底一陣細碎動靜,盛棠踉蹌了兩步,面朝著樹干,好不容易站穩(wěn)了身體,后頸一涼。
垂在?那的發(fā)絲被指尖拂過?。
她肩頸衣料被微微扯開?,露出了頸部小片白凈皮膚。
一道目光落在?那。
盛棠:“?!”光天化日耍流氓。
盛棠有些忍不了了,被擒住的手腕施力想要反擊,身后的人卻突然放開?她。
伏寂低垂著眼,睫毛下一片陰霾。
沒有烙印......
無論是消失還是本就不存在?,都讓他?心情糟糕到?極致。
穿過?葉縫的陽光,靜靜落在?伏寂冷峻臉龐,片刻,他?側(cè)了側(cè)臉,長長的睫毛在?眼下灑落小片陰影。
“蕭楚潤是我推下兇獸池的,”他?忽然道。
盛棠知道真相,因而詫異地挑了下眉,不明白他?為何在?自己面前,如此認下此事。
難不成為了讓自己顯得窮兇極惡?
盛棠正揣測著,少?年黑沉眼眸望著她,一臉惡劣地說道:“你不承認,我就去殺了他?!
盛棠:“......”還真是這意思。
而且拿蕭楚潤安危威脅她,誰教他?的!
險些氣笑的盛棠,還是咬死不松口,反正伏寂沒有任何證據(jù),總不能憑直覺就把她滅了報仇雪恨,那般未免太喪盡天良了。
“承認何事,伏道友是不是誤會什?么了。”
“沒有誤會,”
伏寂說著往前走了步,盛棠幾乎下意識往后退,背脊“砰”地撞上樹干。
少?年身量比半年前,又?高大修長了些,直面逼近的壓迫感,讓盛棠不受控制地想離開?樹下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