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寂臉色沉了?下去。
保持了?一定距離,盛棠警告完, 待急促的呼吸漸緩, 才?抬眸看向突然攔在?前路的身影。
這一看,她呼吸不自覺又緊了?緊。
身后鋪著條長長廊道的少年?, 一襲紅衣,兩指寬的金帶綁著烏發(fā),本就俊美的五官,在?這些華貴服飾的襯托下,俊到?有股蠱惑人心的妖異,能教人輕易沉溺其中。
幸而他有雙漆黑的眼,里面裹著拒人千里的冷漠,一對上,再耽于其中的人,也會瞬間清醒過來?,被壓迫感?逼退。
微微看愣的盛棠,看到?黑眸中的森然回過了?神。
俊美妖異不是錯覺,少年?周身就透著妖氣。
懷疑是哪個變了?幅好皮囊來?勾引人的小妖物,盛棠腮幫鼓了?鼓。
可惡。
現(xiàn)在?的小妖膽子這么大?了?嗎,明目張膽的來?仙門,還敢在?她面前現(xiàn)身。
冷靜下來?,不知道對方想做什么,盛棠擺出宗主的姿態(tài),淡淡開口道:“你是誰,來?我合歡宗有何目的!
伏寂垂眸,視線落在?盛棠額心,面色看不出喜怒。
他來?合歡宗的路上,已經(jīng)聽?窮奇說過她中了?情咒,故而一直纏著個叫兌一的少年?。
伏寂輕嗤。
就算沒有情咒,知道蕭兌一是蕭楚潤,結(jié)果是一樣的。
她本就喜歡他,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如此。
說是賞月,方才?皎白月光在?空,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睛,卻大?半時間看向了?蕭楚潤。
她眼神專注,好像除他之外?,看不到?其他東西。
伏寂緊抿著唇,冰涼指尖嵌入掌心。
她以前也這樣看過他。
這里是宗主居住之地,里外?都有影衛(wèi),一點動靜都會被洞察。
盛棠正想勸不知名的小妖物,打哪來?的回哪去,身影靠近。
還沒反應(yīng)過來?,修長手臂將她半攏著,下一刻,盛棠青絲如墨散開了?。
伏寂手里多了?條發(fā)帶。
他骨節(jié)分明的五指碾了?碾,發(fā)帶碎成?寸片,被無情的扔在?了?地上。
拆了?她發(fā)帶的人,轉(zhuǎn)眼消失。
盛棠看著腳邊碎片,目瞪口呆,半晌深吸了?口氣,什么無禮小妖,發(fā)帶招他惹他了?。
盛棠召來?影衛(wèi),讓其加強戒備后回了?房間。
深夜,她卻沒有睡意,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許久,坐起身拿出了?小白片。
她記起來?了?,那不是小妖,是系統(tǒng)口中的任務(wù)對象。
想起自己斬釘截鐵說不做任務(wù)的話,盛棠嘴角抿了?抿。
是真做不了?了?,她一靠近別的男修,就渾身不自在?,不僅本能地排斥起來?,而且在?剎那,會有產(chǎn)生強烈的負(fù)罪感?,好似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
花長老說,她這是中了?情咒,太講情德了?。
禁風(fēng)門門主當(dāng)年?也給祟宗主施過咒,但?祟宗主只被影響了?個把月,就靠從小堅定的,長大?要擁有整座森林的意志,強行戰(zhàn)勝了?咒術(shù)。
門主沒能得逞,如今,便?趁她還沒有那么堅定的意志前,強行給她掰正,以免她像祟宗主那般四處禍禍。
情咒是萬俟侯自創(chuàng)法?術(shù),他親手施的咒術(shù),沒人知道解咒之法?。
除了?祟宗主這個靠自身強行戰(zhàn)勝外?,其余中咒之人,至今都很情德,眼里只容下一個人,其余人都是浮云。
盛棠現(xiàn)在?就很有情德。
她大?半夜坐在?茶桌邊,喉嚨干渴得好似快冒煙了?,喝了?再多水都無濟于事。
一想到?伏寂冷白皮膚下,散出的灼熱血氣,她像找到?了?世?間最解渴的甘霖。
但?即便?如此,少女還是堅持喝水。
不行,她有喜歡的人了?,不能與旁人糾纏不休!
堅定的念頭不斷在?腦海中打轉(zhuǎn),她額間的咒印閃爍,一臉正氣宛如堅定的衛(wèi)道者。
窗外?,凝視著這幕的黑眸,眼底一片陰霾。
窮奇蹲守在?后方,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站在?窗邊的伏寂。
許久,撓了?撓腦袋。
它?認(rèn)識龍主好幾年?了?,還是第一次瞧見他這般反常,渾身戾氣不知所?起,又找不到?出口,只能堆積在?心間。
它?本以為,龍主是喜歡盛棠,看到?她跟另個男修親近,故而盛怒。
來?合歡宗的路上,它?已經(jīng)做好了?龍主去殺了?那男修,把心慕之人奪回來?的準(zhǔn)備。
這是他們兇獸的解決方式,簡單粗暴。
可它?沒想到?,龍主竟然什么都沒做。
不可思議。
他們兇獸天生領(lǐng)地意識強,占有欲更強,屬于自己的東西是碰都不許別人碰的,何況是喜歡的人。
窮奇有些茫然,在?伏寂抽身離開時,忍不住開了?口。
“龍主不去獵殺那男修嗎。”
按窮奇的認(rèn)知,無論是什么東西,只要有人爭搶,都有個永遠(yuǎn)的解決途徑,就是誰打贏了?,屬于誰。
在?它?看來?,伏寂應(yīng)該立即和蕭楚潤打一架,拎著蕭楚潤血淋淋的腦袋,扔給盛棠,她自然就知道他的厲害,乖乖棄暗投明了?。
伏寂沒理它?,深紅身影站在?梅樹下,朝窗外?看了?眼,劃破蒼白的指尖。
鮮血溢出。
他垂著眸,將殷紅的血不緊不慢地抹在?窗外?梅樹上,這才?開口,“我說過,不是,她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她。”
窮奇更難理解了?:“既然如此,龍主為何回到?此地,這里已經(jīng)沒有妖丹了?!
伏寂渾身戾氣一頓,散了?散,他蜷起指尖,沉默了?半晌:“我不知道去哪!
窮奇愕然,赤紅的獸眼盯著樹下人身少年?。
雖然不可思議,但?它?看到?了?一抹不易察覺的低落與孤寂。
可兇獸都是形單影只的,就像它?,從頭到?尾獨自守著自己的地盤,從來?不覺得有什么不對,也不會覺得孤寂。
窮奇爪子抓了?抓地,隱約明白了?什么。
兇獸是享受孤獨的,龍主是入世?了?,據(jù)說有了?人修的情感?,才?會在?孤寂中感?覺到?悲傷,因為沒人喜歡孤獨。
難怪,龍主這些年?沒有像它?那般,找個深山老林盤踞,而是一直在?人間走動。
可是七年?前,他看到?,發(fā)間冒著兩只小龍角的男孩是孤零零一人,三年?前,他看模樣青稚的少年?還是一人,這次他見到?,龍主還是一......
倒也不是。
窮奇想起一會不見,就迫不及待找龍主過去的少女,她好像時刻注意著他,怕他不見了?似的。
窮奇眨了?眨獸眼,那就是喜歡了?,可龍主雙雙否認(rèn),窮奇無奈地攤開爪子:不懂。
伏寂拇指拂過殷紅的梅枝,一陣風(fēng)吹過,鮮血的氣息飄入了?窗內(nèi)。
她今夜,是睡不安穩(wěn)了?。
伏寂垂下手,睨了?眼沒有人世?閱歷的窮奇。
它?竟然認(rèn)為他喜歡她。
他怎么會喜歡一個想要拿他當(dāng)爐鼎,還把他當(dāng)成?別人的人。
他只是把她當(dāng)成?他的小靈寵。
一個陰差陽錯自己湊近,又趁他不在?,投奔了?別人的靈寵。
殺了?她心心念念的蕭楚潤有什么樂趣,他得讓蕭楚潤看著,讓盛棠明白,無論她喜歡誰,想留在?誰身邊......都沒用。
她是離不開他的。
只能依賴他,留在?他身邊。
綿綿細(xì)雨在?風(fēng)中斜落,站在?夜色中的身影,黑色額發(fā)微濕。
少年?透過梅枝看向屋內(nèi)的眼,染上一抹近乎偏執(zhí)的陰郁。
他的,就是他的。
躺在?床上的盛棠,體內(nèi)的躁動好不容易平緩了?些,半夢半醒間,嗅到?難以言喻的鮮甜味道。
她迷迷糊糊的起了?床,來?到?窗邊,發(fā)現(xiàn)一束放在?窗臺的梅枝。
心神微動。
盛棠抱著梅花枝睡了?一夜。
次日,綿云進屋,看到?她耷拉著腦袋,一副萎靡的模樣,嚇了?跳。
盛棠抬頭,唇間含著片梅花瓣,整個人欲言又止。
綿云會錯意,以為盛棠想賞花,無奈外?面雨下得實?在?大?,她輕聲安撫著中了?情咒的宗主,轉(zhuǎn)頭向花長老說明了?情況。
不一會兒,一襲藍(lán)衫的蕭楚潤就被帶來?了?。
蕭楚潤知道盛棠中了?情咒,要是看不到?他,會下意識覺得不安,故而很配合的來?了?。
他還帶了?盤棋。
蕭楚潤的到?來?,確實?讓盛棠煩悶的心情緩解了?許多,但?只是有所?緩和,她仍覺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兩人臨窗對弈,盛棠懷里抱著暖爐,一手持白子,目光不時瞅向窗外?的梅樹。
蕭楚潤很快注意到?,微微一笑:“盛宗主喜歡梅花。”
盛棠看著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另個人的清俊少年?,一剎那,腦海不受控制的,涌起濃濃的心虛和負(fù)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