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宣傳的力量嗎?幾個人不約而同地這么想。
他們都是長云領市政廳宣傳部的人,在長云領的時候管的就是畫宣傳畫講解衛(wèi)生習慣啦,帶人去各個村子講解各種新規(guī)章啦——比如從工坊承包活計如何計算工錢,租借農(nóng)具和畜力需要交多少租金等等等等。
這份工作挺受歡迎的,畢竟現(xiàn)在平民基本都不識字,迫切需要有人給他們講解,幫他們計算。但這些人也知道,長云領那是新女王的地盤,教會早就插不進手了,管起來自然容易,但換到王都,就沒那么好下手了。
更何況,女王要做的事兒簡直就是要跟教會對著干,王都那里的民眾信仰可都比較虔誠,這可不好辦啊。
于是女王就給他們講了講如何引導輿論,然后就有了今天他們這些人鉆在人群里,左一句右一句地煽動民眾……
這法子真的好用!甭管神官們愿不愿意,反正大部分民眾看起來是接受了圣女掌管皇家大教堂了。而女王在意的就是民眾的想法,神官么——先接受一段時間的審查再說吧。等他們審查完畢,民眾們早就已經(jīng)習慣第一圣女的說法了。
妮娜按捺著自己的激動,一步步走到陸希面前。她的紅色法衣跟紅衣主教的法袍很相似,但是由長云領的特產(chǎn)絲綢縫制,染成比紅衣主教的法袍顏色更明亮一點的紅色。不過這件法衣沒有附加神術(shù)陣,就是一件普通的長袍而已,并沒有法袍所具有的自潔、防御之類的功能。
但妮娜也并不需要那些功能,她所需要的只是這件衣服所代表的權(quán)力而已。當然,還有責任。
法衣是由一個圣女托上來的,陸希接過來,親手展開披在了妮娜身上。
大紅色的法衣如同朝霞一般落在妮娜身上,明亮的白光應手而生,像海浪一般向四周擴散開來。而與此同時,站成一排的圣女們身上也同時爆發(fā)出明亮的神恩之光,與妮娜的神恩相互響應,將整個庭院都染成了乳白色。
坐在席間的貴族們都覺得一陣溫暖的風從身上拂過,令人精神不由自主地一振。這乳白色的圣光甚至越過教堂的大門,擴散到了門外站著的最近的一些平民身上。
有那么幾秒鐘教堂內(nèi)外安靜得落針可聞,然后才嗡地一聲,各種議論之聲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大部分貴族都是第一次看到妮娜釋放圣光,這才發(fā)現(xiàn)第一圣女并不是被女王強加上去的名頭,人家是有真本事的!瞧這個等級,這等級——因為很少有神官這樣全力釋放圣光,所以貴族們一時無法準確地判斷妮娜的等級,甚至有人覺得以前阿方索紅衣主教好像都沒有這樣做過呢……
下面的神官們倒是更識貨一些,知道如果是紅衣主教釋放圣光,范圍會比這更廣,妮娜這不僅僅是自己的圣光,還聯(lián)合了其余的圣女一起,才有這個效果的。但正因為他們識貨,所以更吃驚——這位第一圣女,等級至少已經(jīng)超過普通主教,很有可能已經(jīng)達到大主教的水準了!女性大主教,這也是鳳毛麟角萬里挑一了!
更令人吃驚的是,不只這一位,那些站成一排的圣女,原本沒有被他們放在眼里的,竟然也個個都能釋放純正的神恩之光,級別最低的也能達到見習牧師的水準,級別最高的也要接近主教了。這個成材率是相當驚人的,女王到底是從哪兒弄來的這些圣女呢?難道都是雙塔的?怎么從前也沒聽說雙塔有這么多人材?
再想想按照剛才女王的說法,皇家大教堂里主教級別以上的都要被拉去審查——好吧就算不審查,他們當中等級最高的也就是一位大主教而已,根本壓不住第一圣女。如果按照這個等級來看,讓第一圣女掌握王都教區(qū),從程序上來看,竟然也是說得過去的!
而在教堂大門外面,目睹了圣光波浪的民眾更是嘩然。他們就更沒有那個眼力分辨等級,更沒有福氣見過哪位神官亮這么一手。一時之間,圣女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簡直已經(jīng)像坐著火箭一樣嗖嗖上升,恨不得馬上就跪下來頂禮膜拜了。
尤其那些站在最前排的人,被這圣光掃過,就有人叫了起來:“我昨天割破的手指不痛了!”
“你那算什么!你看我身上的疥瘡潰爛的地方都收口了!”
“我腰不疼了……”這位其實是有點心理作用的,畢竟圣光這樣泛泛而過,還治不到骨傷,最多就是把神經(jīng)稍微安撫一下。
由于各人病癥不一,治療的效果當然也是各不相同,但平民們自動給出了解釋:完全被治好的,自然是因為本人就虔誠,那沒治好的,一定是因為你之前心里對圣女不敬來著!教會的神官們不是一直這樣宣傳的嘛,要不然哪來的神棄者呢?所以,以后對圣女都尊敬著點就對了。
圣光波浪過了幾分鐘才消失在各人身上,此刻眾人看妮娜的目光已經(jīng)與之前完全不同了,對于她昂首闊步走到神官行列的最前面,也再沒一個人提出異議。
陸希滿意地環(huán)視一下周圍,然后示意旁邊的禮官繼續(xù)下一個環(huán)節(jié):騎士封賞。?
第425章 我的親王(一)、我應允了你的請求,我的親王
騎士的封賞很常見, 但一般來說并不會這樣公開地進行,但是新女王既然非要這么做,貴族們也只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著看。
最先封賞的當然是約翰和丹尼爾。這兩位也是貴族們比較熟悉的, 畢竟早就跟在馮特公爵身邊了。比較讓人驚訝的是兩個人都被封為子爵, 領地就是從原紅云領分割出來的。
騎士封爵,一般就是給個爵士的封號, 再給一小塊封地, 日后如果騎士的兒女當中再出現(xiàn)騎士,還可以繼承這塊封地。但是直接封成子爵那就是另一回事,這意味著即使他們的后代沒能覺醒,也跟現(xiàn)在的貴族一樣可以直接繼承爵位與封地。
雖然說在座的貴族們,很多的祖先都是這樣得到爵位的,但那可是黎明時期, 諸侯未定, 階層未明, 自然人人都有機會?傻搅爽F(xiàn)在,基本上階級已定, 貴族們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的先祖亦是出自草萊, 個個都自覺高貴, 對于再有從下面升上來擠進自己這個階層之中的人,就本能地抵觸起來。
不過,新女王給出的封地都是從紅云領分割出來的, 并沒有侵占別人的領地,貴族們也就是在心里不快一下, 并沒有什么立場反對。
再說, 長云領有數(shù)的騎士也就那么幾個, 封爵也是有限的——還沒等貴族們想完呢, 仿佛是為了打他們的臉似的,排在約翰和丹尼爾后面的人就讓所有人都抽了口氣——又一個女人?
“晉封倫吉爾騎士為女子爵。”
女騎士有的,雖然比起男性騎士來少很多,但也并不是特別稀罕。但問題是,這個倫吉爾,她明明就不是個覺醒者啊,算什么騎士,又憑什么封爵?而且她的封地也在原紅云領,可以說這三個人就把紅云領給瓜分了。
懷特伯爵謀反,他的家族肯定是要完蛋的,但他的爵位其實可以由遠親來繼承,比如說,懷特家嫁出去的女性所生的孩子。但是謀反這么大的罪名,如果收回土地和爵位,讓這一支就此斷絕也是可以的。新女王把這塊土地直接分封給自己人,倒也算是斬草除根的一種干法——如果她不是封了一個冒牌女騎士的話,誰也沒有意見。
“女王陛下——”終于還是有人忍不住了,“這位——并不是騎士!”
沙弗萊伯爵家族世代以多出騎士為榮。他們的封地在西邊,十分貧瘠,也跟長云領似的以魔獸制品為第一大收入。只不過他們與苦修院的關系非常好,因為沙質(zhì)的土地上難以生長糧食,尤其要依靠神官的祈福,這是他們與長云領截然不同的地方。
沙弗萊家族一直認為,是艱難的環(huán)境磨礪了他們的血脈,讓他們的家族代代都有出色的騎士,養(yǎng)出的都是雄獅而不是小貓。以此為榮的同時,就是他們絕對不能容忍有不合格的冒牌騎士!
哪怕是女王,亂封也不行!
“沙弗萊伯爵?”陸希之前總共就來參加過兩次社交季,還沒跟沙弗萊家的人打過交道呢——人家看不上她的私生女身份,覺得她血脈不夠純正,是的,沙弗萊家很為自己的血脈自豪,所以擇偶都是十分挑剔對方血脈的,比如說像她這樣的,即使之前是伯爵的女兒,后來又成了女公爵,人家沙弗萊家的男性也不會過來獻殷勤的。
所以陸希這還是第一次仔細看看沙弗萊伯爵。這位是新上任的伯爵,年紀大概就三十來歲,作為一個中級騎士已經(jīng)很年輕了。他的父親,也就是老沙弗萊伯爵,在陸希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去世了。
沙弗萊家出騎士,等級也不低,但人均壽命卻不長,似乎最長也不超過六十歲,五十歲就掛掉的不少。陸希覺得這恐怕就是他們家太注重血脈的緣故——沒錯,他家跟王室一樣,就愛搞表親結(jié)婚,這固然帶來了騎士的高覺醒率,但大概也帶來了短命基因。
要是老沙弗萊伯爵,大概不會這么沖動地當場跳起來質(zhì)疑女王,不過年輕也有好處,好忽悠唄。
“沙弗萊伯爵,騎士最重要的是什么?”陸希敢宣布倫吉爾為女騎士,當然就是做好了準備的。
“當然是得賜神恩!”沙弗萊伯爵不假思索。
“那懷特算合格的騎士嗎?”
“這——”沙弗萊伯爵其實想回答“算的”,但他又不傻,當然知道不能這么說。
“伯爵還記得騎士誓言嗎?”
沙弗萊伯爵繼續(xù)沉默。他真的不傻——畢竟傻子也的確沒有覺醒的能力——已經(jīng)明白了陸希為什么問他這個問題。
騎士誓言包括了謙恭、正直、憐憫、榮譽、英勇、公正等等美德,每個騎士在正式成為騎士的時候都要發(fā)下誓言,許諾自己會履行這些美德——倘若只要得到神恩就算騎士,那么誓言又有什么意義?倘若要履行誓言才是合格的騎士,那么顯然覺醒神恩并不是判定騎士的唯一條件。
“倫吉爾女子爵,忠誠英勇,正直謙恭……”陸希慢慢地說,“比起懷特家那些叛亂者來,她更有資格做一名騎士。并且——”她停頓了一下,鄭重地說,“在之前攻打王宮,剿滅叛亂的戰(zhàn)斗中,她身先士卒,擊毀防御神術(shù)陣,瓦解叛亂者的戰(zhàn)斗力,立下累累功勞。”
這真不是說假話,倫吉爾當時真的指揮炮兵們轟擊神術(shù)陣,并且那□□,還是她親手發(fā)射的——主要因為是軍工廠出產(chǎn)的新武器,她這個生產(chǎn)者最為熟悉,所以硬是擠進了第一軍的隊伍里。
雖然在軍工廠干得很歡,但倫吉爾當年的志向就是覺醒為一名能夠戰(zhàn)斗的騎士。當然那會兒她的目的也不是很純——咳咳,但是想要戰(zhàn)斗的心是沒錯的,所以進攻王宮,她也跟來了。就是這個“身先士卒”,可能跟沙弗萊伯爵想的不大一樣。
其實這里有一個詭辯,按照光明大陸的規(guī)矩,覺醒神恩不是唯一條件,但應該是必要條件,首先你要覺醒,然后再履行騎士誓言,才能算一個合格的騎士。
但這條規(guī)矩其實是不成文的,因為大家都覺得應該是這樣,所以反而沒有哪一條律法或者規(guī)定把它明白地寫了出來,反而更多地關注了騎士誓言,因為軟件的東西更不好搞,以至于現(xiàn)在沙弗萊伯爵一時竟然也沒找到反駁的理由。
他一時語塞,陸希于是微笑追問:“能夠作戰(zhàn),遵守誓言,即為騎士。沙弗萊伯爵,這沒有錯吧?”其實覺醒就是為了作戰(zhàn)嘛,既然能用神術(shù)作戰(zhàn),那么用武器作戰(zhàn)又有什么不同呢?而且,新神逐漸降臨,估計要不了多久,這個世界的戰(zhàn)斗方式就必須做出改變了。所以她現(xiàn)在要把規(guī)矩立下來:不是覺醒神恩才算騎士,而是能夠戰(zhàn)斗就是騎士!不管是普通人,還是魔族,都能夠成為騎士。
哎,要不是為了更好地讓光明大陸的民眾接受,其實她寧愿用“戰(zhàn)士”這個詞兒,而不是“騎士”。不過沒關系,以后她會慢慢地在更多場合使用戰(zhàn)士的稱呼,只要時間夠長久,人們遲早會把騎士這個詞兒拋進歷史的。
沙弗萊伯爵覺得新女王的說法好像不那么正確,但他一時又找不出話來反駁,只能憋悶地坐下。而其他的貴族沒他這么頭鐵,自然不會在這時候跳出來跟新女王硬剛,于是倫吉爾也順利晉封。
這個時候貴族們已經(jīng)有些坐不住了。這個加冕儀式總的時間跟從前的老式儀式其實也差不多,但比起人們早就熟悉的那種有些無聊的祈禱賜福儀式,今兒這可有太多出人意料之外的事了。
嗯,也讓貴族們不舒服。從第一圣女,到現(xiàn)在的女騎士,再怎么遲鈍的貴族,也感覺到了一種暗地里涌動的東西。他們還說不清楚,但卻隱隱約約有那么種預感——新的加冕儀式,或許意味著新的一些什么東西要來了。
坐在貴賓席上的何塞同樣有些坐立不安。他當然比其他貴族更明白這涌動的暗流究竟是什么,所以讓他不安的不是倫吉爾,而是海因里希到現(xiàn)在還沒有上前——要按順序排,海因里希怎么也得排到倫吉爾前面,難道說因為他是魔族,所以陸希不打算公開封賞他?
還沒等他想完,海因里希終于動了。
他的穿著跟約翰等人都不一樣,所以貴族們一時都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個什么身份。倒是有之前見過的,端詳了半天才認出來,不可思議地小聲對身邊的人說:“這不是女王從前的貼身男仆嗎?”這也要封賞?要賞啥?賞他伺候人伺候得好嗎?
而有些沒見過的人則不太相信:“這不可能吧?”雖然沒有穿騎士的盔甲,但海因里希看起來比剛才的倫吉爾更像個騎士,說他是男仆?沒法相信啊!
“騎士海因里希——”陸希的話又引起了一點騷動,有些人擺出“看吧,我就說他是個騎士”的表情,而有些人則臉都要扭曲了:“現(xiàn)在男仆也能當騎士了?女王是不是瘋了?”
這個貴族把話脫口而出之后才發(fā)覺自己簡直是大逆不道,還沒等他把自己的嘴捂上,就看見海因里希突然抬手向他指了一下,然后轟地一聲,他屁股底下的椅子被炸得四分五裂,這個貴族直接被炸開的氣流往上沖起一米多高。
雖然感覺到不妙因此及時召喚出了斗氣護盾,但這個貴族萬沒想到襲擊來自于屁股底下!也幸好他穿的褲子是圣城所出的水晶絨縫制,有自帶的防御加成,又有椅子擋了一下,否則這一下他非得屁股開花不可!
饒是這樣,他現(xiàn)在也好像被人打了一頓板子一樣,落地都沒站穩(wěn),又一屁股坐倒在了椅子的殘骸上,再次被堅硬的木頭狠硌了一下——教堂的椅子,那質(zhì)量剛剛的!
一時間所有的貴族都安靜了。合著這位真是個騎士?這一下攻擊用的是什么神術(shù)?也沒感覺到多少神術(shù)波動?
倒是一旁的神官們,有些人皺起眉頭,狐疑地四下掃視,因為他們剛才好像感覺到了一絲魔力的波動。然而他們當中級別高于主教的神官已經(jīng)被“請”下去配合調(diào)查了,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神官也就是個中級,沒法那么準確地捕捉魔力波動。
而且,他們也萬不敢想像一個魔鬼會公然在皇家大教堂施展魔法,或許這攻擊是使用了某種煉金武器,利用了魔晶的力量?魔晶畢竟出自魔獸,在使用的時候也是會有魔力波動的。
何塞也沒想到海因里希居然敢在教堂里出手,但是隨即就明白了過來:海因里希的攻擊用的是壓縮空氣,他只在壓縮空氣團的時候使用了魔力,而把那貴族炸上天的過程則是收回了魔力,僅用空氣自己膨脹帶來的效果,反而是毫無魔力波動的。
不過,在壓縮空氣的時候使用的魔力,按說也會被教堂的防御神術(shù)陣捕捉到才是,皇家大教堂畢竟不同于某些小教區(qū)的教堂,不會因為節(jié)約而關掉神術(shù)陣的魔力探測功能。那么這個原因應該就是海因里希在壓縮空氣的時候,使用的魔力少且隱蔽。
少,他可以理解。在掌握了對應的知識之后,就連他使用神術(shù)也比從前節(jié)約了太多,同樣的力量足夠他劈出之前兩倍威力的一劍,所以把這個貴族炸上天雖然看起來聲勢浩大,但其實所用的魔力并不多。
至于隱蔽……何塞不由得想起了教會經(jīng)常宣揚的知識——某些魔鬼會與人類簽訂靈魂契約,以此用簽約人的靈魂來掩飾自己的魔力。
難道說,其實海因里希早就跟女公爵——不,現(xiàn)在是新女王了——簽訂過靈魂契約?何塞心里更不安了,他忽然想站起來打斷海因里希的封賞,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賜予斯普林親王頭銜。”陸希唇角含笑,注視著在自己面前單膝跪地如同求婚的海因里希,把自己的手伸給他——我應允了你的請求,我的親王。?
第426章 我的親王(二)、陸希只不過就是選擇了那個人
斯普林親王這個頭銜讓貴族們安靜了幾秒鐘, 因為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獲得過這個頭銜了——不,確切地說,在輝光之國的歷史上, 這個頭銜只是在律法里出現(xiàn)過, 壓根就沒有真人,因為輝光之國就沒有出現(xiàn)過女王。
以至于幾秒鐘之后, 有些貴族第一句話居然是在向左右的人詢問:“斯普林親王?這是什么爵位?”
連何塞都愣了一下, 他畢竟不是輝光之國的人,而千島之國更是沒有親王爵的,因為他們同樣也沒有過女王,甚至沒想過有女王的話該怎么辦。
但終究還是有讀過點王國歷史和律法的人,給出了答案:“親王,這是, 這是女王選擇的王夫啊……”
德羅讓公爵腦袋嗡的一下, 眼前發(fā)黑。他好不容易在漫長的加冕儀式里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心情, 準備讓侄子們把獻殷勤的對象從公主轉(zhuǎn)為新女王,結(jié)果現(xiàn)在就這?新女王這剛剛加冕, 就已經(jīng)擇定王夫了?那他精心挑選的侄子們, 還有什么用。
白花錢了!
何塞也覺得自己的耳朵里嗡地響了一聲, 他幾乎就想站起來,阻攔這個冊封!他想問問陸希,用千島之國, 甚至是半個南聯(lián)邦來與她聯(lián)姻,她肯不肯放棄海因里希?
但是他心里如同巖漿一般翻滾著, 身體卻始終牢牢地坐在椅子上, 一動也沒動。他還是了解陸希的, 如果肯為了利益結(jié)婚, 當初她就該答應跟丹尼爾的婚事。但是她沒有,反而是頂著馮特公爵的壓力,硬生生地用建設長云領的方式得到了權(quán)力。
她想要什么,會自己伸手去拿。如果拿不到,她會站起來,會跑上去,會制造工具,會使盡一切力量和辦法去拿,而不是坐在那里,研究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用來交換的……
但是為什么,她會選擇海因里希呢?難道是因為無盡深淵的魔族,更有價值嗎?
何塞心里亂七八糟地想著,臉上的表情卻一點都沒變。他像個特別友好的客人一樣,保持著微笑,注視著海因里希接過陸希的手,低頭親吻她的手背;注視著陸希臉上露出的微笑;注視著他們相視,仿佛周圍再沒有別人一樣。
他不得不承認,這不是交換,也不是確定誰的價值更高,陸希,只不過就是選擇了那個人而已。
心情復雜的也不只何塞一個。丹尼爾雖然早就已經(jīng)放棄了希望,但是目睹此情此景,還是忍不住小聲跟約翰說:“真的是他啊……”這,這可是個魔族啊。選一個魔族做親王,這要是有一天公布了海因里希的身份——不敢想不敢想。
約翰的表情比他還復雜:“王儲怎么辦?”女王是普通人,王夫是魔族,這不會有后代啊,將來誰來繼承王位?難道說,現(xiàn)在趕緊讓公爵大人再跟安娜夫人生一個?還來得及嗎?
至此,加冕儀式終于結(jié)束了,新女王要坐上馬車,在內(nèi)外城走一圈,跟民眾們見個面了。
往年新王出行,也就是意思意思,尤其在外城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難道還指望華麗的王家馬車去那些骯臟的街道上行走嗎?
但是新女王好像確實是這么打算的,貴族們也不能抗議——首席大臣倒是有資格進諫一下,無奈這位首席大臣在懷特的叛亂當中半點力都沒出,新女王雖然沒有對他問罪,但也極其冷淡,以至于他現(xiàn)在一句話都說不上,只能當個唯唯喏喏的隨從而已。
當然這也不能怪首席大臣。坐在這個位置的人一般都不是貴族,所以他的榮耀只系于國王一身,國王用他,他就是手握權(quán)力的重臣,國王不用,他就分分鐘會落回到平民階層。在種情況下,再要求他來個直言敢諫,那也確實太難為他了。
所以貴族們只好捏著鼻子跟在新女王的馬車后面,做好了腳踩垃圾甚至那啥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