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南聯(lián)邦的人，南聯(lián)邦諸國都是靠海吃海，海鮮原本是吃得發(fā)膩，結(jié)果到了這里才發(fā)現(xiàn)，不是海鮮不好，是他們不會做啊。
總之，瓦希德就是這么一路開開心心地到了青石城，他送來了五船可可豆，都是按照女公爵所說的方法發(fā)酵過的，另外一船，則搜刮了阿古斯公國的各種作物，盼著女公爵再看上點什么，再給他們一條生財之道。
不過可可豆的生意還用不著何塞來通知，他要說的其實是另一件事：“瓦希德帶來的人里，有千島之國的人。”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是我的表兄�！�?
第318章 糧食危機（一）、千島之國也缺糧了嗎？
卡拉德自從在海風(fēng)郡碼頭下船之后, 眼睛和耳朵就有些不太夠用。當(dāng)然，嘴巴也不太夠用，因為要吃東西。
身為千島之國第一王后的娘家侄子, 他雖然沒有爵位, 但生活水準(zhǔn)在千島之國那也是一流的了，但即使是這樣, 從海風(fēng)郡一路吃過來, 也不由得要說一聲新鮮好吃。
“怎么樣，我沒騙你吧？”瓦希德并不知道身邊這年輕人的真實身份，卡拉德對外說是千島之國的商人，因為父親年邁，他要出來學(xué)著做生意，還帶了一船的肉豆蔻與桂皮。
貨物不多不少, 在外頭價值千金, 但對千島之國的商人來說, 本地就產(chǎn)這些東西，也算不上多貴重, 至少與千島之國附近海域特產(chǎn)的迷光珍珠與翠綠珊瑚是沒得比的。
瓦希德作為南聯(lián)邦人, 自然對千島之國有所了解, 所以據(jù)他判斷，卡拉德家應(yīng)該有點底子，不然剛出來學(xué)著做生意也用不起一船的香料, 但也就是那樣了，至少比起他這個替大公跑生意的商人要差一些。
所以他跟卡拉德說起話來也更隨便更親熱, 真把他當(dāng)成做生意的新手, 還熱心地替他想銷路：“你這些香料, 普通人是買不起的, 就得找大領(lǐng)主貴族才能吃得下。我跟你說，假如是要換金幣，那自然是零賣了賺得多，但你這不是要糧食嗎？那就得來青石城。這位女公爵手里有糧食，而且從海風(fēng)郡過來又近，路上又平安，你要是走得遠了，就算糧食能換到，那運回來也是個麻煩……”
瓦希德絮絮叨叨說著，心里還有點兒自豪——看他眼光多么的好，去年長云領(lǐng)的領(lǐng)主還是女伯爵呢，今年就變了女公爵，連海風(fēng)郡都納入麾下了，做起生意來更方便了有沒有？
這個時候他已經(jīng)忘記了，能跟陸希做買賣，并不是他眼光好找到了合作好伙伴，而是他運氣好，送出去抵債的可可豆落到了陸希手里。
卡拉德不曉得他有吹牛的地方，倒是覺得他說得很對。
他不是沒出過千島之國的鄉(xiāng)巴佬，別的不說，道路運輸?shù)膯栴}他是知道的。千島之國自己的道路就不怎么樣，主要是島上地勢起伏，植被茂密，許多地方都是一條小路，只能讓島上特產(chǎn)的小矮馬拉著小車通過。
而其它國家的道路雖然寬一些，地勢也可能更平坦，但路況同樣不佳，真要是運送大批糧食，確實困難重重——何況，還可能有強盜，以及肯定有的過路稅之類……
總之卡拉德出來的時候，也是挺發(fā)愁的。
自從王后的兒子墜馬身亡，被第二王妃所生的長子得勢，卡拉德家的地位就大不如前。幾年前老國王身體不佳，把王位讓給兒子，其實就是做了一個交換。果然得到王位的新王與母親心滿意足，不再把前王后放在眼里，卡拉德家才能喘過一口氣來。
卡拉德本人因為小時候就常進宮去跟幾位王子一起玩耍，還頗得老國王的喜愛，所以這幾年更是悶在家里什么都不敢做，總算現(xiàn)在松快了一些，他也得到了老國王的委派，就是出來找一條用香料換糧食的商路。
實在是這幾年，千島之國的日子更不好過了。
在外人看來，千島之國盛產(chǎn)貴重的香料，說一聲是種植黃金的島嶼都不為過，但只有千島之國自己知道，他們的香料大部分都要經(jīng)過教會的處理才能增加價值，比如丁香花和肉豆蔻就是最典型的——由教會提煉出的香精可價值等重的黃金，但千島之國沒有提煉的方法，賣原料可就不值錢了。
而且，千島之國所有的島嶼都種著這些香料，卻沒有合適的耕地來種糧食，都是用香料與圣城換糧食的，這幾年糧食越來越貴，千島之國也受不了了。
老國王曾經(jīng)試圖在島上自己種糧食，但千島之國雨水豐富，小麥和豆子產(chǎn)量都不佳。尤其是，國內(nèi)的神官，根本不愿意給作物祈福，甚至王都那位紅衣主教，直言千島之國的香料就是光明神所賜，如果想要不種香料改種糧食，那是違背神意，不可能有好收獲的。
所以沒辦法，老國王只能讓人出來另找商路了。
卡拉德對于那位紅衣主教是毫無好感。因為就是他，當(dāng)年把他的表弟宣判為神棄者，使得表弟從王后的兒子、千島之國第一繼承人，變成了被神所厭棄的罪人，最終病死。
卡拉德才不相信自己的表弟是什么罪人呢！表弟那時候才十二歲，一個還沒長大的少年人，能有什么罪？更不用說他的表弟自幼就又懂事又勤奮，神是瞎了眼嗎，居然會厭棄他的表弟？
比起渾渾噩噩，只知道聽從神官的平民來，卡拉德可不是那樣的傻子。第二王妃和她的娘家向教會獻上大量供奉的事兒，當(dāng)他們卡拉德家不知道嗎？只是可恨他們沒想到第二王妃會如此膽大，而紅衣主教又如此偏袒，在王后病逝之后不久，就向她的兒子下手了。如今表弟身亡，第二王妃所生的兒子是最合適的繼承人，連國王都只能承認了事實并且把王位交了出去，卡拉德家還能怎么樣呢？能保住自己就不錯了。
而新王繼位之后，對教會簡直是言聽計從。教會說這幾年糧食價格上漲，他就任由教會壓低香料的采購價格；教會說千島之國不能種糧食，他就不管平民有沒有飯吃，只要求他們繼續(xù)種植香料……
卡拉德看得出來，老王對這個兒子也很不滿意，無奈的是他背后有教會撐腰，千島之國現(xiàn)在那點可憐的耕地都還指望著教會來祈福，香料也只有教會才能如此大批地收購——命脈都握在教會手中，老王又能怎么樣呢？
唯一能做的，就是挪一批香料出來，從外頭換糧食。
唉，這種繼承人要來有什么用，假如他的表弟還活著……
但是，即使表弟活著，千島之國恐怕也種不好小麥，除非表弟能夠成為圣徒級的人物，可以改變千島之國多雨的氣候——卡拉德這么一想，就不禁更頹唐了，難道光明神真的就非讓千島之國種香料不可嗎？
內(nèi)部問題無法解決，也只好先想辦法多換點糧食了。但卡拉德離開千島之國后才發(fā)現(xiàn)，紅衣主教說糧食漲價了還真的不全是瞎說，看起來貴族們都不缺糧食，但想要大宗購買的時候，竟然就沒有哪個領(lǐng)主能直接拿出換一船香料的糧食了——不，別說一船，半船都換不出去！仔細一問，竟然是今年都沒有豐收。
當(dāng)然，領(lǐng)主大人們是不會缺糧食的，就像卡拉德身在家族之中，也絕不擔(dān)心餓肚子，再沒有糧食，他家的倉庫也是滿滿的�？墒侨绻麊枂柲切┢矫瘢瑓s是家家戶戶都說比去年還不如，今年想要活著過冬不容易，可能要把一個孩子或者更多的孩子送去領(lǐng)主老爺處做奴隸來抵稅了。
真正有糧食的，大概是那些糧食商人，但他們的糧食價格可不低，并且還打算再囤一囤，囤到明年春天，糧價會更高……對于卡拉德所出的價格，他們?nèi)慷季芙^了。
幸而這個時候，他遇到了瓦希德。阿古斯公國也苦于糧食短缺，但他們找到了教會之外的新渠道，卡拉德也希望，這條渠道真的有用。
不過從海風(fēng)郡這一路走來，卡拉德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瓦希德說的應(yīng)該是真的，長云領(lǐng)好像真的不缺糧食！這里的平民吃的豆子湯里都有麥粒，可不是他在別處看見的那種摻了野菜甚至樹皮的稀湯，連豆子都見不到幾粒，更別說麥子了。
平民都舍得在豆子湯里放麥粒，那這領(lǐng)地一定很富有，絕對不缺糧食！
但是，瓦希德似乎也是來換糧食的，就算長云領(lǐng)再富庶，糧食能夠他們兩個商隊換的嗎？
“夠！”瓦希德現(xiàn)在對女公爵那叫一個盲目信任，“我跟你說，別看他們這兒沒有教堂，可是人家有能讓作物豐收的煉金藥水，我這次來，也要換煉金藥水的——嗯，這邊叫做化肥�！�
說到教會，瓦希德也有一肚子抱怨呢。相鄰的布迪王國打他們的主意，正是有教會在背后支持。而阿古斯公國一向?qū)虝脊ЧЬ淳�，不就是因為大公不愿意把女兒送出去，就被教會暗中對付了嗎�?br />
所以他聽卡拉德說起教會壓香料的收購價什么的，就很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所以才這么積極熱情地給卡拉德介紹——最好大家能聯(lián)合起來，假如很多人都用上這個肥料，教會就沒法這么囂張了吧？
卡拉德聽見煉金這個詞兒，不由得心里先咯噔了一下：“很貴吧……”凡是跟煉金沾上邊的……
“貴是貴，可是效果好呀�！蓖呦５麓筚u安利，“而且每畝地里用的并不多，有些原料還可以自己制做呢。”
他說的原料就是用來堆肥的東西，為怕嚇著人，瓦希德沒敢立刻把糞便這個詞兒說出來，而是提到了樹林里的枯枝腐葉，吃剩下的魚骨魚鱗甚至果皮菜渣之類，就是這，也聽得卡拉德表情有點扭曲：“這些也是——煉金原料？”聽著怎么那么不靠譜呢？
“是真的！”瓦希德鄭重其事。當(dāng)初女公爵告訴他的時候，他也覺得像是黑暗魔法啊，可是回去試了試，可可豆今年的產(chǎn)量就有明顯的上升，可見是真好用啊。
女公爵說了，能堆肥就堆肥，既能讓環(huán)境清潔減少疫病，又能廢物利用，一舉兩得；然后再買一些化肥做為補充，就能讓作物豐收。
至于這話可不可信，看看長云領(lǐng)不就知道了？人家都是這么種的，所以不但自己糧食夠吃，還能賣給他們。
于是卡拉德就這么被忽悠得暈暈乎乎的，見到了陸希。
“今年送來的可可豆品質(zhì)不錯。”陸希雖然跟瓦希德說話，眼角余光卻在打量卡拉德。
何塞這個表兄，跟他長得還有五分相似，雖然不如何塞生得漂亮，但一頭鮮艷的紅發(fā)倒是十分顯眼。
說起可可豆，瓦希德就顧不上別的了：“是的，都是按照您的吩咐發(fā)酵過的，有三船是最好的，還有兩船豆子小一點，但也絕對沒有霉壞蟲蛀！”真是沒想到，留下了外面那層果肉，并且經(jīng)過發(fā)酵的可可豆，居然就有了濃郁的香氣！倘若他們從前知道發(fā)酵的話，至少可以當(dāng)做香料賣出去啊。
當(dāng)然，瓦希德并不是真的想把可可豆當(dāng)香料賣，只是這么感嘆一下——僅僅是一道發(fā)酵過程而已，就讓可可豆有了驚人的變化，可是如果沒有女公爵的指導(dǎo)，誰知道竟然可以這么做呢？畢竟以前大家吃的都是可可豆外面的那層果肉，生怕不趕緊剝下來曬干就會爛掉，哪里會讓它堆在那里發(fā)酵呢？
反正現(xiàn)在瓦希德對女公爵簡直是敬若神明，凡送過來的貨那真是精挑細選，質(zhì)量一流。而且他還帶來了別的東西：“……或許還會有什么能讓您看得上眼的東西……”
陸希倒覺得他腦袋很活泛，也不滿足于一種貨物，挺好。再說她也想看看南聯(lián)邦的植物，說不定就能找到好東西呢？要知道熱帶植物里有用的東西可不少呢。
“那你想換什么？”
“糧食和化肥！”瓦希德連忙說，“您說的堆肥確實好用，今年可可豆的產(chǎn)量就增加了兩成。我們，我們也想種莊稼……”
“種糧食啊……”陸希嘆了口氣，多雨的地方，怎么也不適合小麥的，“我倒是有個建議，你們不要種麥子，改種別的糧食。”
“您是說——”瓦希德不知道還有什么糧食比小麥更好，莫非是長云領(lǐng)用來做粉條的那種東西嗎？
“木薯�！标懴Ｒ彩莿倓傁肫饋�，這東西才適合熱帶與亞熱帶地區(qū)種植，耐貧瘠，可粗放，只要注意不要積水爛根即可，很適合光明大陸這地方的農(nóng)夫，畢竟很多地方的種植技術(shù)，在種花家看來簡直就跟野生也沒太大不同了。
唯一的問題是這東西含氰苷毒素，吃之前要好好浸泡，還要徹底煮熟才能食用。
但好在陸希從皇家獵場弄回來的這種毒性較小，只要浸泡時間足夠，食用起來就沒有問題。
而且木薯不僅可以食用，還能做飼料，在陸希那邊的世界，某些發(fā)展中國家的口糧主要就靠它呢，可是一樣好東西！
卡拉德站在一邊，感覺自己的耳朵都不太夠用了。
木薯？那是什么東西？好種，還能吃？他也聽說過有些平民餓得不行了會去挖些地下的根莖來吃，但因為那些東西深埋于地下，未經(jīng)光明神賜福，所以根本不合適食用，常有人吃了之后中毒身亡的。
但是這位女公爵卻說，有毒沒關(guān)系，只要處理過了就行？而瓦希德看起來居然也非常相信她的樣子，難道是真的打算把有毒的東西帶回自己的國家嗎？該不會是瘋了吧？
不過卡拉德很快又推翻了這個想法——這一路上瓦希德都很正常，而且對沿路的情況十分熟悉，顯然是個有經(jīng)驗的商人，這樣的人會瘋狂到隨便把有毒的食物帶回去？不可能！
那么，這種叫做木薯的東西，是真的能吃？埋在地下，不曾沐浴光明神之輝的東西，也能食用嗎？
卡拉德心里糾結(jié)著，回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瓦希德已經(jīng)不見了，大廳之中只剩下了他一個人面對著女公爵：“瓦，瓦希德……”
“他去看木薯工坊了。”陸希單手托著下巴，打量著卡拉德，“你是千島之國人？”
“是——”卡拉德緊張起來，“我，我聽瓦希德說，長云領(lǐng)有很多糧食，我，我希望能用帶來的香料，向您購買糧食……”
“哦？”陸希揚了揚眉毛，“千島之國缺糧？聽說千島之國盛產(chǎn)香料，周圍海域還出產(chǎn)珍珠和珊瑚，被稱為黃金之地，怎么還會缺糧呢？”而且缺到讓王后的娘家侄子出來跑商？難道王后的娘家已經(jīng)沒落到這種程度了？
卡拉德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糧食商人購買糧食不是很正常的嗎？不管哪一國都有糧食商人，即使不缺糧，人們平日也要吃的，為什么他一說買糧，女公爵就直接說千島之國缺糧呢？
“并不是千島之國缺糧，只是我家一直都是做糧食生意的……”卡拉德更緊張了，他經(jīng)過了這么多領(lǐng)地，也沒有人問過他為什么要買糧啊。
站在門后的何塞表情陰沉。他這個表哥并沒有什么經(jīng)驗，為什么會把他派出來當(dāng)商人？是卡拉德家已經(jīng)敗落至此，還是說國王手下已經(jīng)沒有人可用了？
不，他的父親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國王了，新的國王是第二王妃的兒子，老國王已經(jīng)從那個位置上退了下來，自然權(quán)力也隨之移交……
這幾年何塞當(dāng)然也是關(guān)注著千島之國的消息，但畢竟離得太遠，他所能得到的也不過就是外頭人人皆知的事情，比如說新王繼位，再比如說千島之國的香料全被圣城壟斷。當(dāng)然，因為他的特殊身份，他還知道一些外頭人不知道的事，比如說在千島之國的那位紅衣主教插手了王位更替，再比如說圣城一直都用糧食來掐著千島之國的脖子，讓他們只能把香料出售給圣城。
所以現(xiàn)在，是情況更糟糕了，以至于他的父親都要派人出來購買糧食了嗎？?
第319章 糧食危機（二）、祈福術(shù)有點糊弄不過去了
卡拉德當(dāng)然不打算說實話, 不說別的，做生意哪有自己交底的？他要是說自己缺糧，不就等于給了對方坐地起價的機會嗎？就算瓦希德拍著胸脯向他保證過長云領(lǐng)的糧食物美價廉, 他也不能完全相信, 畢竟瓦希德跟長云領(lǐng)本來就是合作關(guān)系，說不定是替女公爵拉生意呢。
他不急, 陸希也不急——她可不缺這船香料。肉豆蔻和桂皮在光明大陸的貴族當(dāng)中受追捧, 長云領(lǐng)可不怎么稀罕。論調(diào)味，她這里有海鮮粉和孜然辣椒；論萃取精油制香水香薰，她還有松油醇呢。
事實上肉豆蔻精油中就含松油醇，她要是愿意花心思，也能用松油醇調(diào)合出近似肉豆蔻的香氣來，只不過太麻煩了不劃算而已。
陸希這個態(tài)度, 卡拉德當(dāng)然也感覺到了。其實他從海風(fēng)郡碼頭上岸之后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 這里的調(diào)料味道豐富, 其中有些香料他都沒有見過，很顯然, 對于香料, 長云領(lǐng)并不那么需要, 更不用說他這些只是香料的原料，并沒有經(jīng)過提煉，價值就更低了。
所以卡拉德從客廳退出來的時候頗有些沮喪。女公爵跟他東拉西扯, 談了一路上的見聞，就是沒問他的香料是什么價, 這筆買賣真的能談得成嗎？假如談不成, 現(xiàn)在的天氣已經(jīng)冷了, 他也該返回千島之國了, 再過段時間北風(fēng)漸勁，海上航行就不安全了，即使他的船是沿海岸線行駛也不能大意。那么，他哪還有時間再去別的地方購買糧食呢？
卡拉德一走，何塞就出來了：“看樣子，他真的沒買到糧食……”
到底經(jīng)驗不足，卡拉德以為他什么都沒說，就是瞎聊了一下沿路風(fēng)光，但其實陸希想打聽的都差不多知道了——這一路上，各處的領(lǐng)地今年的糧價都比往年高，因為收成或多或少都有下降，哪怕這一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神官照樣祈福，小麥的產(chǎn)量仍舊比相似的年景要低一些。
卡拉德這趟出來，家里當(dāng)然是給他配了能干的管事，在別的地方也大都是管事出面，該打聽的都打聽到了。但是到了長云領(lǐng)，瓦希德太過熱情，直接拉著他本人來見陸希，有經(jīng)驗的管事根本沒能進城堡，卡拉德可不就被套話套了個底兒掉嗎？這還幸虧他對有些事情知道得并不詳細，否則吐出來的消息還得更多。
不過對陸希來說，知道這些也就足夠了：“神官們的祈福效果沒那么好了……”
別看都用的是祈福術(shù)，但大家其實也是不同的，有些人的祈福跟蘇賽恩一樣，屬于增加光照，促進光合作用；有些人則跟約翰一樣，其原理大概是刺激植物多分泌增長激素，加快生長；有些人能夠殺死土壤內(nèi)的草籽與蟲卵，避免搶奪作物養(yǎng)分；而像白都的阿方索紅衣主教那樣的，則是調(diào)節(jié)了一部分氣候，讓溫度與雨水適合，不旱不澇不冷不熱，適合作物生長。
這些祈福術(shù)，照陸�？磥矶紱]用到點兒上，尤其那個殺死草籽與蟲卵的，哪里是祈福，就是在莊稼播種之前先弄死土壤內(nèi)所有有生命的東西，這要是按照教會的區(qū)分，都應(yīng)該算是騎士而不是神官了，居然也當(dāng)成祈福術(shù)，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且這些祈福術(shù)都有一個最大弊端，那就是光消耗不補充——植物要生長，就要吸收營養(yǎng)，這些營養(yǎng)從哪里來？土地才是最大的提供者！
為什么種花家對肥料看得那么重啊——莊稼一枝花，全靠肥當(dāng)家，就是因為肥料能夠補充被植物吸收走的營養(yǎng)，讓土地可以源源不斷地供應(yīng)作物生長。而這些祈福術(shù)，都是治標(biāo)不治本，也就難怪光明大陸有神官祈福，有的地方土地還得輪耕了。
只有那種祈福術(shù)是增加土地營養(yǎng)的神官，才真的能夠“肥地”，只可惜他們雖然施了肥，光明大陸的農(nóng)夫的種植技術(shù)卻太糟糕了，既不知道密植或者間苗的區(qū)別，又沒有適合的農(nóng)藥，灌溉手段也落后……
總之光明大陸這個神官的祈福啊，簡直就是顧頭不顧腚。一塊教區(qū)只有一位神官，管了肥地就管不了雜草，管了光照又管不了缺水，就像一個水桶，長的板子就那么一塊，短板卻到處都是，那能裝得了水嗎？
說實在的，要不是輪耕制，這些神官們所謂的“祈�！�，大概早就露餡了……
據(jù)陸�，F(xiàn)在所知，就說輝光之國內(nèi)吧，不輪耕的地方也就是一個黃金領(lǐng)了。一來是那地兒的土地真的好，二來聽說黃金領(lǐng)比較特殊，因為那里的領(lǐng)主不是世襲貴族，而是國王指派的官員，所以這些人對于田地都不怎么很上心，收割的時候只要麥穗不管麥桿，導(dǎo)致每年都有許多麥桿爛在地里，也不允許農(nóng)夫們收回去當(dāng)柴火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