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希卻搖了搖頭，對湊過來的年輕民兵笑了笑：“沒有這么簡單，炮彈對付這種成群的魔獸非常好用，如果遇到上次那種巨龜也沒問題，但對付獅鷲一類的飛行魔獸就差得多了，還需要其它武器來補充�！�

  年輕民兵的眼睛卻仍舊亮亮的，絲毫也沒被陸希打擊到，反而興致勃勃地問道：“那這個加農(nóng)炮為什么會自己復位呢？”

  復位這個詞兒用得好，顯然在掃盲班學得不錯。陸希嘉許地點點頭，給他講了液壓的原理。

  “空氣壓縮……”年輕民兵看著炮身后方的氣室，喃喃地重復著這個陌生的詞匯，“空氣，還能壓縮的？”

  “當然�！标懴Ｖ噶酥干鋼絷爢T手里的槍，“槍的原理你們也都學了，火藥燃燒讓空氣膨脹，推動子彈出膛。既然空氣可以膨脹變大，自然也就可以壓縮變小�！�

  年輕民兵下意識地比劃了一下：“空氣難道是……就像發(fā)酵的面團一樣嗎？”看不見摸不著的空氣，難道是像發(fā)酵起來的面團一樣，內(nèi)部有許多洞洞，所以一壓就扁了嗎？

  這個比喻雖然不是很恰當，但倒是挺形象的，而且還挺會活學活用，最近長云領家家戶戶才開始用酵母發(fā)酵，這會兒就用上了。陸希笑起來：“有那么點兒意思了。你們掃盲班上講到分子了嗎？氣體分子之間結(jié)構(gòu)松散，就像你們在城墻上防守的時候一樣，彼此之間隔得很遠，就能站滿整條墻頭�，F(xiàn)在讓你們一個挨一個地排緊，那你們就只能排出這么一小段距離，這就是壓縮�！�

  “可是分子……”年輕民兵不知道該怎么才能表達。掃盲班上確實講了分子，還說世間萬物都是分子構(gòu)成的，但是他看不到啊。很難相信，看不到的空中，有許多空氣分子，像他們民兵隊出操一樣，整整齊齊地站成一隊……

  陸希被他結(jié)結(jié)巴巴的形容逗笑了：“分子很小，肉眼確實看不到。正因為氣體分子結(jié)構(gòu)松散，彼此之間離得太遠，所以我們才無法看見空氣。這么說吧——”她指了指遠處那些倒地的野獸，“一群野豬聚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在這個距離上看過去，即使離得遠，也還是能看見黑色的一小塊，但如果它們分散開來，彼此之間離得很遠，我們還能看到‘一群’野豬嗎？也許能看見一個個小黑點，也許根本就看不到了�！�

  眼看年輕民兵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陸希又說：“液體的分子結(jié)構(gòu)就緊密一些，所以我們能夠用眼睛看見水，或者油。而固體的分子結(jié)構(gòu)更緊密，緊密到大家擠在一起無法動彈，所以液體可以改變形狀，而固體不能。就像你們排成一隊，可以排成直線，也可以排成曲線。但如果把你們都捆在一起，根本無法活動，你們還能改變隊形嗎？”

  這個比喻就更生動了。城墻上不少人都情不自禁地點頭，年輕民兵更是十分振奮地說：“水，水就是這樣吧？所以水凍成冰，就是分子擠得更密了！”

  水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氣態(tài)—液態(tài)—固態(tài)”的觀察范本，但陸希還是必須講清楚：“水結(jié)成冰，并不是壓縮，而是凝固。”這個就不是壓力的問題，而是涉及到熱力學了。

  說真的要一個醫(yī)生講熱力學簡直太殘酷了，陸希只能搜索枯腸，把自己還記得的那點兒知識簡單地講了一下。

  說到這些，已經(jīng)有不少民兵明顯地不感興趣了，只有那個年輕民兵還在認真地聽著：“液體凝固要向外散熱？固體熔化要吸收熱量？這是為什么呢？”

  因為溫度的本質(zhì)就是分子間平均動能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啊。分子所具有的動能越多，運動越快，物體溫度就越高；而動能越少，運動越慢，溫度就越低。所以凝固是將動能降低的過程，多余的能量就會以熱量的形式散逸出去；而熔化恰恰相反，是需要從外界吸收能量，讓分子更加活躍的過程。

  這道理對于一個剛上掃盲班的人來說實在有點難，陸希講得絞盡腦汁，不禁暗嘆當老師真的不容易，你自己知道的道理，未必能給別人講得明白。

  很顯然，這個年輕民兵對于熱量什么的就不太明白，陸希講了半天，他還是懵懵懂懂的樣子。不過這也很正常，幾個月前他還是個連字母都認不全的文盲，現(xiàn)在讓他聽什么熱力學，實在是太難為人了。

  陸希正打算安慰小伙子一下——雖然現(xiàn)在不懂，但這么好學，完全可以在掃盲班畢業(yè)之后再深造啊——但是年輕民兵已經(jīng)張開了嘴，失態(tài)地抬手指著后面：“青，青羽大人……”

  陸希下意識地轉(zhuǎn)頭，撲面就是一股寒氣，青羽不知道什么時候上了城墻，站在拐角那里聽她說話。此時，他身周都包上了一層晶瑩的冰殼，仿佛一座冰雕，在陽光下流光溢彩。

  不僅如此，從他腳下，有一道道冰線向外延伸，甚至攀上墻頭，在附近的城墻外沿也凝起了一層冰殼。

  下一瞬間，青羽身上的冰殼融化成水，嘩地落地，又順著那幾道冰線倒流回他體內(nèi)，只在城墻上留下了一灘濕痕。

  這簡直是變魔術(shù)！

  好吧，這不是魔術(shù)，這干脆就是魔法了。

  陸希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青羽已經(jīng)激動地握緊了拳頭：“領主大人，我，我晉級了！”不僅晉級，還領悟了新的能力，以前他算水系，現(xiàn)在要算冰系了！

  這確實是件很值得慶祝的事。那么今天也算是雙喜臨門了：加農(nóng)炮首秀成功，水法師開悟升級。

  于是陸希一揮手，慷慨地許諾：“今天加菜。”

  城墻上頓時一陣歡呼。女伯爵向來大方，今天又來了一批野豬野牛，那許諾的加菜當然就是肉食了。

  雖說現(xiàn)在的生活已經(jīng)比從前好，但肉食仍舊是珍貴的。民兵們自己的日�；锸车共诲e，但家里人就沒這么好的待遇了，還是素多葷少。既然是加菜，那就是在日常之外再多給的，大家都能省幾塊肉帶回家，讓家里人也跟著香香嘴了。

  民兵們興高采烈，只等著下值之后吃飯，但陸希這邊卻還要把這門炮的各項數(shù)據(jù)再記錄一下，畢竟一門炮太過單薄，后面必然還要增加。

  這一通忙活下來，一天也差不多要過去了。陸希還去“醫(yī)院”看了看，才回到自己那間紅磚小別墅。

  一進別墅就聞到了酸甜的香味兒。路特拉回來的那車甜菜已經(jīng)被制成了糖，但目前來說只供伯爵一家三口，還得省著點用，所以陸希聞到這股子糖醋排骨的味道，肚子里頓時激動地唱起了空城計。

  海因里希像個受過嚴格訓練的高級男仆一樣，替她擺開餐具，鋪好餐巾，拉開椅子，然后躬身行禮：“請嘗嘗我的手藝�！�

  “你的？”陸希這才想起來，她跑來邊陲鎮(zhèn)的時候嫌麻煩，并沒帶廚娘來，這糖醋排骨邊陲鎮(zhèn)的廚子肯定是不會做的，“排骨是你做的？”還有這手藝呢！

  海因里希矜持地點一點頭，又取出一瓶葡萄酒，不過剛打開，他忽然停了手，抑揚頓挫地說：“抱歉，忘記先為您冰鎮(zhèn)了�！�

  這什么天兒喝冰鎮(zhèn)的酒？而且她也不喜歡葡萄酒，用餐的時候很少喝酒啊。陸希不由得疑心地打量了海因里希一眼，總覺得他這套作派有問題，仿佛明晃晃在臉上寫了“我在搞事”四個大字。

  果然，沒等她出聲詢問，海因里希已經(jīng)伸手在酒瓶上一敲，一片白霜從他手下蔓延開去，迅速變成一層薄冰包裹住了瓶身。

  合著這是給她炫技呢？

  不對！陸希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險些跳起來：“你怎么會冰系魔法了？”這跟他的血脈沒關系，按理說是不可能會的呀！?

  第228章 暗流涌動（四）、知識就是力量

  在光明大陸上, 天賦是十分重要的，這不僅僅指的是能覺醒神恩的資格，還包括神恩覺醒之后的方向。用教會的說法, 就是按系別來歸類；用魔族的說法, 就是按血脈來區(qū)分。

  比如火系騎士不會冰系技能，比如獨角獸血脈也不會具有石像鬼的能力, 天賦既成全了你, 也限制了你，你等于走在一條規(guī)劃好的賽道上，比沒有賽道的人確實要更快，但也沒有再換一條賽道的機會。

  海因里希的血脈叫做暗星龍。因為是龍，所以他對于火和酸的魔法都比普通魔族掌握得更好；而因為與星辰有關，所以他可以利用重力和星辰引力。但是, 他不是冰龍, 所以他不會冰系魔法；不是綠龍, 所以不能催動植物生長；不是藍龍，所以不會控水；不是黃銅龍, 所以不懂控制金屬。

  以上, 就是陸希對這個世界魔法體系的了解, 其中關于魔族的部分，更是海因里希親口講述的。

  但是剛才，海因里希明明使用了一個冰系魔法, 雖然這點冰實在不多，但魔法的本質(zhì)卻在那兒擺著, 不是用別的魔法能搞出來的。

  這個跟他當初聽了制酸方法, 就精進了對于酸雨箭的掌握, 還不一樣。今天在城墻上操炮的騎士們也都有覺醒的, 丹尼爾當初使用的霜白長劍還是冰系附魔的呢，可是真正得到提升的只有一個青羽——等一下，水系聽起來跟冰系很相近的樣子，但細想一想，這實質(zhì)上也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啊。后者涉及的是溫度，只是表現(xiàn)出來的形式是冰封，那是因為空氣中的水蒸汽豐富，最容易結(jié)晶罷了。

  所以說，她今天講的熱力學的知識，是讓人跨了賽道了？

  “但，你是怎么做到的？”陸希實在是太好奇了，為什么她就不能覺醒點力量呢，不需要多，讓她能體會一下就行嘛。

  海因里希一翻手，手心里出現(xiàn)了一小灘水一樣的液體，但這點液體隨即就冒出一縷白霧，嗖地一下消失殆盡了。

  “這是——液化的氣體？”陸希覺得自己好像找到脈絡了。

  海因里希點頭：“你說的‘降低分子動能’，不就是不許它們活動嗎？那用壓力也可以做到。只是實施起來也很困難，我試了試，只能液化這一種，應該是你講的二氧化碳。”

  也對，二氧化碳是在常溫下加壓就可以液化的，然后大量液化的二氧化碳再氣化時就會吸收熱量，自然能夠降低周邊的溫度。

  “你可以啊！”陸希真心想感嘆了——海因里希絕對是學神級別的，居然能夠另辟蹊徑，得到天賦沒有給予他的能力。

  “但是實施起來有些困難……”海因里希炫耀過之后，又對自己不滿起來，“為什么只有二氧化碳能夠液化呢？”

  那當然是因為還有個臨界溫度問題啦，高于臨界溫度的氣體，只靠壓力是很難液化的。雖然理論上來說應該也是能夠做到，但海因里�，F(xiàn)在的能力可能還達不到。

  “如果你跟青羽聯(lián)合起來，降溫加壓，那就厲害了……”陸希不禁想到了液氦，如果能預先制備然后妥善儲藏，到時候做為實施魔法的輔助材料，那冰凍效果將是驚人的！

  不過這東西制備和儲藏都不是容易的事，就目前來說還只能想想，倒是海因里希這種學習和使用魔力的方式，值得大力推廣，說不定能讓一些雞肋的能力在其它方面發(fā)揮作用呢。

  雖然這種跨賽道使用魔法更費力一些，但藝多不壓身，誰知道什么時候就有用了。

  海因里希對于陸希這時候想起青羽來不大滿意，并沒有接這個話，而是說到了重點：“其實我想說的是，我發(fā)現(xiàn)這樣，對于魔力的增長很有用�！�

  對于覺醒者來說，是魔力的總量決定了他們的等級，比如魔民那點少得可憐的魔力連一個最簡單的魔法都無法支持，而紅衣主教的祈福術(shù)施放出來，其范圍能夠覆蓋一片領地。

  但是魔力——或者說神力要如何增加呢？教會的說法是由光明神賜予的。修行的過程就是向光明神表明自己的虔誠，而光明神則會賜下相應的神力，因此級別越高的神官越虔誠，而不夠虔誠的那些，則無法得到神的賞賜，也就會卡在瓶頸上無法晉級。

  魔族當然是不鳥教會的這一套的，因為他們跟光明神毫無關系，但魔力也一樣能夠增加。問題是，他們更找不到魔力的來源，所以在提高自己的問題上就更一頭霧水，最終只能提出一個“深入了解自己的血脈”。

  這個提法比起教會的“外來神力論”要積極一些，畢竟指望著神的恩賜總不如自己努力可靠，然而這種“內(nèi)部挖掘潛力法”又太過注重天賦，以至于一些血脈不大高級的魔族對自己毫無信心，干脆利落地就躺平了。

  更何況，越是高級的血脈越稀少，越稀少就越缺乏相應的資料，連個指導都沒有，全靠自己去“深入了解”，哪兒那么容易呢？

  所以魔族要增加魔力，比神官和騎士們還困難。

  但是海因里希自從認識了陸希，那真叫一個突飛猛進。了解重力的本質(zhì)算是讓他更深入了解了自己的血脈，而今天學會這個冰系魔法，按理說與他的血脈其實沒有太大關系的，但他在領悟這種方法的時候，竟然也感覺到了自己體力魔力的波動——完全不相干的魔法，竟然也能反饋成為自己的力量！

  “所以說——”陸希又驚又喜，“你的魔力又增長了？”她還指著海因里希趕緊成長為魔鬼公爵，把黑水沼澤給她拿下來呢。

  海因里希點點頭：“但我想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么？”

  究竟為什么……陸希倒確實有點不同的想法。

  教會所說的“神力是光明神的恩賜”，誰虔誠誰就能多撈著點兒，顯然是根本不靠譜的，柯恩紅衣主教就是明證！他晉升紅衣主教是因為他虔誠嗎？不，是因為他了解了血液與細胞。

  所以陸希是比較贊同魔族的說法的，那就是知識增加魔力。但挖掘自身血脈不等于只研究自己，因為個體包含在這個世界之內(nèi)，對世界一無所知，又怎么可能了解自己呢？而認識世界，亦是同時在認識自己。

  所以海因里希學會冰系魔法，其價值不在于這個魔法本身，而是他對于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又了解了一些，所以增長的魔力，有可能就是規(guī)則給他的回饋。

  “知識就是力量�！标懴ｇH鏘有力地揮了揮拳頭，“這句話是絕對沒錯的！”

  海因里希沉默地點了點頭。

  其實早在之前，他就感覺到了知識對魔法學習和運用的指導作用。說起來，騎士和神官們?nèi)绾问褂蒙裥g(shù)他不清楚，但魔族如何使用魔法，他可是太知道了——那完全就是自由心證，硬拼天賦。所謂“用魔力模擬其它力量”，究竟怎么模擬？對于“其它力量”又怎么定義？根本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概念。

  就拿蘇賽恩那里的魔族來說吧，同是火系，有的扔出的是火球，有的扔出的是巖漿球，這都是因為對于“火焰”的觀察和理解不同，從另一方面也能說明，根本沒有人告訴他們火焰究竟是什么，只靠個人的觀察，自然結(jié)果是五花八門，沒個統(tǒng)一答案。

  海因里希自己，從前對于火焰的理解也就是從觀察火系魔獸噴出的火焰得來的，然后從空氣中、或其它的物質(zhì)中去搜索吸收所謂的“火元素”，但對于“火元素”究竟是什么，他并不清楚。

  還是在聽了陸希講的課之后，他才明白“火元素”即是“可燃性物質(zhì)”，但這些物質(zhì)燃燒的條件各不相同，存在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門。而且對于火元素的感應和吸收，甚至使用，也同樣受限于個體的認知。

  譬如說大家都知道草木可以燃燒，所以對于草木之中所蘊含的火元素，基本都能感覺并且吸收。但空氣中火元素雖然豐沛，卻因為太過活潑難以捕捉；而且空氣中的元素成份復雜，水元素與風元素同樣豐沛，就更增加了對單一元素的吸收難度。

  如此一來，大部分魔族都會選擇吸收草木之中的火元素，而對空氣中的火元素則吸收較少，結(jié)果最后搓出來的火球效果不佳�，F(xiàn)在他明白了燃燒的原理，才知道那是因為缺乏氧氣，即使是草木也無法充分燃燒，魔法效果自然不好，只有各種成份合理搭配，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

  而這個合理搭配，只要你學習了燃燒的知識，就能知道。這可比自己觀察什么火山熔巖或者山林之火要明白得多了。

  知識，是魔法的指導。有了這個指導，魔法就成為可以按部就班地學習的東西，而不再只靠虛無縹緲的天賦與悟性，且事半功倍。

  而現(xiàn)在，魔力的增長亦有賴于對世界規(guī)則的了解，就更證明了學習的重要性，陸希說得沒錯——知識，就是力量！

  那么，如果所有的魔族都能得到系統(tǒng)的教育……

  陸希跟海因里希的想法是完全一樣的——假如魔法可以靠學習而不是純靠覺醒，那完全就是另一種形勢了啊！論九年制義務教育之必要性……

  “在整個長云領推行掃盲班，還要建學校？”聽了陸希的計劃，伯頓管家首先就瞠目結(jié)舌了，“那，那得多少錢！”學校啊，不就是神學院、貴族學院那樣的地方嗎？貴族學院一年的學費就需要數(shù)百金幣，神學院在交錢之余還需要天賦，長云領有幾個人交得起？別說金幣了，銅幣也不是人人都能拿出來的。

  可如果學生不交錢，那這學校得貼進領主多少金幣去？伯頓管家當然知道最近金幣滾滾而來，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玫瑰城堡的金庫倒比從前還空了，金幣總是進來呆不了多久就又出去了，反而是城堡里也并沒添置多少貴重的東西，甚至開支還少了一些呢。

  伯頓管家其實也不是不知道那些金幣都跑到哪兒去了：給工坊工人的薪水，向外購買的各種東西——什么本地不出產(chǎn)的礦石啊，什么南聯(lián)邦的香料啊，什么海上撈的海草啊，林林總總也出去不少，更別說還今天要修路，明天要修房——邊陲鎮(zhèn)都已經(jīng)快要變得他認不出來了，這不都是錢��？

  就這，還要再建學校……伯頓管家真心憂慮，再出這么一大筆，伯爵小姐是不是就連圣城出的衣料都不打算再買，就穿長云領紡出來的布了？這，這也太委屈了。

  陸希知道伯頓管家是心疼她——在這位管家眼里，她整天穿著既沒有金銀刺繡也不鑲珠綴寶的裙子，吃飯的時候沒有擺上一桌的菜，還要親自指導工坊的生產(chǎn)而不是坐在餐室里約上幾個貴族小姐喝下午茶，這就是受苦了。

  這么大年紀了，觀念輕易扭轉(zhuǎn)不過來，陸希也不費這個力氣，只跟伯頓管家算了一筆賬：“其實花不了多少錢。學校不是人人都能上的，得先在掃盲班畢業(yè)，有了足夠的基礎，自己又愿意深入學習，那才能進學校呢�！�

  貴族學院的學費為什么那么貴？待遇好呀。平民學校哪兒需要搞那么高檔？房子么建幾間磚房，奢侈的就是窗戶上得鑲玻璃；筆就用粘土和石墨燒的鉛筆芯，外頭連個木頭桿都不必裝，用麻繩纏一纏就能用，成本連一個銅幣都不值；紙自然也不是昂貴的羊皮紙，而是麻紙草紙；中午供應一頓午餐，粉條就行。

  這么算下來，一個人一年下來才能花多少錢呢？一個金幣都用不了！但能出幾個覺醒者，那就大賺特賺了。

  之前她就想要展開教育，但那時候啥基礎都沒有，現(xiàn)在她有點錢了，領民也信服她了，這教育還不搞起來嗎？

  伯頓管家明顯被說服了，馮特伯爵卻擺了擺手。他對那些經(jīng)濟賬不感興趣，反正他已經(jīng)看清楚了，陸希有許多掙錢的法子，但她不喜歡把掙來的錢放進金庫里堆著，而是轉(zhuǎn)手就花出去了。

  這種干法其實在貴族中并不少見，甚至有些貴族會把明年的稅收都先拿去買了珠寶或是衣料，根本存不住錢。陸希倒不是這么愛奢侈享受，可留不住錢的事實其實是一樣的。

  反正馮特伯爵自己對于享樂也不是那么看重，所以錢花就花吧，他感興趣的，是陸希的理論——神力來自于知識，來自于對世界規(guī)則的掌握，是規(guī)則給予的反饋。

  “我最近一直在學習你講的那些知識，還有約翰也在學，為什么沒有反饋呢？”這一個冬季他對邊陲鎮(zhèn)的關注都少了，整天埋頭于那些奇怪的知識，然而學了一個冬天，見識倒是長了，騎士等級卻并沒有突破，實在讓人有點沮喪。難道他的天賦還比不上一個男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