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死的不僅僅是雞,就連養(yǎng)雞的奴隸和雇工也死了,并由此引發(fā)了一場瘟疫,還是圣城派了一位紅衣主教,才將瘟疫平息。
這下子教會可是好好宣傳了一波,宣稱這個商人不聽教會的勸告,不肯用圣水凈化環(huán)境,這才引來了魔鬼。不信你看教會自己搞的養(yǎng)殖咋就不出事呢?
倒霉的商人自己也在瘟疫當中死去,他的遺孀最后把家產(chǎn)都捐給了教會,據(jù)說是帶著女兒去修道院度過余生了。
從這之后,就沒有人敢在養(yǎng)殖的時候不買專門的凈化圣水了。當然,如果你買了圣水,那養(yǎng)殖成本就直接翻番,產(chǎn)出的商品自然也要跟著提價。
所以,不管是肉類也好,蛋類也好,還是什么皮毛類也好,養(yǎng)殖產(chǎn)品都不是平民所能負擔得起的,只能供應(yīng)給貴族了。
因此之前陸希提出要養(yǎng)殖雪雀的時候,大家反對也不僅僅是因為雪雀蛋需要特殊的孵化條件,也是因為這種魔獸要是養(yǎng)殖的話,會比普通家禽“更容易引來魔鬼”。
當然這對陸希來說都是廢話。雞瘟應(yīng)該是因為衛(wèi)生條件沒有達到,但消毒卻并不一定需要圣水。至于說引發(fā)瘟疫——估計那是一場人禽流感,而傳染源,恐怕并不是那些可憐的雞。
但是這事兒都過去好些年了,死無對證,倒也沒法證實了,但反正光明大陸的養(yǎng)殖事業(yè),之后基本就是被圣城壟斷了,就跟棉花一樣。
不過現(xiàn)在看來,也并不是人人都被教會嚇住了,這位養(yǎng)豬男爵就很有勇氣嘛。如果可能的話,或許她可以跟那位男爵夫人認識一下?
“你要做什么?”在人都退出車廂之后,光球問道。
“要是可能的話,可以合作嘛!标懴B唤(jīng)心地說,“聽起來那位男爵的領(lǐng)地離長云領(lǐng)也不是很遠,說不定我還可以提供點養(yǎng)殖技術(shù)呢。而豬油豬糞什么的,長云領(lǐng)也都用得著!
“你還要往這里運豬糞?”光球不敢置信。
陸希想了想,也覺得那畫面太美:“當然是就地處理,然后再運輸成品嘛!边\輸?shù)氖侵坪玫挠袡C肥料,而不是一車車晃晃蕩蕩的黃湯子……
話說回來,如果她能找到合適的微生物制成發(fā)酵劑……好像發(fā)酵劑主要就是酵母菌、放線菌什么的,要尋找和培養(yǎng)起來也并不是很難。
陸希已經(jīng)開始思考放線菌的特性了,光球有些不解地問:“你要養(yǎng)的話,自己不能養(yǎng)嗎?”
“我自己養(yǎng)當然可以!标懴M笠谎觯譀]有形象地躺倒在柔軟的麝羊毛毯上,“但我自己養(yǎng)多沒意思啊,當然是養(yǎng)的人越多越好!
光球還是不明白:“為什么?”假如別人養(yǎng),那你大概就得不到信仰值了。
“信仰值?”陸希冷笑了一聲,“信仰值我總能攢夠的,不急。但是成功養(yǎng)殖的人越多,就越能證明教會的話都是屁話!”她自己成功,別人可能只會覺得是她厲害,但大家都成功,就能揭穿教會的危言聳聽,讓更多的人相信,沒有教會,他們也能過得下去!
質(zhì)疑教會的人越多,教會存在的基礎(chǔ)就越薄弱,只有這樣,才能把教會連根兒掀起來!
光球被她的雄心壯志驚著了,似乎屏息靜氣了一會兒才弱弱地說:“那個,你的任務(wù)可是收集信仰值啊……”
陸希冷冷地說:“那也不影響我掀教會!奔偃缒菽日娴囊呀(jīng)在雙塔大教堂里被“消耗”了,那她掀了教會都不解恨呢。
要是這么一想,其實她也有點想把炭疽桿菌扔進雙塔大教堂里去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光球沉默了一會才說,“教會可能就要全力對付你了!
是對付你,而不是對付馮特伯爵。
陸希明白光球的意思。之前她所做的一切都縮在馮特伯爵身后,在教會方面,始終還是把長云領(lǐng)當成一個“領(lǐng)主不敬神,但也就是那樣”的地方,有什么手段也都是朝著馮特伯爵使——比如說那個青蛙……
但在教會眼里,馮特伯爵始終只是“個人”而已,而且他離開了教會,自己的領(lǐng)地經(jīng)營得也并不好。這種情況,讓馮特伯爵即使登高一呼,也未必有人肯跟從,畢竟大家眼睛里看的更多還是利益。
所以,教會雖然對付馮特伯爵,但也沒有使出全力,也不過就是搞些暗中刺殺之類的陰招,只要馮特伯爵小心應(yīng)付,還是能茍得過去的。
但假如她向其他貴族展示出了“沒有教會也能過得好”,或者說她能給出和教會一樣的好處,那影響可就完全不一樣了。教會可以容忍一個窮兮兮的長云領(lǐng)存在,卻一定不能容忍她挖教會的根基。
“如果教會開始對付你——”光球很有點苦口婆心的意思,“那你再想完成任務(wù)都很難了,至少要多花很多時間。難道,你不想趕緊回去嗎?”
陸希也沉默了一會兒:“我也想。但是——是你自己說的,這不是游戲。”
“對啊,這不是游戲!惫馇蝻@然沒搞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如果教會對付你,你真的會有危險。別忘記之前,你就差點上了火刑架!”
“因為這不是游戲,所以我不可能玩完之后,就直接退出,把一切都只當成一串數(shù)據(jù)!标懴3脸恋卣f,“妮娜不是數(shù)據(jù),其他人也不是。我沒忘記我差點上火刑架,所以我也記得,如果不是妮娜來報信,后來又是她覺醒了神恩,我即使不上火刑架,也有可能在黑松林里被野獸吃掉。就算我運氣好,約翰他們終于找到我,至少我也得多吃很多苦頭!
也許最初她對妮娜的好感只來源于原身的記憶,但后來妮娜真真切切的幫過她許多忙。而且,妮娜是個純粹的好人,覺醒神恩應(yīng)該是她的好運,而不該是厄運的開始!教會又憑什么把一群對他們虔誠信仰的人當做“消耗品”?
“我總要弄明白,雙塔大教堂究竟在做什么!”要是跟她想的不一樣那就當她小人之心,但如果跟她想的一樣——難道教會真就覺得他們可以永遠一手遮天嗎?
光球沒再說話,但陸希能感覺到,它不大贊成。
“你真是個內(nèi)存條嗎?”陸希忽然問,“你好像最近跟以前不一樣了!敝悄艿糜悬c——總讓人懷疑它有自己的情緒和傾向了。
“你的信仰值又上升了嘛。”光球嘟囔,“權(quán)限解鎖,我當然會有變化!
“不是吧?”陸希又琢磨了一下,“總覺得你現(xiàn)在仿佛特別愿意催我……”
“我,我本來就是為了你完成任務(wù)而來的啊!惫馇蜣q解,“你的任務(wù)是收集信仰值,我的任務(wù)就是幫助你啊。”
陸希想了想,又問了一句:“但是讓我來收集信仰值,對時空管理局有什么用呢?”
“啊?”光球仿佛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不是為了讓你有機會——”
“是,當然是為了讓我有機會重活一次。但是——”陸希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好像很沒有良心,“時空管理局為什么要管我呢?”能重活一次當然是非常好的,但現(xiàn)在想想,她也就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也不是什么經(jīng)天緯地、能左右歷史的大人物,時空管理局是怎么注意到她的呢?
“你以為所有的靈魂都有這個機會嗎?”光球終于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般來說□□死亡靈魂就會潰散,像你這樣還能存在并來到這里的是幾千萬中挑一了,不然難道誰還能把潰散的靈魂撈起來嗎?”
這話說得挺好聽的,陸希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是因為我的靈魂沒有潰散,所以才被選中的嗎?”這倒是比較合理了。否則每天光是地球上飄起來的靈魂就數(shù)以萬計,時空管理局的人長成多眼怪也不夠看的吧。
不過她還從來沒有問過,時空管理局到底是個什么樣子呢?在其中工作的人——嗯,也許不應(yīng)該叫人,而應(yīng)該叫作“生物”?
“嗯。高等生物,或者高級文明!惫馇?qū)Υ擞枰钥隙ā?br />
“每個沒潰散的靈魂都有這樣的機會嗎?全都送到光明大陸來?”
“啊——”光球有點支吾,“光明大陸的確是一個地點。但具體有多少,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只在這里有用!
陸希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胖乎乎的光團,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不能像剛來的時候那樣,輕輕一彈就把對方彈出老遠了:“你是不知道,還是我權(quán)限不夠?”
“那我就不清楚了!惫馇蛲鬂L了兩圈,“也許你再攢一點信仰值……”
“知道了,我會努力的!标懴W鄙碜樱胺判,任務(wù)我總會認真去完成的!
“我覺得不太放心……”光球嘀咕。
陸希假裝沒聽見這話:“話又說回來,如果我想打聽雙塔大教堂的事,只能向教會內(nèi)部的人員打聽吧……”
光球想了想:“苦行主教?”
“他不好忽悠!标懴7穸。再說,她總覺得苦行主教在教會內(nèi)部恐怕也不大受歡迎。
當然,長云領(lǐng)的人也不受教會歡迎,所以如果想打聽消息,恐怕要靠別人幫助了。
也就是說,社交季還是有用的,所以她還是要努力去交際。算了,路上這幾天,先拿子爵夫人練練手吧。
不大受歡迎的苦行主教,現(xiàn)在正在陸希惦念的雙塔大教堂里。當然,他是在南塔。
而在北塔,妮娜正把手從尤蘭手臂上移開,那一片皮膚就又恢復(fù)了白皙,之前的青紫幾乎看不到了。
“謝謝。”尤蘭笑了一下,“其實稍微治一下就行,不疼就好了!敝劣谶@些印子隨便留著就行,她也不在乎。
妮娜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其實她并沒有費什么力氣,這段時間,她覺得自己的能力似乎增長了,就在她又開始仔細琢磨和回憶露西給她講過的東西的時候……
比如說尤蘭的傷,其實皮膚并未破損,是內(nèi)部的極小的血管——好像是叫毛細血管——破裂出血,并且軟組織損傷水腫引起疼痛。
而毛細血管的出血很快就會自愈,所以她甚至無需格外治療血管,只要讓肌體吸收那些組織液,就能消腫止痛。至于那些青紫,就是從毛細血管流出的血液,同樣也會被組織吸收,只不過需要的時間更長一些。
所以在有針對性的治療時,她只需要花很少的力量,就能治好尤蘭的傷,并不像尤蘭想的那么費力。
并且這種精細的治療,對她掌握自己的力量,以及更了解人體的組織和結(jié)構(gòu),似乎都有好處。
“尤蘭——”伊麗莎白幾乎是習慣性地嘆了口氣,“你不要總跟大袞頂著來,吃虧的是你呀。”
尤蘭一臉不在乎的樣子:“有種他就打死我。”
伊麗莎白只能又嘆了口氣,開始給她縫補被撕爛的衣服。
屋子里靜得像個墳?zāi)梗菽群鋈徽f:“我們的圣光,只能治療嗎?”
伊麗莎白有點不明白:“你能治療已經(jīng)很厲害了。我們都不行呢!
“那你們的圣光,難道就沒有用處嗎?”
“沒有吧……”伊麗莎白輕聲說,“像我們這種最初級的……”她遲疑了一下,但還是說了一句似乎是不會從她嘴里說出來的話,“我們只不過是被蓋上了一個印章的白紙……”主不過是隨意給了她們一點承認身份的東西罷了,卻并沒有給她們權(quán)力,因為這張白紙沒有內(nèi)容。
“沒有內(nèi)容,難道我們就不能自己寫上內(nèi)容嗎?”妮娜聲音很輕,卻很堅定,“難道那些大人們,不是從信徒升上來的嗎?我們既然有了神恩,總要有點用處吧?”
伊麗莎白有些發(fā)呆,尤蘭卻抬起手,看著自己指尖浮起的一點點白色微光:“怎么才能讓自己晉升呢?”
“虔誠——”伊麗莎白才開了個頭就不說話了。虔誠?即使是她,在淪落到這樣的境地之后,又如何再虔誠呢?
“我要是覺醒了斗氣該多好!”尤蘭收緊五指,像是想掐住什么似的。
伊麗莎白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因為她知道從神職轉(zhuǎn)為騎士是不可能的,于是她另外提起了一個話題:“你們知道苦行主教嗎?他來了南塔。聽說他晉升了紅衣主教,正要回圣城去授職!
“苦行主教?”妮娜目光一亮,“他來了這里?”
由于是北塔最溫順的圣女,伊麗莎白偶爾有機會走出北塔,所以她的消息也是最靈通的:“是的。并且他在晉升之后在治療方面又有了新的心得,所以他這一路回圣城,會向沿途的教堂傳授這些知識。這幾天他都在南塔授課,我聽說他要講血液的成份!
“血液?”尤蘭有些詫異,“成份?這是什么意思?”
這個問題伊麗莎白現(xiàn)在也答不上來,但她的守夜人黑翼會去聽課,所以她保證說:“等他聽完課回來,我問問他,再告訴你們!奔热唤忝脗兿胫溃屗齻兟犅犛钟惺裁床缓媚?紅衣主教大人講的課,多難得啊。?
第141章 挺進社交(三)、這不是孜然嘛
人一旦下定決心, 做事往往就效率猛增,可見主觀能動性之重要。
車隊走了三分之二路程的時候,陸希已經(jīng)跟拜耳子爵夫人談笑風生, 宛如一家子親姐妹了。
子爵夫人得到一對鑲著金黃水晶的絲帶扣之后, 就已經(jīng)忘記了陸希的黑頭發(fā)和黑眼睛,每天不跑到陸希車上去說會兒話就覺得不舒服。就這么幾天, 她已經(jīng)把自己參加十幾年社交季所知道的奇聞秩事都倒干凈了。
當然, 女伯爵身邊那位禮儀教師說話也非常好聽,而且她那位男仆也十分英俊,每次禮貌周到地迎接和攙扶她上下馬車的時候,總讓子爵夫人心情愉快,然后難免會想到自己丈夫那日漸放寬的腰身,以及有些稀疏的頭頂……
唉, 女伯爵那里既有新鮮的茶點, 個個說話又好聽, 實在是讓人不能不喜歡啊。
拜耳子爵當然發(fā)覺了妻子的變化。他倒是樂見其成的,因為妻子多少也能給他帶回一些消息, 比如說長云領(lǐng)確實出現(xiàn)了魔鬼, 但這魔鬼的身份十分可疑, 其身份疑似教會的神秘存在——守夜人。
這條消息讓拜耳子爵大吃一驚,并且懷疑其中的真實性。但他隨即就想到了,無論這條消息是真是假, 都不妨礙他——或者說他和海格勛爵來利用這條消息在貴族當中尋求支持,畢竟現(xiàn)在的國王, 大家都知道是個堅定的教會派, 而他的兒子也同樣傾向于教會。那么, 海格勛爵就需要走另一條路, 才能與王子競爭。
當然,拜耳子爵也從妻子與女伯爵的談話中覺察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馮特伯爵的身體確實不行了,估計支持不了多久,否則他也不會把爵位匆匆給了私生女。而且他這次前往白都,雖然帶了私生女,卻把心腹騎士留在長云領(lǐng)主持“建設(shè)”了。
在拜耳子爵的概念里,所謂“建設(shè)”,不就是領(lǐng)地的諸般事宜嘛,主持這個的,才是真正的掌權(quán)者。所以這位“女伯爵”,不過就是個樣子貨罷了。
以及,馮特伯爵之下,他的兩位騎士也不過就是中級,對于生荒地的控制并不嚴密,那么他的寶石礦……啊,不知道溫格爾是不是已經(jīng)行動了。
同樣的,陸希從拜耳子爵那里,也同樣打聽到了不少消息。
比如說晚風嶺確實有很豐富的粘土資源,因為他們有整整一片山都是那種粘土地,根本不能種糧食。
再比如說他們的樹林前幾年收獲也不好,有一種藤蔓忽然多起來,纏死了一些灌木,以至于漿果的收成少了三分之一。
于是陸希也就基本理清了晚風嶺的情況:跟大部分小領(lǐng)地一樣,晚風嶺的領(lǐng)民也是基本以種地為生,因為有附近大教堂的祈福,所以收成尚可。
不過晚風嶺既然以嶺為名,自然是山多地少,所以樹林之中豐富的漿果資源是其另一支柱產(chǎn)業(yè)——那些醋栗、花楸、藍莓、蔓越桔等制作的果醬,相當一部分銷售給了海風郡的騎士團,算是子爵一家的重要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