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漢克,到現(xiàn)在還時不時的分不清上下呢,陸希很懷疑這是不是因為知識與信仰的沖突。
如果這個理論成立,那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其實柯恩大主教對教會和神的信仰也就那樣?而他之所以急著離開長云領(lǐng),正是因為害怕自己信仰動搖。
假如按照這個思路,那柯恩大主教把自己學(xué)生留下也就可以理解了——安東尼才是個牧師,信仰的基礎(chǔ)并不深厚,這時候摧毀重建還來得及?
當(dāng)然,即使是知識,也不是能給所有人帶來覺醒的,比如說金羽這樣的,可能就是沒有這個天賦。
陸希胡思亂想了一番,看金羽還跟脫了水的蔬菜一樣蔫著,不由得嘆氣:“你跟倫吉爾學(xué)學(xué)不好嗎?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在爆炸里找到樂趣了呢!
學(xué)渣女騎士侍從現(xiàn)在過得快樂得很呢。既不想覺醒神恩,也不想丹尼爾了,每天都在快快樂樂地研究武器,據(jù)說正在研究一種新的連環(huán)雷。
金羽仍舊蔫蔫的:“可是火藥也就是這樣了,我試了好多次,這已經(jīng)是最強的了!敝瓣懴Uf還有更厲害的,那時候她確實很有興趣,但后來就發(fā)現(xiàn),改變成份配比,或者加入別的東西,爆炸的威力反而不如原先,甚至有的噼哩啪啦一頓亂響,聲音十分響亮,效果完全拉胯。這比她當(dāng)初期待的差太遠(yuǎn)了。
“你試過了?”陸希被她嚇了一跳,“在哪里試的,我怎么不知道?”這膽子也是大,居然悄沒聲的就搞爆炸?
“當(dāng)然是在城堡外面!苯鹩饠偭藬偸。陸希去到處治瘟疫的時候,她就在試驗□□,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用的已經(jīng)是最佳配方,并無可以改進的方法,只能在使用方式上做文章——可這是倫吉爾的研究范圍,那些機關(guān)之類的東西,她確實不擅長。
陸希感覺有點兒后怕:“保護措施做好了嗎?”金羽沒覺醒神恩,這要是被炸一下……
“有何塞跟著呢!苯鹩饹]在意。□□爆炸起來確實效果驚人,但沒有明火也不會爆炸,她并不覺得很危險。
“你太小瞧火藥了……”陸希感嘆一聲,“行吧,咱們?nèi)ピ囼炇,有些材料?yīng)該是準(zhǔn)備好了!
金羽頓時眼睛一亮:“真的有更強的嗎?”
“有。”陸?隙ǖ卣f,“而且用法也不僅僅是地雷一種!
金羽跳起來,屁顛屁顛地跟著陸希走:“什么材料?我也沒看見你讓人準(zhǔn)備啊。”這幾天試驗室沒添新東西呢。
“嗯——我們先去看看軋花機吧!辈牧,材料還在那兒等待處理呢。
畢維斯弄回來的那一車棉花,陸希并沒有讓人手工剝棉——雖然現(xiàn)在有足夠的人力——而是叫老約翰制做了軋花機。
軋花機有皮輥與鋸齒兩種,陸希選的是皮輥式。不是因為她現(xiàn)在手頭的棉花少,而是因為她只記得皮輥軋花機的結(jié)構(gòu)圖……
不過從目前長云領(lǐng)的情況來看,皮輥式倒也暫時夠用了,至于鋸齒軋花機,她打算到時候交給倫吉爾去研究——反正鋸齒也要用到鋼材,都?xì)w她去動腦子吧。
老約翰雖然照著圖紙做出了軋花機,但還不太自信。他知道這東西是用來把云果里的白絮和種子分開的,但真的能用嗎?這個軋花機里頭甚至連手指樣的東西都沒有,只有一個裹了皮革的軸,與兩把“刀”,這怎么能把云果里的種子剝出來呢?
金羽也是這種想法,繞著軋花機轉(zhuǎn)了一圈,十分懷疑:“就用這個剝云果?”作為公爵家的小姐,她當(dāng)然也是知道云果錦葵的,更知道這東西加工起來不容易,現(xiàn)在陸希說就用這么一臺簡單的東西——隨便一個魔偶都比這要復(fù)雜得多吧——就能分離出那些云絮來?
“試試就知道了嘛。”陸希擺擺手,老約翰的徒弟立刻搬起準(zhǔn)備好的一筐棉鈴,小心地從喂料口傾倒了進去,而老約翰親自站在軋花機旁邊,開始搖動手柄。
這臺軋花機用的是滾刀式,但目前陸希還沒法給它通電,所以只能靠手搖,顯然是達(dá)不到電動機械“每小時加工皮棉200千克”的標(biāo)準(zhǔn),但比起完全人工手剝,效率已經(jīng)讓人吃驚了。
棉鈴倒進去,軋花機內(nèi)部就發(fā)出了窸窣的聲音,還有滾刀旋轉(zhuǎn)的動靜,隨著這些聲音,開始有一團團的皮棉從出棉口落了下來。
“真,真的成了?”老約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雖然說之前陸希教給他做的那些農(nóng)具每一樣都很好用,但那畢竟還都在他的理解范圍之內(nèi),甚至有些他看一看圖紙就知道該怎么用了?墒沁@個軋花機他就根本沒搞明白,可沒想到竟然真的好用!
陸希卻很遺憾,這要是電動的……算了,先暫時就手搖一下吧。
軋花機是要多做幾臺的,明年他們要開始種植棉花,還需要新的紡織機械,這個冬天,老約翰有的是活兒要做呢。
既然軋花機好用,老約翰自然干勁十足,帶著徒弟們投入生產(chǎn),而這里也有奴隸負(fù)責(zé)將籽棉處理,陸希就直接取了一些剛軋出來的皮棉,帶著金羽去了試驗室。
是的,她打算制造硝化纖維,也就是棉花火藥。這倒不是為了爆炸,而是為了后續(xù)的槍支。
這也是陸希能想到的給自己的最好武器了。
跟著倫吉爾學(xué)了幾天劍術(shù)之后,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不是這塊料,用來鍛煉身體則可,真戰(zhàn)斗的話可能還不如她用把手術(shù)刀,說不定還能陰對方一下。
其實就算是倫吉爾,努力練習(xí)了這么久,也就對付一下普通人,真遇到覺醒斗氣的騎士分分鐘被人按倒。所以想來想去,還是熱武器吧。
而且,光球所說的那個尚未降臨的神,也讓她總有些不太好的預(yù)感,思來想去,還是打算把熱武器慢慢搞起來。
其實硝化纖維要制造并不難,無非就是棉花浸在硫酸與硝酸的混合酸液之中,大約十分鐘之后就可以取出用清水沖洗干凈,陰干即得。
硫酸和硝酸,現(xiàn)在試驗室里都有,陸希只用了半小時就弄出了第一團火棉,當(dāng)然這時候它還是濕的。
“就這?”金羽看著這東西,簡直不相信這就是所謂的“新火藥”。
云果——好吧,伯爵小姐管這東西叫棉花,雖然不知何意,但還是跟著叫吧——棉花這個東西織成的布是不耐火的,所以棉花肯定也能燃燒,可是爆炸……怎么看都不像有什么威力的樣子。
“知道你不相信。”陸希小心翼翼地把火棉放到一邊的容器里。這玩藝兒的爆炸威力是□□兩到三倍,是很重要的□□。不過在未經(jīng)處理之前,實在太容易爆燃,也就只有金羽沒見識過這玩藝的威力,才這么不以為然。
是騾子是馬,拉出去遛遛就知道了。
試驗這種東西,自然要秘密。陸希選在了城堡外的山腳下,現(xiàn)在這么冷,這里已經(jīng)基本沒有人來了。不過,以后還是需要一處更好的試驗場。
等量的火棉與□□裝好之后,分別埋在兩個地方,由何賽遠(yuǎn)距離引爆。
轟!兩邊的爆炸聲幾乎是同時響起,因為用量很少,所以聲勢也并不驚人,只是揚起了兩團泥土碎石。但是非常明顯,埋火棉的那一處爆炸力更強,不但揚起了更高的塵霧,地下的坑也更深更大。
金羽怔怔地看著地上那個坑,腦袋里已經(jīng)迅速想像——假如炸變異地行龍的時候,把□□換成等量的這種棉花火藥……
她腦海里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只地行龍飛上天的情景了。陸希半點都沒騙她,果然是更厲害的火藥!假如把這個埋在邊陲鎮(zhèn)……
“不是這么用的!标懴u搖頭,“你自己都說過,地雷對付不了天上的東西,還讓倫吉爾想想怎么讓地雷在天上炸開,怎么現(xiàn)在又只會想埋到地里了!
“其實我跟她想過的!苯鹩疬B忙說,“我們想可以用彈簧,像發(fā)射弩箭那樣把地雷彈出去,只是怎么樣能讓它撞到魔獸身上才炸,這個挺難的,所以倫吉爾一直在想辦法呢!
陸希不由得揚了揚眉毛。別說,聰明人就是聰明人,雖然想的是用彈簧,但其實這個發(fā)射-爆炸的原理已經(jīng)出來了。
“那你們就沒想過,用火藥把它彈出去嗎?”
“火藥?”金妮怔住,“用火藥把地雷彈出去?”好像,好像這個辦法真的行,火藥炸開之后,那個力量比彈簧可要大多了!就是怎么樣保證地雷在擊中目標(biāo)的時候才炸,這個問題還是沒解決啊。
陸希失笑:“不彈地雷,彈別的也行啊!边_(dá)到一定的速度之后,并不是只有爆炸才有殺傷力的。
“不彈地雷,彈別的……”金羽喃喃自語,忽然眼睛一亮,“如果是箭矢——”借著爆炸的力量飛出去,那擊穿盔甲也很容易吧?
“就是,該怎么讓它擊中目標(biāo)呢……”爆炸的力量是向四面八方的,沒看見剛才崩起來的那些泥土碎石毫無規(guī)律地四下亂飛嗎?這跟彈簧只向一個方向發(fā)力是不同的。
“約束它!焙稳哪抗鈪s是一閃,“有些獵人在獵鳥的時候,用一種吹箭……”
其實不是“有些獵人”,是他自己小時候就用過這種吹箭。島嶼之上的樹林由于雨水豐盛,長得十分茂密,置身其中,那種長弓大箭幾乎施展不開,所以有不少人用吹箭——只需一根細(xì)細(xì)的竹筒,舉起來對準(zhǔn)目標(biāo)用力一吹。
當(dāng)然這種吹箭的殺傷力不強,多半只用來獵取小型鳥類。于是有些人會在箭頭上涂毒,這樣可以獵殺稍大的動物。
吹箭殺傷力不強是因為人吹出的氣流太弱,但假如換了火藥,何塞已經(jīng)能想到那吹箭能射得多遠(yuǎn)多快,只要包裹吹箭的筒子能夠承受得住爆炸就行——比如說現(xiàn)在城堡能煉出來的鋼。
“很好!标懴Pα诵Γ艾F(xiàn)在我們?nèi)フ覀惣獱,研究一下這件事吧!笨磥,在這個風(fēng)雪之月,長云領(lǐng)注定要掀起爆炸的熱潮了。?
第130章 風(fēng)雪之月(七)、露西她才不是女巫!
雨月比雪月的氣溫更低, 仿佛是冬天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時日無多,所以要最后逞一逞威風(fēng)。所以有的時候,人們都覺得雨月跟風(fēng)月該換一換才對, 因為雨月的風(fēng), 往往比風(fēng)月還要刮得更兇。
雙塔大教堂。即使外墻的神術(shù)陣擋住了風(fēng)雪,還是能隱約聽見風(fēng)聲嗚嗚, 仿佛哭泣。
妮娜坐在窗邊, 有些吃力地讀著手里的福音書——她在黑莓鎮(zhèn)教堂學(xué)過一段時間的拼寫,但因為牧師并不用心教,所以到現(xiàn)在還是不太熟練。
門無聲地開啟又關(guān)閉,極其細(xì)微的腳步聲在妮娜背后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有聲音響起來:“這個字念錯了,這個字母在這里不發(fā)音!
“為什么呢?”妮娜的手指按在書頁上, “可是在別的詞里, 它都發(fā)音的呀。”
“這個——”面具有些答不上來, “沒有什么原因,它在這里就是不發(fā)音的, 凡是放在詞尾, 這個字母都不發(fā)音!
妮娜轉(zhuǎn)身看了看他:“你知道得很多!
面具有些局促地摸了摸頭:“沒有, 也沒有很多,就是學(xué)過一點……”他是從小就被送進雙塔大教堂的,那時候也有牧師教他們讀書——當(dāng)然, 先讀教義和福音書。說起來,雖然他們是有罪的墮落之人, 但教會對他們卻很好, 像妮娜這樣的平民都不通文字, 他們卻有專人教授。
想到這些, 面具就覺得滿心感恩,連被注射進藥劑時的痛苦記憶似乎都淡化了一些。畢竟如果沒有牧師的教授,現(xiàn)在他又怎么能幫助到妮娜呢。
他的表情有點很明顯的雀躍,妮娜看了一眼,又把目光轉(zhuǎn)回書上。面具觀察了一下她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地說:“你要是還有什么問題,都可以問我。牧師教過我……”就這本福音書,他都是倒背如流的。
“牧師教你讀書的嗎?”妮娜手指摸著書頁問。
這段時間以來,妮娜很少主動發(fā)問,而且還是問到面具從前最愉快的那段生活,面具的話就多了起來:“是的,教我的是個老牧師,他對我很好……”
“教堂對你這么好,為什么那個時候——”想起在地牢里的場景,妮娜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緊了。那簡直就是折磨,她決不相信真心對面具好的人,會忍心那樣對待他。而且,面具當(dāng)時的樣子跟教會宣傳的魔鬼十分相似,而那兩個所謂的實驗者,對面具完全就像對魔鬼一樣。
“那是我們的原罪——”說到這個,面具也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當(dāng)時的痛苦無論再怎么感恩,其實都牢牢烙印在心中了,“那時候他們以為我徹底墮落了,所以才用我做試驗。反正我要死了,如果能試驗出更好用的藥劑,我的死也就有價值了。”
當(dāng)然,后來他沒有死,甚至還晉級了。這是主對他的考驗和肯定。堅持下去,他一定能夠贖盡身上的罪。
嗯,也得感謝妮娜,是妮娜分擔(dān)和減輕了他的痛苦,才讓他熬過那一關(guān)。教義里說主會派遣天使來賜福于世人,那么妮娜一定就是他的天使了。
妮娜沒發(fā)覺面具在偷眼看她,皺著眉毛思索了一會兒,問道:“那個藥劑是做什么用的?”
面具對她知無不言:“幫助我們凈化的。不過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能被凈化,我們晉級就會更快!
“那你們是——”魔鬼兩個字已經(jīng)到了嘴邊,又被妮娜咽了回去,“你們平常做什么呢?”自從地牢里出來,她也沒見面具做什么,好像每天都無所事事。
這個問題面具很愿意回答:“我們?yōu)橹魇匾埂O麥缫磺袎櫬渲!?br />
“墮落之物?”妮娜看看他,語氣有些古怪,“比如魔鬼嗎?”
“對呀!泵婢邲]聽出她語氣中的意味,“魔鬼,女巫,男巫,魔獸,所有的黑暗之物,都是我們要消滅的!”
“女巫——”妮娜對這個詞兒有些特殊的敏感,“你見過真正的女巫嗎?”
“當(dāng)然!泵婢卟患偎妓鞯卣f,“長云領(lǐng)那個領(lǐng)主的私生女就是個女巫!”
妮娜猛地抬起眼睛:“長云領(lǐng)?”
“對!泵婢咭詾樗恢篱L云領(lǐng)的事,還仔細(xì)地解釋了一下,“長云領(lǐng)的領(lǐng)主一直都沒有繼承人,不知道他從哪兒弄回一個私生女,據(jù)說是他跟一個女奴生的,還是墮落血統(tǒng)!
“是叫露西嗎?”妮娜打斷他。
面具稍微有點詫異:“是的。你知道嗎?”
這她當(dāng)然知道。妮娜皺起眉毛:“你怎么說她是女巫?”
“她就是女巫啊!泵婢呃硭(dāng)然地說,“她可是個雙黑。”
“雙黑就是女巫?”妮娜的眉毛都要豎起來了,“你們就是這樣給人定罪的?”這樣干,跟她那個繼母有什么不同?甚至還不如她的繼母呢。至少瑪麗亞是在兒子死了之后,出于仇恨才去舉報了露西,而這些人,僅僅因為是雙黑就把人定性為女巫?
“不是——”面具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發(fā)怒,試圖解釋,“她用魔藥——”
“露西不是女巫!”妮娜一點也不想聽他再說下去了。
面具有些吃驚:“你怎么知道?”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妮娜怒氣沖沖,“她是個善良的人,從來沒有害過人!”
“你怎么會認(rèn)識她?”面具試圖說服她,“一定是她欺騙了你。她用魔藥害人,我都看到她用來配制魔藥的東西了!
“她害了什么人!”妮娜呼地站起來,“露西絕不是女巫!我就是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得到了神恩,那時候還有人說我也是女巫呢!
她氣得有點語無倫次:“那是有人嫉妒她采到了好吃的蘑菇賺錢,所以才誣蔑她。而且有人給男爵下毒,也是露西發(fā)現(xiàn),才救了男爵……”
面具目瞪口呆地聽著,半天才說:“女巫有時候會假裝救人,是因為她們要隱藏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