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錢喝酒而只能喝生水的,那就自求多福了。就算避免了霍亂之類的瘟疫,日常拉個肚子什么的那都是慣例了。至于說有沒有因為長期腹瀉而衰弱致死的?那誰知道呢,畢竟也沒有人去做統(tǒng)計啊。
“所以,等正式開始挖煤,長云領(lǐng)內(nèi)的所有人,都要喝燒開的水。”陸希鄭重決定,“如果執(zhí)行不力,我就要收生水稅!”
不是開玩笑,光明大陸上這個亂收稅,跟地球上的中世紀真是一模一樣的。柴火稅、結(jié)婚稅這些都是約定俗成的了,之前聽說還有什么“拉屎稅”,這就離譜!
在長云領(lǐng),這種雜稅不多,主要是都窮,就算有這稅也交不起,而馮特伯爵又看不上這些一半個銅幣的玩藝兒,所以干脆都免了。
就是這樣,陸希還打算明年再免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說結(jié)婚稅什么的,但是假如大家不肯好好喝開水,那——伯爵小姐就要露出貴族的兇惡本質(zhì)了!
今年她來青石城其實比較晚,而且她還要先花時間博得馮特伯爵的認可,以至于當她真正得到權(quán)力可以大干的時候,天氣已經(jīng)這么冷了。
那么明年春天——陸希正要握拳,就聽海因里希問道:“但是為什么這個玻璃珠能讓我們看到肉眼看不到的東西?”
啊,問題終于來了,陸希只好收起自己的雄心壯志,開始苦逼地講課:“關(guān)于這個,我們首先要知道,人為什么能看見東西!编妫苍S應該不要提眼睛,只講光的問題?然而她對眼睛的結(jié)構(gòu)比對顯微鏡的結(jié)構(gòu)還要清楚一些,所以還是多講講自己懂的東西吧,這樣可以顯得更有知識,更權(quán)威一些吧……
一堂苦逼的光學課講完,陸希昏頭脹腦,學生們也兩眼蚊香。
“先下課吧!标懴?纯匆呀(jīng)快到吃飯的時間,“明天我們來做‘小孔成像’的實驗!
學渣如倫吉爾已經(jīng)一溜煙地跑走了,剩下幾個好學生還在冥思苦想,陸希就跟何塞先走出了實驗室。
“灰羽去了一趟黑莓鎮(zhèn)!焙稳鋈徽f,“那位妮娜小姐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聽她的父親說,她被送去大教堂了!
“大教堂?”陸希皺了皺眉,“可信嗎?”
“應該是可信的!焙稳α诵,“因為她的父親很想從她那里得到更多的好處,所以對于女兒拋下他不告而別十分氣憤,還跑去黑莓鎮(zhèn)的教堂鬧過事,因為是那里的牧師把他的女兒推薦給了大教堂的!
“那個牧師?”陸希已經(jīng)快忘記那家伙叫什么名字了,可是心里還是不怎么踏實,“那個家伙不是個好人!睂κ軅艘娝啦痪,躲起來推卸責任,想把她當成女巫抓起來沒成功,轉(zhuǎn)頭就把其他人以“女巫”之名送上火刑架——倒不是說陸希不恨那個想置她于死地的廚娘和商人,而是一個牧師如此不負責任,隨便扣“女巫”帽子的作法,讓人齒冷。
“現(xiàn)在天冷,邊陲鎮(zhèn)那邊還要用人,灰羽不方便再打聽下去。等明天春天,他一定能找到那位妮娜小姐的下落!
陸希嘆口氣:“那就拜托他了!
她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前面一陣亂糟糟,接著就見原本在房間里打掃衛(wèi)生的琳飛奔而來,跑得氣喘吁吁:“小姐,不好了,邊陲鎮(zhèn)來了消息,說守不住了,伯爵大人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去邊陲鎮(zhèn)呢!”?
第113章 地行異龍(一)、有兩只變異地行龍
陸希飛奔去找馮特伯爵的時候, 實驗室里還有三個人在發(fā)呆。
漢克又想坐到屋角去了。原來伯爵小姐之前所說的都是真的,什么肉眼看不見的微小生物——剛才她說這些東西是什么來著?什么桿菌,什么藻類, 全是完全陌生的詞匯, 但總之一句話,這些東西都不是魔鬼的力量!
而且伯爵小姐還說了, 人體內(nèi)存在好幾磅的這種什么菌, 有好的也有壞的,這這,好幾磅重的菌?豈不是比肚子里有蛔蟲還要驚人?
它們在哪兒呢?伯爵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難道還能打開肚子……
漢克制止了自己的想像,但是不可遏制地又想起了伯爵小姐講解眼睛構(gòu)造的樣子,還有她在畫板上畫出來的那張圖,那如果不是詳細研究過, 絕對是不可能講得那么仔細的。雖然他現(xiàn)在還不能證明那是正確的, 但……
其實不需要再懷疑了, 伯爵小姐迄今為止所說過的話,都被證明是對的。在她的世界里, 一切都可以解釋明白, 不需要神恩, 也不需要邪惡之力。那么,神的位置在哪里呢?
“這個——光是直線傳播,”一直守在桌子邊上的金妮忽然開口, 打斷了漢克的思緒,“你們怎么想的?”
光是直線傳播——漢克抬頭看著圖板上那個什么“凸透鏡”成像原理圖, 只有光直線傳播, 才能講明白在顯微鏡下東西變大的原因。但是, 誰能看見光是怎么傳播的呢?光是光明神的輝煌, 它灑落世間,照亮萬物,卻無人能窺得它的秘密。
神說要有光,便有了光。它就在我們身邊,如同空氣一般無處不在,漢克從來沒有想過它竟然也是需要傳播而來的,難道它不是說在就在的嗎?
“小孔成像實驗。這個就能證明光是直線傳播!蓖瑯恿粼谧雷优赃叺暮R蚶锵R蔡ь^,語氣有幾分狂熱,“不用等明天了吧,這個實驗聽起來也挺簡單的,不如我們現(xiàn)在就做一下?”
漢克張了張嘴想阻止,但那兩個優(yōu)秀學生已經(jīng)開始動手了。
其實現(xiàn)成的工具都有,小孔成像是個很簡單且直觀的實驗,只需要一張硬紙板(現(xiàn)在只有硬羊皮紙),一根蠟燭(有魔法蠟燭),一根針(骨針),然后就行。
于是漢克被迫在旁邊觀看優(yōu)秀學生動手實驗。為了保險,那兩個人在羊皮紙上并排著打了四個小洞,有圓的有橢圓的有方的,甚至還有個三角的。
然后魔法蠟燭點燃,漢克直直地瞪著羊皮紙后方的玻璃片,那上面一排出現(xiàn)了四根燭焰的倒影,完全不因洞的形狀而有所改變。只有其中最大的一個圓洞投射出來的倒影稍微有些模糊,不如其余三個清晰。
跳動的燭焰倒影跟羊皮紙前面的蠟燭火焰頻率完全相同,而且,它們都是倒立的。
“這就能證明光確實是直線傳播了!焙R蚶锵D曋且慌艩T焰,手指無意識地在桌子上畫著小孔成像的示意圖,“我們剛把紙板放上去,燭焰就在那邊出現(xiàn)了,光究竟有多快?”
金妮想的卻是另一個方面:“所以光是發(fā)出來的,而不是原本就像空氣一樣存在在我們周圍。那么,‘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這是真的嗎?”
海因里希嘴角泛起諷刺的冷笑:“那得問問牧師了吧?漢克牧師?”
兩人一起把目光投向漢克,發(fā)現(xiàn)漢克正站在那里呆呆地看著燭焰。
“哎——”金妮對他擺了擺手,“牧師,問你話呢!
漢克有些茫然地將目光轉(zhuǎn)向她,忽然之間天翻地覆,眼前的一切都在他面前翻了個個兒——地板在頭頂,桌椅則倒懸著,而金妮頭朝下地掛在椅子上,正向他揮手。
天旋地轉(zhuǎn),漢克發(fā)現(xiàn)自己不會走路了,他,他現(xiàn)在不等于是走在天花板上嗎?這一走不就掉下去了嗎?
“你怎么回事?”海因里希一手提著總想往下蹲的漢克,簡直莫名其妙,“你這是什么毛。俊
“神恩?”金妮忽然站了起來,“他,他覺醒神恩了?”
“嗯?”海因里希放開漢克后退兩步。果然,縮成個蘑菇的漢克身上,正泛起一層乳白色的光。雖然這光不怎么明亮,但看那乳白的顏色竟然還頗為濃郁。
“這個顏色——”金妮有點失神地說,“好像夠得上見習牧師的級別了!本谷恢苯犹^了信徒的級別,進入了第二級!
“為什么!”金妮哀號起來,“實驗明明是我們做的呀!”為什么覺醒的卻是漢克!這太不公平了!
“嗚嗚嗚——”金妮撲通一聲坐倒在椅子上,額頭抵著桌子,只想翻滾,“為什么,為什么。》试砦乙灿袔兔!玻璃還是我一塊兒造出來的!就連那個煉鐵廠——你們出門的時候也是我監(jiān)造的!我做了這么多,為什么一個閑得長毛的蘑菇卻覺醒了!”
“難道我沒有搞明白原理嗎?我很認真地在學習了呀!肥皂的原理我明白了,玻璃的原理我也明白了,連光的傳播是直線的我也搞懂了,為什么就是不行呢?”金妮捶打著桌子,只差以頭搶地。
“先別激動——”海因里希冷靜地說,“我看這覺醒好像有點不對勁。不妨先讓他起來走兩步再說!
幾秒鐘之后金妮就不羨慕了,因為漢克不敢走——這神恩覺醒之后,他眼前的一切都是倒過來的,天地倒轉(zhuǎn),誰還能如常走路啊?
“這是什么覺醒?”金妮目瞪口呆,“快,快去找露西小姐!”
此時,陸希正在藏書室里跟馮特伯爵說話。
邊陲鎮(zhèn)的失守原因很簡單,出現(xiàn)了兩頭變異地行龍。
對的,就是之前曾經(jīng)提過的,那種對于神術(shù)有特殊防御能力,可以吸收一部分神術(shù)力量為自己所用的變異地行龍。
這樣的東西來一頭就夠嗆了,更何況是兩頭。
“傷亡情況怎么樣?”陸希問前來送信的騎士侍從。
“撤退得及時,情況還好。”騎士侍從連忙站直,但臉上的疲憊完全不是他說的那樣,“幸好有柯恩大人在……”
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奴隸和平民死了幾十個!眲偛鸥舸笕藚R報的時候他根本沒提這事——奴隸死了不叫死,平民的話,哪年冬天還不死一些呢?
今年這情況已經(jīng)不錯了,伯爵小姐頒布了新的法令,比如把跟著教會跑了的人剩下的家產(chǎn)全部抄了,抄出房子給貧民居住,抄出衣服便宜賣給平民,還雇傭閑著的人挖坑堆肥,找有手藝的做什么農(nóng)具,又在邊陲鎮(zhèn)附近挖掘鐵礦,總之林林總總的下來,往年冬天里只能忍饑挨餓等一碗救濟的豆子湯的貧民們,今年倒是各家都有些收入,不知不覺的竟是沒怎么死人!
正是想到伯爵小姐看重奴隸與貧民,騎士侍從才連忙多說了一句,果然看見伯爵小姐的眉頭皺了起來,便又小心翼翼地補充道:“往年差不多也是這樣……”傷亡率其實并不高。
陸希對于這句話有些無語,想了想對馮特伯爵說:“我跟您一起去吧。”
馮特伯爵看起來想拒絕,但略一沉吟還是說:“那你后面跟著來,我先趕過去!
馮特伯爵說走就走,幾分鐘后就集合了城堡里的幾名正式騎士,再加上何塞,一行人上馬就出發(fā)。而陸希一邊叫伯頓管家給她準備馬車,一邊得知了漢克覺醒神恩后不敢走路的消息。
“這都叫個什么事……”陸希原指望著漢克覺醒個治療技能的,不然的話能給莊稼祈福也行,結(jié)果覺醒是覺醒了,人倒廢了,這不是坑爹么……
算了,現(xiàn)在也沒時間跟他計較,她忙得很呢。
“這是搞什么東西?”金妮看著遞到眼前的羊皮紙,里面只有幾樣簡單的東西:硫磺、木炭,和硝石。
硫磺她知道,早期的煉金術(shù)經(jīng)常用這個東西。但后來有人提出,魔鬼就是從硫磺中出生的,所以現(xiàn)在有地位的煉金師都不用了,導致硫磺的價格也從當初的一銀幣一磅掉到現(xiàn)在只需要幾個銅幣。
當然,因為用的人太少,也就沒有人愿意運送販賣這個東西,以至于硫磺在市面上很少見了。伯爵小姐這里的——還是勞拉從煤炭里分離出來的。
如果說硫磺還跟煉金術(shù)有關(guān)系,那么木炭就挨不著什么邊了,這東西一般是當做燃料的,誰會把它當藥劑原料呢?又不是什么魔植燒成的特殊炭。
至于硝石,這東西因為最初是從糞便里弄出來的,那用的人就更少了啊。這三樣東西湊在一起,能出現(xiàn)什么,金妮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陸希要做的當然是火藥。
變異地行龍之所以難以對付,就是因為它們能吸收攻擊到自己身上的神術(shù)力量,等于一邊減傷一邊回血,自然難打。所以陸希想試試,純粹的物理攻擊法有沒有用。
唉,原本她還以為火藥這一塊兒一時半時的用不上呢,所以也沒緊著來,畢竟現(xiàn)在長云領(lǐng)連民生都還沒搞定,而有馮特伯爵坐鎮(zhèn),她以為一時半時的也不用打仗的。就是沒想到,居然被魔獸真破了城。
還是考慮得太少了——陸希暗自檢討。邊陲鎮(zhèn)這段時間一直挺順利的,各種魔獸成車成車送過來,她就給忽略了……這個真叫做刀不砍在自己身上不疼,她在青石城,邊陲鎮(zhèn)離得遠,沒有親眼見過魔獸潮,就不當回事……
現(xiàn)在要做什么高級炸藥有點來不及,陸希打算先用□□去探探路,看看這個變異地行龍到底吃不吃這一套。
“火藥?”金妮思索著這個名字,“點火的藥劑?硫磺和木炭倒是都能燃燒,但對地行龍恐怕沒什么用吧?”
“做出來就知道了。”陸希把任務分派下去,“不許見明火,全部采用魔晶照明,不想死的都仔細著!
金妮將信將疑,想了想:“我能一起去邊陲鎮(zhèn)嗎?她要看看這個火藥到底有什么用!
所以兩天之后,陸希拖了一串人到達了柳河鎮(zhèn)。
對的,就是柳河鎮(zhèn)。因為前方的邊陲鎮(zhèn)失守,柳河鎮(zhèn)的神術(shù)陣張開,將魔獸潮攔在了外面。
陸希在神術(shù)陣的屏障之內(nèi)看著外面。雪地上到處都是魔獸的腳印,其中夾雜著已經(jīng)凝固變色的鮮血和某些身體組織,有些小型魔獸就在啃著那些已經(jīng)冰凍的東西。
神術(shù)陣的防御能力很好,但同樣的,在屏障之內(nèi)也無法再用神術(shù)力量攻擊外面的魔獸,要打只能出去打。而柳河鎮(zhèn)又沒有構(gòu)建相應的防御陣地,所以進入柳河鎮(zhèn)雖然安全了很多,但也不能像在邊陲陣那樣有秩序地收割魔獸了。
看著魔獸在外面,卻不知該怎么辦,柳河鎮(zhèn)里彌漫著一股子焦躁不安的情緒——這可是近幾年來邊陲鎮(zhèn)頭一次失守,而且外面有好幾頭地行龍!
把一只兔子放在狼的旁邊,哪怕兔子在籠子里面,也一樣會害怕。柳河鎮(zhèn)里的人現(xiàn)在就是這種處境。
陸希進鎮(zhèn)子的時候,先聽見了街邊的議論。
神術(shù)陣是挺厲害的,一張開來不但阻止了魔獸,還改善了屏障內(nèi)的氣溫,以至于大家也都不在家里呆著,跑出來三五成群地議論——沒辦法,心慌,家里有點呆不住啊。
“……我看見那個人,一條胳膊整個被風狼咬掉了,要不是有主教大人在,怕是就沒得救了!”
“前幾年不都是好好的嗎?”
“今年有變異地行龍啊,神術(shù)都沒用的!
“聽說他們死了好幾十人,那天我還聽見哭聲……”
“騎士大人們都沒辦法嗎?”
“領(lǐng)主大人都來了呢,那天還出去跟地行龍戰(zhàn)斗來著!”
“對對,我看見的,那天正好輪到我放哨,我親眼看見領(lǐng)主大人腳下生出無數(shù)陰影,緊緊包裹住一頭地行龍,硬生生把它攔下來——要不然讓它撞到神術(shù)陣上,不知道會怎么樣呢!
“可是那是普通的地行龍吧?”
“普通的也很厲害了,那可是高級魔獸!”
“我知道很厲害,就是說這都很厲害,那變異的豈不更可怕了?要是變異地行龍來攻擊我們怎么辦。俊
“也,也許不會來呢,這不是已經(jīng)兩天了嗎……說不定等春天來了,它自己就退回黑云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