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驕傲自大的陳友諒,從來沒有如此認真地和部將交流思想。這次,他認真聽取了丁普勝的意見,原本狂熱的頭腦一下子變得冷靜起來。
丁普勝沒有說錯。無論是張士誠,還是陳友諒,在和文奎的爭霸中都沒有賺到便宜。悲催的張士誠富得流油,還自愿提出支援文奎每年二十萬兩白銀。
攻打老鷹嘴,陳友諒不但死傷慘重,還丟掉了好幾個縣,一下子退到鄱陽湖以外。這個損失,也只有打碎牙齒往肚里咽。
“知我者,普勝也。從今往后,我們還是別和文奎爭了。只要他不危及我們的生存,又何必爭一時之得失?”
來自兩大巨頭的壓力終于被擺平。文奎也沒有覺得自己可以睡個安穩(wěn)覺。自從進入那個神秘的軍火庫,他覺得自己就像綁上了一臺高速運轉的戰(zhàn)車。一旦上去了,便再也停不下來。
不知不覺,又到了冬至。江南的寒冷已到了極至。
某日。文奎突然收到文沖急報:衡水遭遇數(shù)千土匪沖擊。雙方已酣戰(zhàn)多日,死傷慘重。
收到文沖的緊急軍情,文奎不由嚇出一身冷汗。紅巾軍起義已近十年。各地大大小小的土匪,但凡扯起紅巾軍的虎皮的,大多投靠了勢力較強的紅巾軍隊伍。
而文沖所說的情況,顯然是根本沒把衡水縣的紅巾軍當一回事啊。究竟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
一怒之下,文奎率領蘇北的雷虎隊和血鷹的黑鷹隊,外加兩萬軍士。三支隊伍加起來兩萬五千人,再加上文沖在衡水縣還有一萬人。如此強大的力量,什么樣的土匪勢力還敢囂張?
兩萬五千人的軍隊,兩支突擊隊都配了馬,都是敢和馬背上的民族蒙古騎兵一爭高下的角色。不到一天時間,血鷹和李敢的突擊隊先行趕到。他們的部隊到達縣城,這才知道文沖帶著人馬駐扎在天目山。
文沖得知文奎親自督戰(zhàn),連夜從天目山趕回來。
從文沖的匯報得知,土匪頭子胡三彪是天目山的老獵戶。也不知道他發(fā)了什么狂,竟然也扯起了紅巾軍的大旗,占山為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可惡的是,胡三彪只不過是扯起紅巾軍的虎皮,本性上是赤裸的土匪屬性。他帶著五千多名從各地流落過來的流民,組成了一支龐大的隊伍,以天目山為基地,經常到縣城和鄉(xiāng)村去洗劫。搶女人,搶牲畜,什么值錢搶什么。文沖多次帶隊去清剿,結果都無功而返。
“真拿他們沒辦法。胡三彪是天目山人。閉著眼睛爬山過嶺都不會迷路。而我們的人進去,只有挨打的份,完全沒辦法和他們一爭高低!
文奎聽取了匯報,又看了看血鷹和蘇北兩員大將。這兩個人都是突擊隊的頭。而突擊隊就是文奎的兩把尖刀,指到哪里,打到哪里,從來就沒有輸過。
文奎想,沒有理由能輕而易舉地消滅成千上萬的正規(guī)部隊,卻打不過區(qū)區(qū)數(shù)千土匪。一定是戰(zhàn)術上出了問題。
文沖肯定是沒有依賴當?shù)氐拿癖,而是以十分官方的形式去和胡三彪交?zhàn)。那當然是要吃虧的。
群眾才是歷史的創(chuàng)造者。
文奎抱著這個想法,站起身來,說道:“文沖,你帶我去看一看,哪些地方曾經遭受過土匪洗劫的。我就去哪看。蘇北、血鷹,你們各選二十人擔任警衛(wèi)。隨我一起前往。”
“是,元帥!
一行人騎著快馬,來到距離天目山最近的郝家村。這個村背山面海,風水絕佳。文奎來到這里,看到的卻是一派殘垣斷壁。到處都是被大火燒過的廢墟。一些膽子大點的村民,正在含著悲痛重起爐灶。
他們來到一家正在搭木架子蓋茅棚的農戶。這家人只有兩個老人,老頭老嫗都已六十多歲了,風燭殘年,蓋茅棚只為遮蔽風雨,暫且偷生。
“郝伯,文大帥來看您啦!
文沖介紹道。郝老頭白了文奎一眼,并不吱聲,而是繼續(xù)打著木樁。
郝老頭這種表現(xiàn)讓文奎很無語,也很尷尬。原來是滿腔熱情地來訪貧問苦的,誰知熱臉貼上人家的冷屁股。
血鷹和蘇北對于郝老頭的表現(xiàn)很不滿意,正欲發(fā)怒,卻被文奎制止住了。他親自動手,命令隨行軍士一起動手,幫老人搭茅棚。原本需要好幾天才能蓋好的茅棚,文奎他們只用了小半天,幾間像樣的茅棚就蓋好了。
郝老頭看見眼前的茅棚,愣愣地問道:“文元帥是什么官?我怎么沒聽過?”
文沖只好耐心細致地解釋道:“這位文元帥就是我們信州紅巾軍的最高統(tǒng)帥,這次聽說衡水鬧土匪,親自從信州趕來,就是要消滅土匪的。”
“胡三彪,那些挨千刀的,你們說,為什么老天就不收他們呢?”
郝老頭終于開口說話了,氣憤地罵道:“這群畜生,一來到我們郝家村,二話不說,沖進來就是搶。家家戶戶養(yǎng)的牲畜,被他們洗劫一空,還抓了三十多名婦女上山,其中有一半還是黃花閨女呀。這幫土匪,難道就不怕雷劈嗎?”
文奎等人面面相覷。老百姓們不是不痛恨土匪,而是無奈,沒有力量去抗爭。只有寄希望于老天。
郝老頭的這個態(tài)度,同時讓文沖很難堪。作為一方諸候,沒有保護好老百姓,當然是最大的失責。好在文奎來到衡水,文沖并沒有端坐于高堂之上,而且還深入天目山腹地,冒著和土匪開火的生命危險。
要不然,文奎一定會把文沖的屁股打得開花。
文奎的性格,文沖很清楚。軍令如山倒,一旦嚴起來,沒有人能擋得住。
文沖看見文奎的面色陰沉,知道他已經不開心了,連忙向郝老頭說明原因,每次他們接到報告,等他們趕到出事地點,土匪們就跑得沒有蹤跡。而且追到天目山腹地,他們也沒辦法找到胡三彪。
郝老漢怒其不爭地罵道:“不就是一個胡三彪嗎?這畜生我可是看到他穿開襠褲長大的。小時候他還像個人,F(xiàn)在長大了倒成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