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會議開了整整一天。這對于黑水寨而言,破天荒第一次。
討論的結果主要有兩條:
一是山寨的薪酬制度暫停,山寨主要收入用于養(yǎng)人。
二是爭取官府支持,要求地主減租。
山寨的事情,文奎說了算。官府的事情真有些難辦。文奎很清楚,要把后世的經驗搬到元末來,這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為了勞苦大眾,再難的事情也要試著去做。哪怕碰得頭破血流,也要和腐朽勢力較量一番。
文奎走進信州知府,孟非正在王道生處閑聊。
孟非看見文奎,臉上生出了些許尷尬。他的耳朵被文奎打飛了,耳部的傷疤有些人。
想起自己和其其格已經是生米煮成熟飯,文奎恭敬地問候道:“叔叔!晚輩代其其格向您問好!”
孟非臉上掛不住了,對于其其格的做法,全家人都很惱火,沒有一個人愿意原諒其其格。難怪這段時間文奎落得個清閑,連其其格的養(yǎng)母都當她不存在!
“對不起,我不認識其其格!”
孟非拂袖而去,王道生連忙起身去送客。不一會,王道生從外面回來,文奎翹著二郎腿,正在悠閑地哼著小曲,品著香茗。
文奎問:“孟非來干嘛?”
王道生無奈地嘆道:“還不是難民的事情?你進城時也看到了,成千上萬的難民流離失守,從北方涌了過來,他們已經嚴重影響到整個信州府了。打架、偷盜、殺人的事情,天天都在發(fā)生!
文奎不由心生些許感動。原來民間發(fā)生的事情,官府并非不知道。看來像王道生這樣的官員真算不上一個壞人。
至少,王道生能把百姓的冷暖放在心里。這一點,他比尹力強很多。
王道生在文奎的對面坐下,感慨地說道:“孟非今天來,是專門來和我討論局勢的。目前守衛(wèi)信州的官兵不足一萬人,全國爆發(fā)了十幾處大規(guī)模的起義。小規(guī)模的戰(zhàn)爭幾乎每天都在發(fā)生,F在,我就像坐在火山口一樣,隨時會被噴簿而出的烈火燒成灰燼!
“是嗎?”文奎不禁笑了:“連老謀深算的王知府都看不清局勢?”
“唉,天有不測風云,誰知道呢?!那些起義軍雖然都是窮人出身,他們除了搶官府,也搶窮人啊,甚至于連廟宇都不會放過。說不定哪天,我這脖子上的腦袋就保不住了。誰叫咱是朝廷的人,拿的是朝廷的奉祿?”
來自后世的文奎很清楚,王道生說的是大實話。朝歷朝代的起義軍,風起云涌,刀光劍影。口號提得很響,遭殃的人當中,也包括窮人。
正如一位詞人所說的: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眼下的文奎就是想找王道生商討這件事。如何解決成千上萬流民的吃飯問題。至少不要發(fā)生餓蜉千里,百姓相食的慘劇。
眼見文奎一直保持著沉默,王道生也猜到幾分,問道:“文奎老弟此番前來,難倒也是為了此事?”
文奎苦笑道:“還真讓你說對了!
于是,他把南山村的黃錦堂漲地租的事情說了一遍。王道生也知道,在這個土地私有制的時代,地主根據市場行情漲地主,地方官員還真的很為難。
因為土地是地主的私有財產!
王道生抓耳撓腮地問道:“不知老弟有何良策?”
“辦法倒是有,需要王兄的支持!
文奎如此這般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王道生被他說懵了,有些癡癡地問道:“你這樣辦也行?”
文奎當然不能告訴他,自己是穿越客。已經體會過土地革命的成效了。搞土地改革,當然是破除封建地主利益籬最好的招術。
“還有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
“沒有了!蔽目鸬溃骸斑@些狗日的地主,仗著自己有土地,便世世代代躺在土地的溫床上,吸取老百姓的血汗。而他們還信誓旦旦地說,是他家的土地養(yǎng)活了佃農。試問,這土地是他家里的嗎?不是!有的是靠買來的,有的是靠開荒,還有的是靠軍功賜封。土地原本就在地球上。沒有地主,土地仍然存在。所以,我想在信州府搞一場革命,平均地權,把地主的地平均分配給老百姓。如果膽敢拒絕,就把他們拉出去殺掉!消滅地主,解放農民,社會不但不會亂,還會更加穩(wěn)定。不患貧,只患不均。農民之所以會起來造反,就是因為他們沒有飯吃了。而沒有飯吃的根本原因,就是因為土地在私人手里。”
別看王道生飽讀四書五經,說起孔孟之道一套套,文奎的理論提出來,他還真的接受了。因為文奎的話一針見血,洞徹社會弊端。
讓一個老學究和來自七百年之后的靈魂對話,原本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以前,王道生認為百姓造反,是大逆不道,是不忠不孝,是反賊刁民。文奎的說法最簡單,百姓造反,就是因為沒飯吃!
活不下去了,有人振臂一呼,全國便風起云涌了。
“文奎老弟呀,你的說法我認可。但是要實現起來,真的很難吶。你想想,要是我放縱你,由著你在我的轄區(qū)里亂搞什么土地改革,朝廷要是怪罪下來,我該怎么辦?”
王道生差點就要哭起來了,仿佛文奎要搞的對象不是地主,而是他自己。
文奎風輕云淡地笑道:“我知道你很為難,但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你的麻煩!
“什么辦法?”
“試點!”
“試點?”
“對,試點!”文奎充滿自信地繼續(xù)說道:“我想拿南山村的黃錦堂當作試點,先拿他開刀。這樣一來,打擊的面較窄,而且他這么小的人物,不可能手眼通天到朝廷吧?如果他告狀告到你這里來,你裝聾作啞,他也沒有任何辦法可用。等南山村搞成功了,我們再一個村一個村地接著搞,一直搞到這些地主害怕。當然,我們也不是要搶地主手里的田,而是規(guī)定他們的地租,不允許他們亂漲地租。這樣一來,你的阻力就小了,并不會對你個人造成任何影響!
王道生高興地說道:“這個辦法倒是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