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小不點兒。”小鹿沖到宋疏面前,抓住他的胳膊往里拖:“她……她好像不太好!你快去看看!”
宋疏心里咯噔一下,連忙推開門往里跑。
老屋里昏暗不明,生日時的裝飾還保留在原處。氣球與彩花的中央,小太陽散發(fā)暖黃的光,照亮一束花與歪倒在沙發(fā)上的老太太。
她安詳?shù)仉p眸緊閉,手上還搭著毛線針。
“阿婆?”
任宋疏怎么呼喊,老人都醒不過來。他伸手搭在她的鼻下,呼吸似乎很微弱。
小鹿在旁邊急得亂跳。
青年捏住拳頭,深呼吸強制自己冷靜。
現(xiàn)在叫救護車,一來一回,肯定慢。剛剛回來的時候車不算堵,現(xiàn)在直接送去醫(yī)院應該更快。
宋季有車,而且他是醫(yī)生,路上肯定更安全一些。
宋疏拿出手機,剛調(diào)出通訊錄,余光里出現(xiàn)一條綠絲綢。
“要我?guī)兔??br />
他抬首,蓄滿淚水的眼睛里映出白發(fā)大妖的臉。
醫(yī)院走廊充斥著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急診搶救室亮起冰冷的紅燈。
塑料連椅上,宋疏低頭,泛紅的雙眸怔怔盯著地板,放在膝蓋上的兩只手微微顫抖。
一條綠絲帶搭到右手腕,有人勾動絲帶,一點一點往上纏。絲帶足夠長,一直纏住最長的指尖,手的主人似乎也沒什么反應。
央酒觀察一下人類,又挪到另一邊,不知哪里又拿出一條新絲帶,繼續(xù)纏右手。
這次纏至半掌,人終于有了反應,白皙的指節(jié)一勾將絲帶攥進掌心,邊緣隨之變皺。
“謝謝。”
自坐到這里開始,這是青年第一次開口,聲音微啞。
央酒歪頭去看他低下的臉,問:“在哭嗎?”
“我在努力忍!
宋疏深吸一口氣,眼睛瞪得溜圓,因為眼淚實在太多,視野已經(jīng)完全模糊。
阿婆的昏倒幾乎讓他回到十年前,明明分別前還是好好的,再見的時候已經(jīng)奄奄一息。
蒼老的手明明就握在自己的手中,卻根本無法阻止她變得無力、僵硬、失去溫度。
溫暖總會隨著死亡離他遠去。
央酒看了一圈兒,悄悄告訴他:“沒人看你,不用忍!
綁著綠絲綢的雙手死死捏緊,在其包裹下,微弱的顫抖被掩蓋。宋疏緩緩轉(zhuǎn)身,額頭抵在身旁人的肩頭。
青年肩膀微微抽動,右手捏住衣角,微弱的哭腔從口齒間傾斜而出。
央酒立刻僵住不動。
“央酒。”
“嗯。”
“你是兩千歲的妖,你不會死對不對?”
央酒眨眨眼睛,張開五指按在肩頭的黑色腦袋上:“會死,但肯定在你后面。”
這種回答,也只有他說得出口了。
花草魚蟲、鳥獸人類,甚至包括恒星與宇宙,每一樣存在的生命或長或短,都會迎來自己的終結(jié)。
但世界上不存在生死簿,年月日時分秒都定得清清楚楚。死亡的節(jié)點是個模糊的界限,或許一不小心就死了,或者因為一個偶然還能繼續(xù)。
急診科的時間是世界上最短也最長的,在外等待的人都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度秒如年,無論你是何作態(tài),在這里都是平常。
眼前來來往往,有哭聲,有爭執(zhí),更多的是奔跑。
“讓一讓,讓一讓!”
醫(yī)生與護士推著病床迅速前進,青年下意識把腳往椅子下縮,鼻尖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宋疏忽然感受到央酒在轉(zhuǎn)頭,他的聲音自肩膀共振到頭骨。
“好了。”
宋疏猛地抬頭,發(fā)現(xiàn)急診室的燈還亮著。
樹妖的能力超越人類感知,他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道白色大門,果然沒兩分鐘門被打開,醫(yī)生與病床先后出來。
宋疏立刻起身,邁步過去。
病床上阿婆臉色蒼白,但呼吸平穩(wěn)。他抬手看向醫(yī)生,對方肯定地頷首。
“暫時沒事了。”
宋疏徹底松了口氣,攥緊的拳頭緩緩松開,束緊的綠絲綢帶失去支撐,一圈一圈,旋轉(zhuǎn)著滑落在地。
作者有話說:
昨天意料之外的加班,最近有點忙,今天二合一提前更補上。
我寫一章要在電腦前一動不動要四個小時才能寫完,嗚嗚嗚,我什么時候才能時速兩千吶!!「瘋狂晃腦袋」
感謝在2023-06-13 12:24:21~2023-06-14 17:13: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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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埋葬
◎央酒也是家人!
阿婆是心肌梗塞。
醫(yī)生說但凡再晚上一會兒, 可能就錯過搶救時間了。經(jīng)過藥物治療,狀態(tài)已經(jīng)穩(wěn)定,轉(zhuǎn)入心內(nèi)科。
此刻, 阿婆正在病房里臥床休息。
宋疏進來時,她醒了, 偏頭望向窗戶, 蒼老含糊的嗓音緩慢感慨:“下雪了!
玻璃窗緊閉,白窗簾立掛兩旁。黑夜里樹枝張揚著黑色的陰影,飛雪隨風飛卷。
宋疏收回視線,嗯了一聲。
阿婆轉(zhuǎn)眸,看著青年坐到面前。她彎起新月般的眼眸, 笑瞇瞇道:“昏倒前我就在看雪,我想初雪時來, 初雪時走,也好!
宋疏身體前傾,凝眉強調(diào):“醫(yī)生說您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