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整個園子的水果全部摘完,一整年的辛勞也就有了結(jié)果。
王玲說今年是個難得的好年,沒有天災(zāi)也沒有蟲害,果子生的好,價格還合適。
回去的路上,宋疏靠在車里,感受繁忙一天后的清閑時刻。
黑發(fā)隨風浮動,單薄的眼皮下搭。
看著夕陽下依然金光閃爍的金水河,過分疲憊的青年實在沒忍住,趴在護欄上睡過去,橙紅的余暉在黑色發(fā)旋外映出一圈童話般柔軟的光暈。
不知過了多久。
車身猛地晃動一下,驟然停止。
宋疏驚醒,抬頭就是熟悉的漆紅雙開豪華大鐵門。他懵然地眨了眨眼睛,視野中冒出王玲笑瞇瞇的臉。
“瞌睡蟲飛飛~”
宋疏歪頭,不明所以。
王玲遺憾地嘆了口氣:“明明小時候一聽我說這句話就笑個不停的!
宋疏無奈地搖搖頭,起身跳下車。
他低頭發(fā)現(xiàn)身上還穿著那只小熊圍裙,背著手努力解開身后的繩結(jié)。可能是干活時拉扯,繩結(jié)系的很死,怎么都扣不動。
宋疏甩甩酸疼的胳膊,剛準備繼續(xù),動作忽然頓住。他昂首望向前方,琥珀色的眼眸中映出飛舞的潔白發(fā)絲。
幾米之外的上空,門神白衣蹁躚,負手立于破敗的門樓之頂,正面無表情地垂眸望向他。
與其對視兩秒,宋疏突然朝前走上兩步。
他伸出受傷的那只腳踝,無聲說了兩個字:“謝謝。”
扭傷一夜之間恢復(fù),顯然只有這位妖怪門神可以做到。今天可以準時赴約去果園幫忙,是要感謝他的。
隔著一條路的距離,傍晚光線紛雜,宋疏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只望見門神在霞光中站了幾秒,消失在高處。
晚風隨后帶來一道不悅的低沉嗓音:“受傷是對你的懲罰。”
宋疏微怔,有些無奈地彎起眼眸。
不過……
他抬眸望向夕陽下破敗的老宅,腦袋里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門倒了,墻裂了,房頂還漏。
反正已經(jīng)如此破舊,為什么不直接翻新呢?
*
今天王鈴依然像往常一樣,帶回來兩筐梨,用來吃或做罐頭。回去之前,她給宋疏塞了滿滿一只超市大號塑料袋。
突然勞動,手臂酸疼,宋疏猝不及防接過來,整個人被一袋梨壓墜下去:“哎呦——”
青年昂首,與王鈴沉默對視。
最終,里面的梨只留下四顆。
拎著輕便多的袋子,宋疏沒有直接回旅館休息,而是先回了趟家。
除完草以后,院子利索不少,此時唯一的植物只有西南方的那顆老槐樹。
相比兩天前,它又落了不少葉子,光禿禿的枝干張牙舞爪地遮擋天空,將這片空間襯得更加空曠寂靜。
宋疏走到水龍頭前,把四只梨洗凈,用紙巾擦干。
他留的時候就想好四顆梨的歸屬。
一顆回去自己吃掉,兩顆路過時送給胖哥和宋季,至于最后一顆……
修長的身影邁入昏暗的室內(nèi),舊木桌上鋪上兩層紙巾,一只梨擱在上面。
宋疏抬眸道:“我放在這里了?”
空曠的房間無人應(yīng)答。
他抿了抿唇,抱著剩余的三顆梨轉(zhuǎn)身離去,青年的身影逐漸逐漸埋沒于昏黃路燈的盡頭。
這時寂靜無人的客廳內(nèi),一道白影現(xiàn)身。
白發(fā)男人蹙眉盯著桌面孤零零的梨。
片刻后,他背著手緩緩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嗅了嗅。
一股香甜沁滿鼻尖。
之后接連兩天,宋疏一直在重復(fù)這樣的果農(nóng)生活,雖然每天渾身酸疼,但隨著經(jīng)驗豐富,他已經(jīng)成長為一名采摘熟練工。
這么說吧。
現(xiàn)在采摘時,宋疏兩邊都可以看得見人了。王玲親口承認,他去果園應(yīng)聘,可以拿一百五十塊一天。
一百五十塊呢。鎮(zhèn)中心早餐店油條一元,豆?jié){五角,足夠在這里唯一的旅店住三天的單人間!
宋疏對這個價格很滿意。
如果以后沒錢了,這將是一項可靠的謀生手段。
果園的梨已經(jīng)全部采摘完畢,冬棗也只剩下幾畝。這天周五,幾日不見的宋季和胖哥上午都來了果園。
宋疏看著身邊冒出來的兩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們來以工換棗!彼渭咀⒁獾剿砩系姆凵⌒車,露出渴望的神情:“圍裙不錯,我有嗎?”
單從實用性上說,這圍裙防水防污還保暖,絕對好得獨一無二。幾天下來,宋疏嘗到甜頭的同時,也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它的丑陋。
此時有人覬覦,他默默抱起框,扭頭走向另一顆棗樹,假裝聽不見。
“當然有啦!
過來送工具的王鈴應(yīng)聲,從框里掏出兩塊黑布,遞給兩人。
宋季看著這顏色,略有些不滿意:“你偏心!
“哪有!”
王鈴瞪圓眼睛,指著圍裙強調(diào):“灰色耐臟,這么穩(wěn)重的顏色最適合三十好幾的人,我可從來不偏不倚!
宋季和胖子套上圍裙,互相幫忙系背后的帶子,轉(zhuǎn)身時還不忘強調(diào):“三十,沒好幾!
“你說沒有就沒有吧。”
宋季:“……”
他們大約是九點來的,中午在這邊蹭了頓午飯。
吃飯時閑聊,王鈴問兩人:“今天周五吧,怎么不開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