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由于鎖妖塔內(nèi)部禁制已經(jīng)大變,因此像上次那樣放應龍皇帝出來,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事實上,就連這次潛入進去也要冒不小風險。
只是龍狐堅持要去,因此胡璃也沒什么辦法,只能施展精湛的幻術(shù)神通,和她一起幻化為筑基境的低階弟子,隨后朝蜀山方向趕去。
進入蜀山的勢力范圍,一路上也遇到不少巡天修士。只是兩人飛得極低,加上速度又慢,巡天修士見兩人修為低微,也就沒有仔細攔住盤查。
像這類低階的外門弟子,往蜀山外圍找個山頭一蹲,每天都可以看到上百人進出來往,著實不值得大驚小怪。
“阿狐!焙Ш鋈婚_口說道,“你太緊張了!
“誒,是嗎?”龍狐心說我都用幻術(shù)將尾巴隱去了,小姨怎么看出來的?
“不要故意板著臉!焙嵝阉,“你可以表現(xiàn)得害怕、畏縮、擔憂,都沒問題。但不要為了掩藏這些情緒而板著臉,會讓人感覺你心里有鬼。”
“好的!饼埡杆僬f服自己,很快便變得云淡風輕起來——至少從表面上看沒什么破綻了。
兩人來到雷洞坪,便有負責當值的金丹修士出來,直接問胡璃道:
“你來了,鎖妖塔令帶來了嗎?”
“帶來了!焙б彩前缪莸碗A弟子,畢恭畢敬地取出兩面令牌。
那金丹真人接過鎖妖塔令,神識一掃,笑道:
“也是難為你了,能走通宋師弟的門路。也罷,你倆進去吧,但是筑基境弟子只能在三十層以上活動,不可越過第三十層的四象陣眼往下,明白嗎?”
“晚輩明白。”胡璃和龍狐齊齊說道。
得了這金丹真人放行,兩人便趕緊沖入鎖妖塔,仿佛生怕對方反悔似的。
進入鎖妖塔里,胡璃確認周圍無人監(jiān)視,隨后便帶著龍狐一路向下,很快便輕車熟路地穿過蛟龍居住之處,隨后又用準備好的法寶破開空間,最后進入刀山血海洞天之中。
應龍此時正盤踞在刀山之上,察覺到有人進入此間,便直接投去目光。
片刻之后,他的神情凝重起來了。
金丹真人無法識破她們的偽裝,不代表仙人也無法看穿。以應龍的修為神通,自然立刻便察覺到這兩人并非人族,身上氣息分明就是毛族天狐出身。
但那更加矮小的天狐,身上卻有種讓他說不清、道不明,卻感覺非常親切的血脈,仿佛就是……
他忽然用力掙扎起來,繃斷鐵鏈,折裂刀山,龐大的身軀帶著血雨沖天而起,然后迅速落在龍狐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孩子,你究竟是……”
應龍神情掙扎地說著,只見龍狐抬起頭來,露出有些茫然的神色:
“父親?”
第七十六章 老父親咬碎牙齒
龍狐叫出“父親”的瞬間,就把應龍給叫崩潰了。
他頓時老淚縱橫,想要伸手去摸龍狐的臉,但手臂抬到一半?yún)s又停下了,最后只是小心問道:
“這些……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胡璃在旁邊面無表情,心說姐夫這都是什么狗屁問題?
自你走后,姐姐受了多少的苦、多少的罪,你心里沒數(shù)嗎?在這鎖妖塔里自虐自囚,不就是因為放不下對姐姐的愧疚嗎?
現(xiàn)在又問女兒這種問題,是覺得沒話題聊,所以硬扯?
龍狐怔了一會兒,回答說道:
“還算好吧!
“也是,也是……”應龍語無倫次地說道,“那你身上的血脈隱患,解決了嗎?”
見龍狐沉默下來,胡璃連忙在旁邊解釋道:
“解決了!龍狐不僅去了北溟梵洋,解決了身上的血脈問題,還將整個蛟龍一族都收服了呢!”
“很好,很好!睉堫D時大喜過望,“不愧是我的女兒!”
“以你的血脈出身,族里本就該唯你馬首是瞻。若有誰不服氣的,你盡管告訴我,我……”
“姐夫你被困在此處,能做什么?”胡璃打趣說道,“放心吧,我和施瑤都不會置之不理的!
應龍松了口氣,正要說話,只聽見胡璃又道:
“而且龍狐她后來還搞定四大諸侯,將麒麟一族趕出帝都,登基成為了新的皇帝呢!”
這話仿佛晴天霹靂,將應龍完全給炸傻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女兒解決了身上的血脈問題,女兒收服了蛟龍一族,女兒搞定了四大諸侯,女兒奪回了蛟龍一族的皇位,這四件事情單獨拿出來任何一件,都足以讓應龍皇帝感到老懷甚慰。
但全部一起來就有些吃不消。畢竟在應龍的記憶之中,他當年率軍遠征人界,誓要打破鎖妖塔解救同胞的時候,這個女兒還在她娘親的肚皮里頭,且因為血脈沖突問題,還不知道能否正常生育出來呢!
等他被囚于鎖妖塔里,不見天日,時間就仿佛從此靜止了。
光陰如白駒過隙,十萬年只在彈指一揮;剡^神來,昔日還在妻子腹中的女兒,如今不僅平安長大,還將所有丟失在他手里的榮耀,全部都親手奪了回來。
對應龍皇帝而言,過去十多萬年的煎熬和折磨,仿佛都在這一刻獲得了補償和回報。
“沒什么!币姼赣H似乎想要夸獎自己,龍狐便不好意思地低聲說道,“我只不過是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主要還是依靠小姨、施瑤、蛟龍一族的諸位群策群力,還有龍隴在旁邊輔佐幫我!
“嗯!睉埢实坌χf道,“女兒不必過謙。上位者被眾星拱月本是常理,你的功績不會因此而遜色半分!
“我沒有過謙。”龍狐搖頭繼續(xù)說道,“正因為我踏踏實實從最底層一路走來,所以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其中的艱辛和困難。若單單憑我一己之力,是絕對不可能活到現(xiàn)在的。”
“父親,我知道你始終為當年拋下母親和我的事情耿耿于懷,乃至于愧疚痛苦到了要在這里折磨自己。女兒雖然沒有權(quán)力代替母親原諒你,但是我卻想說……至少我不覺得你虧欠我什么,父親!
應龍屢屢張口,欲言又止,到頭卻是什么都說不出來。
“但是父親,我確實也體會到了‘被拋棄’的痛苦!饼埡^續(xù)低聲說道,“龍隴……父親可能不知道龍隴是誰,當初就是他在母親彌留之際,答應她要護送我去北溟梵洋,找到能解決我血脈問題的方法。”
“這一路上,我們互相扶持,也互生情愫……至少女兒已經(jīng)認定了他,此心絕對不移,好比日升月落,不會更改。”
“但他在履行諾言之后,便拿走了女兒身上的補天石碎片,隨后徹底消失不見了!
應龍皇帝神情呆滯,仿佛還沒接受女兒突然長大就被人泡走的事實,只聽見龍狐最后帶著哭腔求助說道:
“女兒想請父親幫忙,替女兒找回龍隴。他既然志在補天石,就肯定會去尋其他幾枚碎片,我聽娘親說這碎片是昔日外祖母從人界帶回來的,但人界這邊強敵群伺,女兒始終不知從何著手……”
應龍皇帝終于回過神來,嚴肅說道:
“既然是你相求,我身為父親如何能不答應?既然那龍隴膽敢負心拋棄你,那為父就先替你將其找到,叫他跪在你身前懺悔認罪,然后再將他打得形神俱滅……”
“父親。”龍狐搖頭說道,“女兒不要父親打殺龍隴,女兒只要將他看住,不要再丟下我就好!
應龍皇帝心中怒火沖天,打個比方就像是沙漠中快渴死的人終于找到綠洲湖泊,結(jié)果一只大駱駝跑過來當著他的面,把整個湖泊里的水全部鯨吞虹吸給喝干了似的……于是他便強忍怒氣,耐心安撫女兒說道:
“好好好,不殺他,那就打斷他的手腳,把他塞到花瓶里面,做成龍傀,叫他日夜不離陪著女兒……”
“女兒也不要父親將他煉成龍傀。”龍狐哭笑不得說道,“女兒就希望他完完整整,答應我永遠陪在我身邊!
“完完整整,會不會太便宜他了?”應龍皇帝思索說道,“也行,那就先抽魂抽出來折磨調(diào)教,叫他神智徹底崩潰塌陷,從此只會聽從你的吩咐……”
“父親!”龍狐生氣說道,“不要傷害他!就將他找回來不好嗎?”
應龍皇帝被女兒一兇,頓時就仿佛神智徹底崩潰塌陷,半晌才尋回自身意識,心中老淚縱橫,面上強笑說道:
“都聽你的,都聽你的!
“所以姐夫有辦法從此處脫困?”胡璃在旁邊擔憂問道。
上次冒險救你,你不肯出來;如今鎖妖塔禁制都給人打完補丁了,你后悔還來得及嗎?
“當然!睉埢实郯寥徽f道,“過去若非我心甘情愿待在此處,區(qū)區(qū)鎖妖塔如何困得住我?”
一刻鐘后,偽裝成蜀山修士的三個妖族,從鎖妖塔里偷偷摸摸地出來,在當值修士發(fā)現(xiàn)他們之前,就迅速御劍離開了。
“這是怎么回事?”胡璃完全無法理解,“怎么簡簡單單地就出來了?”
“鎖妖塔禁制畢竟還是死的!饼埡故强闯隽诵┰S門道,“父親在里面待了那么久,估計早就將其摸清楚了。”
“如果我猜得沒錯,真正被封鎖在禁制里的,其實只是父親制造出來的龍傀,對吧?”
“對!睉埢实埸c頭說道,“你小姨上次救我出去,我雖然故意敗在長眉手里,再次回鎖妖塔里自囚,卻是借著這一出一入的機會,將鎖妖塔禁制的最后幾個關(guān)節(jié)徹底看透!
“自那時以后,禁制便無法再徹底束縛住我,隨時都能以龍傀代身,從中脫離出來!
“既然如此!焙滩蛔柕,“那姐夫還待在里面做什么?”
“出來又能做什么呢?”應龍皇帝搖了搖頭,“妻離子散,家族衰亡,我已經(jīng)沒了回東皇界的意義,至于這人界更不足以讓我留戀,我待在哪里有什么區(qū)別呢?”
他慈愛地看著龍狐,說道:
“好在還有你這個女兒……以后咱們父女兩個,在天地間相依為命便是了。”
“不是女兒不愿和父親親近。”龍狐禮貌微笑說道,“但女兒已經(jīng)找到了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以后說不定還有子女!嘁罏槊裁吹,說得實在太可憐啦!”
應龍皇帝如遭雷殛,牙齒都仿佛要咬碎了。
龍狐繼續(xù)問道:
“若是我們有了子嗣,父親也會很疼愛孩子的吧?”
“那……那是當然!睉埢实壅J真說道。
孩子當然會疼愛,但父親就不必了,還是處理掉吧。
說到那個叫做“龍隴”的強盜,應龍皇帝突然又想起一個事情來。
他在塔里漫長的自囚歲月里,大部分時間都沒有人來打擾。偶爾有人不幸進來,也會被他隨手弄死。
但其中確實是有個比較獨特的人族,從他那里套取了一定的賞識和信任,接到了“去救他女兒”的任務……當然,應龍皇帝當初只是順便為之,算是給自己放過對方找個借口。
但如今聽女兒一說,分明是那人族真的成功了!要不然,以東皇界之浩渺廣博,怎么偏偏就讓他找到自己的妻女?哪有這么巧合的事情!
將情況和胡璃一說,對方也迅速反應過來:
“昆侖秋長天!”
“你確定?”應龍皇帝皺眉問道。
所以那個該死的渣滓,是昆侖出身的修士?
“是的!焙дJ真說道,“我化名涂山君之時,在鎖妖塔里遇到過他,能夠確定!
“很好!睉埢实哿⒖陶f道,“有了這個線索,就可以繼續(xù)追查下去,把這個……咳,這個愛婿找到,帶回到吾女的身邊!
“那就拜托父親了!饼埡崧曊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