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陳觀水不解問道：
“可我畢竟背叛師門……”
“未曾與蜀山為敵，何來背叛之說？”安知素擦拭眼淚，“師姐也不瞞你，蜀山至今只說你外出游歷，沒有怪你背叛……”
那肯定的，總不能直說太陰劍主叛門，為天下所笑吧？
陳觀水又繼續(xù)說道：
“我還竊取了補天石碎片……”
“仙人說過，你若是要補天救世，那蜀山也無需碎片來鎮(zhèn)守宗門了�！卑仓啬樕蠝I痕宛然，只是搖頭，“而且你也把鎖妖塔禁制修好了啊�！�
陳觀水越發(fā)茫然，再次問道：
“可是我瞞著師姐，在其他宗門有了道侶……”
“這點確實讓師姐很生氣�！卑仓赜昧σа�，閉上哭得通紅的眼睛，“但……但有什么辦法呢？那時你畢竟是間諜，有些事情也是你不得不為……”
所以我真的沒有任何道德過錯嗎？
陳觀水一時間甚至生出這樣的錯覺來，但他很快又意識到，這是師姐的護短本能再次發(fā)作，開始拼命為自己尋找合理性了。
于是他便反手將安師姐抱住，溫柔說道：
“師姐不必為我開脫，我做了什么，我心里是有數(shù)的�！�
“師姐此時不愿殺我，并不代表我的行為值得被原諒。等我補完天后，我會用余生償還這些罪孽……”
“也就是說。”安知素眼睛一亮，“師弟你補天之后，不會原地飛升是嗎？”
陳觀水頓時一怔。
雖然他沒有回答，但只是這么一怔，便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
安知素也怕他反悔，連忙強作笑容，打斷說道：
“不說那個了。我看瓊英和洞幽在為熔煉補天石的事操心，對吧？其實師姐我最近得了太陽真昧劍，它說若是補天石被移到天漏之處，它愿意幫忙提供熱度，助其熔煉……”
什么，太陽真昧劍？陳觀水心中大驚。
太陽真昧劍從安知素體內(nèi)脫離出來，嗡嗡說道：
“沒錯，雖然我貴為伏羲神劍，本來不應該無償幫忙的，但看在你照顧了素鳴那么多年的份上，姑且也就出手幫你一把……等等，你那是什么態(tài)度？”
只見陳觀水并未露出任何驚喜之情，反而是某種極其忐忑不安的臉色，仿佛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難題般。
此時他心里所想的，當然不是“好耶，最后的難題解決了”，也不是“哎呀，早知道就不讓琉璃、師妹她們走了”，而是“你特么地怎么會在這里？憑什么會在這里？”
你不是因為在南疆以真火封鎖天塹，阻止妖族入侵的嗎？
以陳觀水的聰明才智，當然只是呆滯了一瞬間，就聯(lián)想到了其中干系：
末代太陽劍主有執(zhí)念，因此英靈不散，困縛太陽真昧劍在南疆封鎖天塹。
如今太陽真昧劍已經(jīng)脫困，意味著末代太陽劍主已經(jīng)安息……怎么安息的？誰讓他安息的？
他的執(zhí)念是妻女安危不知，實際上他妻子陰小景已經(jīng)逝去，其女兒也就是龍狐母親，也早就已經(jīng)過世。
唯一知道這些的，除了我以外……不是只有小狐貍了嗎？
小狐貍找過來了！
察覺到安知素還在看著自己，陳觀水迅速收斂臉上情緒，沉聲說道：
“師姐，太陽真昧劍乃是人族至寶，你未將其煉成本命劍器，怎么能將其帶出來呢？蜀山那邊……”
原來是擔心這個！安知素還未說話，太陽真昧劍已經(jīng)哈哈大笑起來：
“不錯，但你也應該曉得，我既然是人族至寶，區(qū)區(qū)蜀山可不能限制我的去留�。 �
“師弟�！卑仓匾部嘈φf道，“它和素鳴劍互有感應。若不將它帶過來，我也不可能順利找到你�！�
好啊，原來是素鳴一直瞞著我！
陳觀水勃然大怒。既然素鳴能感應到真昧劍，為何不跟我說？
若它早和我說，我就能提前知道真昧脫困，也就知道小狐貍找過來了，也就能及時……
好像也不能怎么樣？
算了，反正素鳴知情不報，當問罪！
“劍主大人，這可不能怪我！”素鳴劍連忙辯解，“我們之間只能感應彼此的大概范圍，卻不能知道具體距離，且離得越近，感應就越是模糊。”
“所以在我的感知中，它的位置一直在東方，誰知道是在南疆地界，還是跑到東海來了呢？”
“閉嘴�！标愑^水呵斥它道，“后續(xù)再找你算賬！”
第七十三章 天空王座的機票
此時若是馬后炮地想，安師姐果然是所有娘子里最好對付的。
先前之所以說什么“要和自己共赴黃泉”這種恐怖的話，大概是誤以為自己真的叛出蜀山，從此和她成陌路人吧。
如今發(fā)現(xiàn)事情還有轉機，自己又愿意叫她師姐，于是護短母性再次爆發(fā)出來，將一切都合理化掉了……還好還好，我就曉得師姐舍不得殺我。
“所以為什么不能和仙人們溝通呢？”安知素好奇問道，“若是一開始就坦誠告知，也許大家愿意將碎片都貢獻出來，就不用師弟你做間諜了呢？”
陳觀水只能哈哈一笑，敷衍過去。
為什么馬后炮要不得？因為這世上有很多的事情，事前事后人們都是截然不同的反應。
補天石已經(jīng)失竊，無法挽回，所以大家自然樂于說一些“既然是偷去補天那就算了”的漂亮話。換成沒失竊之前試試？敢打補天石的主意，分分鐘就一巴掌拍死好嗎！
安知素見他不愿多說，也猜到他不肯信任那些仙人，便又問道：
“既然師弟不信任仙人，為何又同意讓她們回宗門去呢？若是引來仙人怎么辦？”
“我相信她們不會叛我�！标愑^水道。
“若是仙人真的來此，你我合力一戰(zhàn)便是�！卑仓剡�是憂慮，咬牙說道。
若是她們真的引來仙人，還戰(zhàn)什么��？直接帶著補天石傳送逃命唄！陳觀水暗自吐槽。
“師姐今天似乎心情不錯�！彼χS口說道。
安知素微微一怔，隨后苦笑。
她當然不會告訴陳觀水，自己看著瓊英洞幽那兩人就忍不住來氣，如今她們?nèi)甲呷肆�，念頭便總算通達了。
“說到補天之事，我倒是想和太陽真昧劍確認一下�！标愑^水繼續(xù)說道，“這補天石熔煉對熱度要求極高，若是移到天漏之處，真昧劍能提供足夠的熱量嗎？”
“那是自然�！睆陌仓伢w內(nèi)傳來聲音，“我的太陽真火何等威力，你不相信？”
“倒不是不信，只是確認以防萬一�！标愑^水從容說道，“還有持續(xù)性的問題�！�
“熔煉過程不知需要多久，保險起見先問一下，您的太陽真火能維持多久呢？”
這話卻是戳中了太陽真昧劍的軟肋。神劍固強，沒有劍主，單靠本源堅持不了多久的。
除非讓安知素繼續(xù)提供真元，倒是可以堅持下去……但安知素又不是太陽劍主，借用她的真元名不正言不順，讓太陽真昧劍下意識便心生排斥。
“這你不用擔心，反正是綽綽有余的�！彪m然心里沒底，但嘴巴還是硬的。
“原來如此�！标愑^水立刻了然。
這破劍當初能用真火封鎖南疆天塹，除了依靠末代太陽劍主的殘軀提供真元之外，對它自身本源的消耗也肯定不輕。
如今只是寄宿在安師姐身上，借了她的真元幾日，能恢復多少本源？看這破劍嘴硬的樣子，只說“綽綽有余”，卻不說具體能撐多少時日，那肯定是撐不了多久。
既然如此，要完成補天石熔煉的最后一步，就必然要用到安師姐給它做能量來源才行。
思及至此，陳觀水忽然說道：
“左右閑來無事，師姐不如隨我回房，小酌幾杯？”
“那自然好。”說到喝酒，安知素頓時笑靨如花，點頭應下。
卻說石琉璃回到蓬萊，也不去天工坊，而是迅速尋到萬象仙人，將事情簡要地說了一遍。
她并未提起多少補天石熔煉的具體細節(jié)，只是說“我被景云安排負責主要的熔煉工作”“但昆侖瓊英、蜀山絳霄也已尋來此處”。
雖然點到為止，未曾明說，但萬象仙人如何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無非就是她和那兩人已經(jīng)構成競爭關系，想要蓬萊這邊幫忙出力而已。
“若你能從中分得功德，那就大善�！彼壑毘了剂季�，終于下了決斷。
自從景云叛門之后，雖然曉得單個案例不能代表群體，但蓬萊高層還是不免受了很大的影響。
簡單地說，就是開始搞政審了。
凡是那種外來修士，其往上追溯三代都和蓬萊毫無瓜葛的，固然能在派內(nèi)領取資源，繼續(xù)修煉，但要身居高位掌控權力，今后卻是不大可能——萬一再遇到一個二五仔，卷了門派的重寶就跑路，該怎么辦？
再看石琉璃，乃是石鼎長老之女，根正苗紅的“蓬萊本土派”，因此是可以毫無保留地給予信任的。
若她也不能信，那蓬萊上下沒多少人能信了。
“多謝仙人�！笔鹆缘孟扇舜饝�，連忙說道。
“先別忙著謝�！比f象仙人打斷她道，“既然已經(jīng)定下你是掌教繼承，宗門肯定是信任你的判斷的。”
“但你切記一點：那景云補天之后成圣，若是能讓其留在這個世界，庇護宗門，固然最好。若是留不下來，叫他飛升走了，那么分到你身上的功德，是一定要爭取讓其最大化的�！�
“我們蓬萊，過去就是因為不爭，所以才落到如今這般境地。好在琉璃你是個不肯甘于現(xiàn)狀的，昔日石鼎隕落之時，你能出來力挽狂瀾，與其他長老斡旋抗爭，維系天工坊不倒，全派上下都看在眼里。”
“這次你既然決意要與瓊英、絳霄去爭，那就盡管放手施為。觀內(nèi)有任何不服的聲音，老夫自會去和他們分說。”
“琉璃明白�！笔鹆У皖^說道，“琉璃所要不多，只要宗門能出精銳人手，帶上足夠資源，到天漏附近聽我指揮即可。”
“精銳人手？”萬象仙人詫異問道。
直接就武斗相爭嗎？會不會太激進了？
“是。”石琉璃道，“就算我們沒打算出手，卻要防著其他宗門……瓊英也已經(jīng)找借口歸去了，您曉得這事嗎？”
“唔。”萬象仙人仔細思索，若是瓊英回到昆侖，將真相和赤松仙人和盤托出，會如何呢？
以赤松仙人的性格，定然會讓紫薇掌教進行判斷。而這位掌教卻是有壯志雄心的，瓊英又是他親傳弟子，必然不會有所懷疑。
也就是說，昆侖很可能在瓊英的唆使下，同樣下場爭這個圣人……
“好�！比f象仙人說道，“我給你列個長老的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