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幸好來尋阿鏡
只見那姜魔女化作黑霧,倏忽便穿過昆侖鏡的身軀,隨后在她身后重新現(xiàn)形,神情變得捉摸難測起來。
與預(yù)料之中的不同,當(dāng)自身穿過對方的時候,卻并未攫取到任何的精氣神,仿佛對方的身軀并無血肉,只是一具空殼似的。
不,應(yīng)該說確實就是空殼。
姜離暗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大略是還沒有補天的時代,為了應(yīng)對極其頻繁的天魔襲擊,修士們搞出過很多的花樣。
例如制造空殼分身在前頭晃悠,真身藏在其他地方,然后誘使天魔去吸取精氣,進入空殼的瞬間將其反鎖在里面。
當(dāng)然,那種手法對低級的魔頭有用,對大自在天魔就差了許多——首先尋常陷阱就很難起效,其次真身很快也會被找出來,然后吃掉。
唯一能克制大自在天魔的,便是高深且稀有的封印術(shù),但姜離暗能夠確定,這具空殼里并沒有設(shè)置陷阱,也沒有和封印術(shù)的痕跡。
不是人,也不是空殼,那多半是什么法寶或者飛劍的化形了。
姜離暗仔細(xì)打量對方,外表上看是個可愛的小圓臉姑娘。
這點就很是奇怪,因為法寶化形的外表是可以自由調(diào)整的,因此大部分器靈都是怎么完美就怎么來,很少有器靈會搞個小圓臉之類的特征……它們不理解微胖這種小眾審美。
“打夠了沒?”昆侖鏡冷冷問道。
它作為一面鏡子,本身并沒有多少攻擊能力,但防御能力卻是早就點滿了。無論是空間傳送還是鏡花水月,都能處理絕大多數(shù)的傷害手段,對上這魔頭自然不虛。
而姜離暗察覺到對方乃是法寶化形,心思急轉(zhuǎn)之下,卻沒有繼續(xù)攻擊,只是笑著說道:
“原來是法器化形……你的主人呢?是在這附近潛修嗎?”
“我沒有必要跟你解釋吧。”昆侖鏡擺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tài)度來,希望這魔頭能夠知難而退。
“這樣好不好?”姜離暗又再次問道,“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別攔我下去尋人,我也不會攻擊你,如何?”
“下面是我的洞府!崩鲧R拒絕說道。
“真是奇怪!苯x暗掩嘴假笑,“你一個法器化形,哪來的洞府?若說是你主人的洞府,你忠心護主不讓我進去,也就罷了……但你又不承認(rèn)有主人這事,豈不奇怪?”
“我說了,這和你無關(guān)!崩鲧R冷漠說道。
她自問沒有陳觀水那樣靈活的處事手腕,因此便干脆擺出油鹽不進的態(tài)度來。
“那若是我偏要下去呢?”見從對方嘴里套不住話,姜魔女也是冷下臉來,沉聲問道。
“你盡管試試!崩鲧R面無表情。
對方擺出有恃無恐地架勢,讓姜魔女略微有些躊躇,但她本是膽大包天的性格,很快便選擇不理這昆侖鏡,直接化作黑霧向地隙里沖去。
昆侖鏡不動聲色,將鏡花水月的幻術(shù)發(fā)動起來,開始蒙蔽姜離暗的感官。
當(dāng)初幫魏東流偽裝之時,就未曾被姜魔女識破,這次自然也成功生效:只見那姜離暗一路騰云駕霧向下,原本是左右都有通道的分叉路口,她偏偏毫不猶豫地往右而去,仿佛根本沒看到左邊的道路似的。
昆侖鏡慢悠悠跟在對方身后,還抽了個空傳送去陳觀水那里,吩咐他道:
“她進來了,你先留在此處,不要出來,我用幻術(shù)把她送走。”
“她?誰啊?你要怎么把她送走?”陳觀水連聲問道,但昆侖鏡沒有為他作答的意思,只是再次傳送離開了。
這阿鏡……好端端地,說什么“把她送走”,要不是前面加了“幻術(shù)”二字,陳觀水真以為她是打算去痛下殺手的了。
昆侖鏡回到姜離暗的身邊,繼續(xù)尾隨在她身后,暗地里用幻術(shù)操縱她的感官,讓她避開能通往陳觀水的路線。
姜魔女一路往下,卻發(fā)現(xiàn)順利得有些過分。
沒有陷阱,也沒有禁制,那化形女子跟在身后,甚至沒有任何阻攔的意思,和先前的警惕之色是大相徑庭。
難道說……她已經(jīng)篤定了無論我如何搜查,都不會有任何結(jié)果?
將整個裂隙都搜查過去,仍然沒有發(fā)現(xiàn)半點洞府的痕跡,姜離暗便確定自己肯定是中計了。
就是不知道,是對方用什么花招,將真正的洞府隱藏了起來,還是自己壓根兒就走錯了路,真正的洞府另有其處……總之都得怪魏東流!
不僅離家不歸,還和別的女子廝混是吧?現(xiàn)在甚至躲在人家的洞府里,不肯出來見我!
想到這里,姜離暗默默在心里給夫君記了一筆帳,轉(zhuǎn)頭已經(jīng)是笑容滿面,和昆侖鏡吩咐說道:
“麻煩跟我家夫君說一聲,我還會回來的!
“什么意思?”昆侖鏡努力做驚愕不解狀。
“不用裝了!苯x暗笑瞇瞇道,“我親眼見他穿過云層,降到此處……不在你的洞府里,還能躲在何處?”
“叫他盡快想好合理的解釋,不然下次等他被我抓到,可不是一次兩次就能解決了的哦?”
說完,她便再次騰起黑霧,迅速離開了此處。
……得找個擅長破解幻術(shù)的妹妹再來這里,雖然不知道有沒有……先回魔宮問一問吧。
昆侖鏡掃描確認(rèn)對方離開,這才悄然傳送回陳觀水身邊。
“解決了!彼θ轁M面說道,“你猜猜來的是誰?”
“呃!标愑^水在腦子里迅速過了一遍,“石琉璃?”
“為何是石琉璃?”昆侖鏡奇怪地道,“不是都說了,她的術(shù)算被我屏蔽了么?”
“那難道是安知素?”陳觀水又想起她那完全不講道理的直覺。
“你是怕你師姐所以才猜她的嗎?”昆侖鏡再次問道。
“難不成是徐師妹?”陳觀水思忖說道,“她腦海里的那只鳳凰,有突破你的術(shù)算屏蔽的能力?”
“猜來猜去,沒一個猜對的!崩鲧R嘆氣說道,“是你那姜娘子!
陳觀水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半晌才道:
“你怎么解決的?”
“我讓她直接搜!崩鲧R從容說道,“她沒搜到,除了走人,還能怎么辦?”
陳觀水聞言恍然,又有種莫名的余悸和后怕。
面對徐師妹、安師姐和石大小姐,他可以游刃有余地裝傻、耍賴和拖時間,但那姜魔女從來就不是什么講道理的女人,畢竟天魔行事風(fēng)格暴戾,根本不顧及社交禮儀。
但凡被她懷疑半點,不管你如何狡辯,肯定就直接殺過來了。
幸好我及時來尋阿鏡!
想到這里,他又有些得意和慶幸,但轉(zhuǎn)念想到姜娘子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不知什么時候便要卷土重來,就忍不住再次陷入心煩意亂、愁眉苦臉之中。
卻說那徐應(yīng)憐、安知素、石琉璃三人,聯(lián)手擋住那飛天夜叉的進攻,且戰(zhàn)且走,一路敗退。
徐應(yīng)憐擅長大規(guī)模道法,在正面戰(zhàn)場上以火行道術(shù)實施攔截和對抗;安知素以雙劍從旁策應(yīng),雖然那飛天夜叉有銅軀鐵臂,刀槍不入,但僅僅是以飛劍劍脊進行撞擊,在關(guān)鍵時刻打斷那飛天夜叉的施法準(zhǔn)頭,亦或是不讓它繼續(xù)追擊,也是卓有成效。
石琉璃不擅斗法,便只能用勾陳星沙護住自身。
在旁邊看了片刻,見那飛天夜叉被兩人聯(lián)手制住,主動權(quán)喪失殆盡,頓時又生起些不甘示弱的心思。
她手中道訣連掐,將天河之水召喚出來,又借助下方的汪洋大海,增長水勢,朝那飛天夜叉沖刷而去。
飛天夜叉被水柱噴中,不驚反喜,只是迅速沖向火海,借助天河之水將那大光明火構(gòu)成的火場沖得七零八落。
好在安知素危急時刻驟然爆發(fā),用人劍合一猛沖飛天夜叉,將它強行撞回了火海深處。
“洞幽道友!毙鞈(yīng)憐忍耐怒氣,“若是不會斗法,可以不出手。你這樣我要懷疑你站在誰那邊了。”
石琉璃自討沒趣,訕訕地收了神通,默默退到遠(yuǎn)處起了一卦。
卦象顯示,此戰(zhàn)極其兇險,稍有不慎便會隕落。
但從場面上看,那飛天夜叉明明被兩人聯(lián)手壓制,毫無還手之力啊……
石琉璃雖然自認(rèn)不懂斗法,卻也沒單純到以為那兩人也很厲害的地步,連忙出聲提醒說道:
“小心!它在示弱!”
徐應(yīng)憐和安知素陡然一驚,只見那飛天夜叉勃然大怒,瞬間便沖出火海,朝石琉璃狂奔而來。
它雖然畏懼大光明火,卻還沒到“碰都不敢碰”的地步,只是故意裝作畏懼火焰的樣子,目的就是要示弱麻痹對面,好找個機會突施辣手,瞬殺三人。
否則強殺一人,剩下兩人心知不敵,分散跑路,就容易有漏網(wǎng)之魚。
如今被石琉璃叫破,又見那飛天夜叉沖出火海,兩人也知道差點中計,連忙出手?jǐn)r截對方。
安知素再次人劍合一,磅礴劍光轟向飛天夜叉,卻被它以蠻力正面硬撼抵住。
徐應(yīng)憐趁機施展赤羽九鳳火,吐出足以劈金裂石的金線,但飛天夜叉趁機松開力道,被安知素的劍光推出金線的攻擊范圍,隨后又在空中急速變向,再次殺向猝不及防的石琉璃!
第四十五章 有人下大棋
石琉璃見那飛天夜叉沖向自己,卻沒有多少驚惶。
畢竟自己是三人里面最弱的,被突破口先下手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在她出聲提醒之前,就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
她從腰間摸出儲物袋,取出一個法寶來,卻是一面銀光閃閃的小盾。
往前一拋,那盾面驟然延伸,將飛天夜叉的爪擊扛住,發(fā)出如驚雷般的巨響。
盡管聲音巨大,但盾牌卻并未被擊飛,甚至連最輕微的搖晃都沒有,儼然是結(jié)結(jié)實實扛下了這一擊。
安知素正要去救,見狀便停下手來,驚疑地望向徐應(yīng)憐。
徐應(yīng)憐點了點頭,讓安知素心思微沉。
蓬萊修士雖然弱于斗法,但諸多旁門手段若是施展起來,也足以把敵人給惡心到。其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便是天工坊的石鼎長老。
據(jù)說以前在某個秘境里,蜀山的翠竹峰主和蓬萊的石鼎長老斗法,對方就拋出了這面盾牌,將周身護得嚴(yán)嚴(yán)實實。無論她如何變幻劍路,都會被飛過來的盾牌攔下。
當(dāng)然,雙方同屬正教,沒有生死之搏,因此她沒有用人劍合一的大招,不曉得石鼎長老那盾牌能否扛住……而如今看來,應(yīng)該是能扛住的。
安知素認(rèn)出了那面盾牌,徐應(yīng)憐卻是認(rèn)得石琉璃腰間的那個行囊。
如果沒有判斷錯誤,那儲物袋便是昔日石鼎長老的天工百寶袋,后來應(yīng)該是歸景云長老所有。
此時出現(xiàn)在了石琉璃身邊,也就是說景云在離開蓬萊的時候,將天工百寶袋留給了石琉璃。
想到這里,又意識到師兄離別前什么都沒留給自己,徐應(yīng)憐便有種隱隱的不快和嫉妒。
不,師兄和那景云不同,所以也沒法拿來比較……她在心里這般安慰自己,但憋悶感卻始終壓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