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內(nèi)都傾向于寶境上人已經(jīng)隕落,其門下的徒弟也要么轉(zhuǎn)投別師,要么閉關(guān)不出,而丹增巴圖作為金丹境的大師兄,卻不肯接受任何一位大尊師的招攬,自然就被上人們反過來為難了。
離開寶殿不遠,谷烈便從邊上轉(zhuǎn)了出來,雙手合十笑道:
“恭喜師兄脫困!
“谷師弟,蒙你提醒,總算是過了這劫。”丹增巴圖也豪爽笑道,“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盡管向我提來!
“谷某平素不愛他物,唯好佛經(jīng)!惫攘冶憧谡b佛號,認真說道,“聽聞師兄手里有一本《曼荼羅莊嚴經(jīng)》,不知可否割愛?”
“你說那本啊!钡ぴ霭蛨D為難說道,“確實是我一次偶然所得,不過只是殘卷,后半部分好像被人撕去了……”
他說著便摸出儲物袋來,將一本殘缺經(jīng)書取出,遞過去道:
“左右拿來無用,便作為謝禮,贈予師弟!
谷烈神情淡然地接過,暗地卻曉得既然丹增巴圖將其隨身帶著,肯定不會真的以為它“左右拿來無用”,便裝模作樣地看了起來。
“師弟!边^了良久,丹增巴圖才試探問道,“可有所得?”
“受益匪淺!惫攘艺J真說道,“大悲本所生者,此曼荼羅從大悲生世尊得一切智智后以大悲力,出生身等無盡莊嚴曼荼羅,故云從大悲生……”
他講了一通高深佛理,丹增巴圖聽得云里霧里,只能賠笑說道:
“原來是高深佛理,師弟喜歡就好,師弟喜歡就好……”
他忙不迭地跑走了,谷烈目送這位師兄離去,心里暗自盤算起來:
我已有《曼荼羅莊嚴經(jīng)》的中殘卷,可修語無盡莊嚴藏;如今又從丹增巴圖那里得了前殘卷,可修身無盡莊嚴藏。
還差后殘卷,即意無盡莊嚴藏,便可集齊整本《曼荼羅莊嚴經(jīng)》,并修成胎藏曼荼羅大法……可那后殘卷卻在何處?
唯一的線索,便是聽說有凡生道修士在傳法殿中見過類似佛經(jīng),看來還是得抽個空子,去拜訪那魏宗主和魏夫人。
也不曉得昔日打過的交道,如今還能不能派上用場。
在腦海里默默轉(zhuǎn)動著心思,谷烈便又長嘆了聲阿彌陀佛,正要離去,忽然只見一人跨過院門,大步踏行而來。
正是那魔空上人的愛徒龍象。
此人身高八尺八,比那丹增巴圖還高,面色陰沉如滴水,仿佛非法收債公司的干部。
“龍象師兄。”谷烈連忙彎腰行禮。
龍象微微點頭,也不看旁邊的谷烈,徑直跨入寶殿之中。
見了殿內(nèi)的尊師們,龍象便重新離開寶殿,發(fā)現(xiàn)谷烈還在旁邊沒走。
他心思微動,便過去詢問說道:
“先前丹增巴圖,敗給了那長庚真人?”
“是的,師兄!惫攘耶吂М吘吹氐,“丹增巴圖師兄心憂對方一品金丹,實力強橫,因此與之苦戰(zhàn),最后終于真元不濟,被迫退場!
“呵!饼埾蟊憷湫ζ饋怼
這谷烈定然是老糊涂了,話也說得沒頭沒尾。
前面是“心憂對方一品金丹”,后面又是“與之苦戰(zhàn)”,這兩者有什么因果聯(lián)系嗎?
他語氣鄙夷地說道:
“丹增巴圖樣樣都會,件件稀松,遇到這種同樣各方面兼修,且天賦還比他好的,自然便打不過了!
“待我下山收了那長庚真人的頭顱,再回來好好奚落你那師兄一番!
說完,龍象便哈哈狂笑,大步下山而去。
谷烈憐憫地看著他的背影,心想這師兄性格實在耿直,難怪會走上鍛體術(shù)的道路。
后續(xù)是會被長庚真人痛打呢?還是爆殺呢?
從感情上來說,希望是后者;但從理智上判斷,被爆殺的概率不大,應(yīng)該是被打個半死吧。
卻說那龍象一路下山,到后面索性奔跑起來,單步躍出便達數(shù)丈之遠,步履之間竟作風(fēng)雷之聲。
來到荒漠之上,龍象便看見前方一位真人踏劍立于空中,立刻喊道:
“吾乃鐵城山龍象!昆侖狗賊前來受死!”
喊完臺詞,他便從儲物袋里取出法寶,卻是一柄相當少見的八棱金槍。
卻說槍類法寶,在所有飛行法器里也是稀罕之物,概因為雖然其飛直線速度和飛劍差不多,但轉(zhuǎn)彎實在太不靈便,只要一擊不中便要完蛋,因此很少有修士用此法寶。
只見那龍象抓住八棱金槍,身軀驟然彎如長弓,便將手中長槍朝秋長天擲去。
秋長天見他擺出投矛者的姿態(tài),心里先是一驚,隨后便立刻反應(yīng)過來,將天元一氣劍向前全力射去。
金槍撕裂空氣,發(fā)出低沉的音爆聲,隨后正面擊中了天元一氣劍。
以秋長天一品金丹的強悍真元,居然也沒擋住那金槍的轟擊。天元一氣劍直接被劈飛出去,而八棱金槍也被巨力打歪,朝著秋長天的右側(cè)上空呼嘯掠過,光是聲音便有撕裂耳膜之感。
秋長天立刻惱怒起來,左手掐訣將天元一氣劍穩(wěn)住,右手迅速打出雷光,卻是那專門滅絕生機的神霄雷。
神霄雷在遠古時期乃是對妖族特攻,原因便是它能直接滅絕生機,管你肉體多么強盛,直接一發(fā)打爛……雷光還未及身,龍象已經(jīng)察覺到莫大危險,幾乎是拼盡全力咬破舌尖,向前噴出一口精血,在空中迅速織成大網(wǎng)。
那大網(wǎng)粘稠污穢,卻只是阻擋了神霄雷片刻,便被直接從中央撕開。
余者去勢不減,從龍象的頭頂掠過——這人居然借助遲滯神雷的那一點點時間,強行使出一招鐵板橋,上半身向后彎曲了一百八十度,才堪堪躲過神霄雷的轟擊。
后者擊中荒漠地面,迅速炸開一個大坑。
要死……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差點就被神雷轟殺的龍象,此時雖然還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已被發(fā)自內(nèi)心的恐懼所主宰,猜到對方這雷法極其克制煉體流派,稍有不慎被雷劈中,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怎么辦?
腦海里,電光石火般閃過谷烈先前所說:
“……心憂對方一品金丹,實力強橫,因此與之苦戰(zhàn),最后終于真元不濟……”
龍象突然便福至心靈,大喊起來:
“好厲害的五雷正法!好厲害的長庚真人!我龍象心服口服,本欲與你就此分出高下,只是真元不濟,回去服些丹藥再來!”
喊完,他便直接掩面轉(zhuǎn)身,朝鐵城山上亡命逃去。
接連兩名修羅道修士,都用了同樣的借口敗走,這下便是后方觀戰(zhàn)的昆侖本陣,也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便毫不客氣地哄笑起來。
第八十四章 立于不敗之地
連續(xù)勝了兩輪,而且勝得都是莫名其妙。
對方上場后吃個幾招,就開始喊“好漢威武”,讓秋長天也有些無語。
還沒等到第三位對手,倒是等來了紫薇掌教的傳信,叫他切記不要大意,對面修羅道素來橫行無忌,如今又折了兩人在他手里,接下來說不定會使什么陰招。
秋長天便淡定回信,叫師父不要擔(dān)憂,徒兒定會小心萬分。
飛劍傳書寄回本陣,他便繼續(xù)守著鐵城山腳,淡定不言。
卻說那龍象慌不擇路,一路連滾帶爬,逃回到鐵城山宗門,灰溜溜地去見魔空上人,訕訕說道:
“徒兒并非那長庚真人的對手,其雷法太過克制煉體之道。徒兒戰(zhàn)到后面,氣力不支,勉強認個平局歸來……”
說著說著,他便說不下去了,因為魔空上人已經(jīng)氣得臉色鐵青。
他先前還訓(xùn)斥過丹增巴圖,結(jié)果轉(zhuǎn)眼間自家徒弟就以同樣的理由搪塞,落在其他大尊師的耳中,還不知道要如何笑話自己!
“罷了!蹦Э丈倘水吘挂彩俏桓邫(quán)重久了,唾面自干的本領(lǐng)還是有的,便強行找臺階下,“戰(zhàn)法恰好被人克制,非你之罪,只是時運不濟罷了!
說完,不等其他長老出言嘲諷,魔空上人便大神嘆氣說道:
“如今昆侖來勢洶洶,以溺戰(zhàn)之名堵我山門,又不來攻,這當如何是好?”
倘若昆侖直接進攻鐵城山,那就是滅門之禍,大家真刀真槍放對便是;但昆侖只是堵門不走,美其名曰“過來討教”,修羅道這邊還真沒什么好的辦法。
按照規(guī)矩和長庚真人打吧,就是一場又一場的丟臉;不按規(guī)矩直接上元嬰尊師吧,首先仍然對付不了昆侖本陣的眾多長老,其次要徹底顏面掃地。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除了擺爛以外,似乎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既然如此,也只有盡量拖到其他宗門來援了。”長老們面面相覷,嘆氣說道。
“也只能如此了。”魔空上人打個哈哈,便將此事揭過,“下一個要出戰(zhàn)的是誰?”
沒人回答。
這也并不意外,畢竟尊師們既不想自己的親傳弟子慘死沙場,也不想他們回來說“打不過長庚真人,苦戰(zhàn)良久,真元耗盡,勉強平局”之類的屁話。
可秋長天就在外面叫陣,若是沒人肯出去應(yīng)戰(zhàn),對修羅道實在過于丟臉。
于是魔空上人便咳嗽說道:
“既然如此,便按照尊師排位來出人吧!
修羅道并無實際意義上的掌教,只有所謂的大尊師和其他尊師,按照排名來分享門派話語權(quán)。
排名第二的乃是沙華上人,由于大尊師魔空上人剛剛出過徒弟,還丟了臉,算是犧牲頗大,他此時也想不出推脫的話,只能陰沉臉色應(yīng)下。
離開寶殿,沙華上人便叫來所有徒弟,沉吟片刻,說道:
“曼陀,就你去吧!
曼陀頓時臉色難看起來。
扎西、丹增巴圖、龍象……往日在宗門里叱咤風(fēng)云的師兄師弟,如今一個個被那長庚真人打得半死不活,逃回鐵城山來的消息,早就已經(jīng)傳遍了修羅道。
如今輪到曼陀下山去應(yīng)戰(zhàn),他當然不會傻到以為前面三人都沒死,自己對上那長庚真人就不會被爆殺,因此立刻哭訴說道:
“師尊,連龍象、丹增巴圖都不能力敵,弟子實力卑微,怎是那昆侖狗的對手……”
“不要緊!鄙橙A上人漠然說道,“為師也沒指望你能戰(zhàn)勝那長庚真人,你只需要拖延時間,然后便推說是真元不濟,逃回來便好了。”
曼陀苦著臉點頭,心里已經(jīng)是完全無語了。
任誰要被派去被對手蹂躪,而且還是在全修羅道和全昆侖的觀戰(zhàn)之下被蹂躪,也不會有任何積極情緒的。
沙華上人也曉得這太過分了,畢竟曼陀的舍利雖有三品,但和長庚真人的一品金丹,差得可不是一個數(shù)量級,因此略微猶豫片刻,便從袖中摸出一個木魚來,遞過去道: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且拿去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