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處？”巨鯤的語氣有些為難，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想不出可以給你們什么……”
徐應(yīng)憐也沉默下來，心想總不能說“你有什么，讓我們挑挑”，只聽見腦海里鳳瀾前輩哈哈大笑：
“太好了，這是個傻子！你跟它要背鰭根部最堅硬的那塊鱗片！”
徐應(yīng)憐略微遲疑，因為這讓她有種不道德的感覺，但若是不開口提這個，她確實也想不到還能換其他什么東西，于是便只能硬著頭皮說道：
“那個，你背鰭根部的鱗片……”
“可以�！本搛H頗為驚喜地說道，“那塊鱗片早就半脫落了，但一直掉不下來，平時癢癢得厲害。你若是能幫我弄下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這鱗片的硬度非常強(qiáng)大，幾乎能抵御絕大多數(shù)攻擊�！兵P瀾也在識海里指點她道，“它會伴隨鯤的一生，只有在快要化鵬的時候才會脫落，因此極其稀少且無比珍貴�！�
“在我的那個時代，每個鯤的背鱗都是屬于鯤鵬一族的財產(chǎn)，絕對不允許族內(nèi)成員私自將其送人……你能遇到這么個傻子，可實在是太幸運了！”
這話說得徐應(yīng)憐越發(fā)歉疚，于是她便委婉問道：
“除了要化鵬之法，你還需要什么嗎？我們也可以酌情考慮，算作是交換你那背鱗的一部分……”
“沒有了�！本搛H爽快地說道，“倒是你們幫了我，除了這鱗片之外，還想要什么作為交換嗎？”
“聽說這附近海底有一株血珊瑚……”秋長天剛說了半句，就被過意不去的徐應(yīng)憐一肘子砸中腹部，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棵小紅樹啊，可以。”巨鯤溫和地說道，“你們跟我來�！�
說完，它便緩慢地沉入水中，海面上逐漸浮現(xiàn)出巨大的漩渦，無數(shù)海水開始填補(bǔ)它下沉后留下的空洞。
秋長天和徐應(yīng)憐對視片刻，便連忙御劍跟上，潛入海里。
海中并無任何水怪，就連洄游魚群都少之又少，顯然巨鯤的龐大身形無論對什么水生生物而言，都是極其恐怖的噩夢。
兩人跟著巨鯤一路下潛，終于看見前方出現(xiàn)了朦朧的紅光。
只見那血珊瑚差不多數(shù)百丈高，仿佛海底巨樹般撐開龐大的樹冠，周圍有無數(shù)水蛇妖族在盤旋，其中還有不少元嬰氣息的老蟒，讓秋長天和徐應(yīng)憐也暗自驚心。
巨鯤完全不以為意，只是自顧自地朝血珊瑚游動而去，帶起的水流似乎都將那珊瑚給吹彎了……無數(shù)水蛇妖族試圖擋在巨鯤前面，結(jié)果連它的身軀都碰不到，就被巨大的水流沖得七倒八歪。
終于，一條鱗片花白的巨蟒，攔在了巨鯤前進(jìn)的道路上，顫巍巍地叫了起來：
“老祖！為何突然駕臨我族地？”
“老祖？”秋長天先是一怔，隨后便反應(yīng)過來。
老祖是妖族對仙人位階的稱呼，但也被弱小妖族用來稱呼強(qiáng)大妖魔，就跟現(xiàn)代社會有些銷售人員喜歡稱呼客戶為“某總”是一個道理。
“我要那棵小紅樹。”巨鯤也沒什么疑心，只是回答說道。
“要神樹？”那白蟒也是嚇得呆了。
他們一族肯定無法反抗這位鯤鵬老祖，但族內(nèi)神樹關(guān)乎后輩子嗣的進(jìn)化，亦是絕對不允許有失的。
隨著這位強(qiáng)大闖入者是來圖謀神樹的消息傳出，整個水蛇一族也迅速喧鬧繁亂起來，有些水蛇打算拼死阻止這位巨鯤，但更多的則是盤算起如何逃命來——神樹都不在了，還留在族里有什么用？
徐應(yīng)憐在旁邊看著，心里也暗自有些唏噓：兩個修士的要求，巨鯤的一念之差，居然能影響到整個妖族的生死存亡。
強(qiáng)大者和弱小者的對比，由此便可見一斑。
不過這些妖族生活在遠(yuǎn)離神州的地方，估計一輩子也不會和人族發(fā)生牽連，于是徐應(yīng)憐便略微動了惻隱之心（又或是因為識海里的鳳凰前輩，導(dǎo)致她對妖族也沒什么惡感），跟那巨鯤勸說起來：
“我們并非想要整株血珊瑚，只是打算取一些粉末而已�！�
白蟒聽了如蒙大赦：取粉末？那簡單多了！
事實上，神樹在生長過程中，也會伴隨著部分枝干的老化，不少祭祀每天做的就是把老化的硬質(zhì)外殼從神樹上剝下來，好讓里頭的枝丫繼續(xù)生長。
于是他連忙應(yīng)聲說道：
“粉末有的！有的！要多少有多少！”
巨鯤見兩位人族修士如此說了，便也就從容讓步，甕聲說道：
“那就……弄粉末過來，不能太少了，聽到了嗎！”
很快，整個水蛇一族便忙碌起來，一時間血珊瑚周圍盡是各種扭動蜿蜒的身影。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幾百桶新鮮產(chǎn)出的血珊瑚粉末，便被送到了巨鯤的背上，大量堆放如小山般，看得兩人也是瞠目結(jié)舌。
萬象仙人……之前說要多少粉末來著？幾兩？
“這玩意弄這么多，有什么用啊？”秋長天假裝茫然，伸手去取了些粉末，悄然掃描辨認(rèn)起來。
他雖然在蓬萊學(xué)的是陣法，但煉丹知識也有涉獵。
這紅色粉末之中的生命力旺盛，堪稱世間罕見奇物，既可以用來治傷，亦可用于煉成強(qiáng)化肉體的丹藥，例如加速筑基境洗髓階、金丹境尋根階的修煉。
也就是說，拿回去獻(xiàn)給宗門，又是大功勞一件！
第二十二章 賞無可賞，罰無可罰
回到蓬萊仙島。
秋長天取出小瓶子裝的血珊瑚粉末，將其交給了萬象仙人。
“就只有這瓶嗎？”萬象仙人笑著說道，“你若是真的潛入到血珊瑚附近，應(yīng)該不只取了這一小瓶粉末吧？”
“不瞞仙人�！鼻镩L天苦笑說道，“確實取了三瓶之多，另外兩瓶是打算上交宗門的�！�
“哼哼�！比f象仙人捋了捋胡須，“這樣如何？”
“我從這里再買一瓶，也省得下次赤松再拜托我煉丹，我還得再跑一趟了�！�
秋長天當(dāng)然不敢拒絕，只能恭聲應(yīng)下。
給了萬象仙人一瓶粉末，又從他那里拿了個儲物袋回來，神識一掃，居然全是最上品的精純靈石。
靈石是修真界的貨幣，這么多的精純靈石，對修士而言也算是一大筆錢了。
不過修真界的整體經(jīng)濟(jì)都是寬松得不行，許多修道資源都是有價無市，珍稀到你壓根買不到，因此秋長天也沒和萬象仙人計較太多，便當(dāng)是結(jié)個善緣了。
“真要是結(jié)個善緣，咱們都有幾百桶血珊瑚粉，便是送這仙人一瓶也不打緊�！毙鞈�(yīng)憐全程旁觀，心中也是無力吐槽。
不過她畢竟是昆侖修士，當(dāng)然不可能出聲維護(hù)蓬萊的利益，因此也就假裝沒看見。
大概是多得了一瓶的緣故，萬象仙人這次煉丹也煉得很順利，沒過多久便出來將丹藥交給兩人。
秋長天打開瓶塞驗貨，只見兩枚丹藥通體朱紅，散發(fā)著奇怪的甜香味。
“此丹服用之后，立刻就地盤坐煉化�！比f象仙人叮囑說道，“對丹根生長有莫大好處。”
“只是要注意了。煉化藥力期間，不可輕易與人斗法，調(diào)動真元�！�
“概因為丹根在丹田之中加速生長，若真元調(diào)動過快，便要逆根而走，會引發(fā)極其強(qiáng)烈的絞痛�！�
“嗯，最好是找個地方閉關(guān)，將藥力徹底消化完畢，再出來為好�！�
“多謝前輩教誨�！眱扇诉B忙應(yīng)下。
回到昆侖之后，秋長天便去找紫薇掌教復(fù)命。
“既然是仙人交給你的任務(wù)，好好完成了就行了。”紫薇掌教不以為意，“只是那瓶血珊瑚粉不該收錢的�！�
“弟子也是這般想的，但前輩主動要給，弟子不敢推拒�！鼻镩L天露出無奈神色。
“罷了�！弊限闭平绦南�，大抵是萬象仙人不愿白要小輩東西，倒也無妨，“拿了就拿了，反正對仙人而言，孝敬什么的完全沒必要，更重要的是有能力、能替他把事辦成的人�！�
“啟稟師父�！鼻镩L天繼續(xù)說道，“那多余的血珊瑚粉如何處理？”
“你自己留著便是�！弊限闭平谭餍湔f道。
“太多了，弟子用不著，想要獻(xiàn)給宗門�！鼻镩L天苦笑說道。
倒也不是用不著，起碼羅衍那邊就有脫手的渠道，但由于數(shù)量太大，容易被萬象仙人知曉后反查到自己身上，因此還是作罷。
“有多少？”紫薇掌教皺眉問道。
“幾百斤吧。”秋長天回答說道。
紫薇掌教：……
“幾百兩還是幾百斤？”他再次確認(rèn)問道。
“大概幾百斤，弟子未曾數(shù)過。”秋長天便拿出儲物袋，將其取出陳列在講經(jīng)室里。
隨著血珊瑚粉越堆越高，紫薇掌教也有點繃不住，連忙叫道：
“夠了，夠了！為師信了，你且把這些收起來，送去分寶巖……為師去問問仙人要如何處理�！�
真是的，收了這個徒弟以后，各種亂七八糟的意外是越來越多了。
紫薇掌教匆匆離開講經(jīng)室，往后山天門殿快步而去，步履如飛。
剛開始還是神情嚴(yán)肅，但漸漸地，終于忍不放聲大笑起來。
后山天門殿之中，赤松仙人聽聞某人搞了幾百斤珊瑚粉回來，也是吃驚得瞪大眼睛。
在東海以東，人類修士少有涉足的蠻荒地帶，好東西其實著實不少。
諸如那株生長了十萬多年的血珊瑚，便是難得的世間異寶。
然而，卻有一頭巨鯤生活在那血珊瑚附近，且生性兇猛好斗，遇到人就問什么“有沒有化鵬之法”。
我們又不是鯤鵬，哪里曉得什么化鵬之法！
答不上來，對方就要糾纏過來，拿水柱懟人狂噴……且這巨鯤不知道修煉了多少年，一身功力驚人無比，便是仙人遇到也要皺眉。
血珊瑚附近住著大量妖族，若是強(qiáng)取豪奪，動靜太大，容易將那麻煩的巨鯤引來。
因此仙人們往往都是隱匿身形，秘密潛入，每次要用了就去弄一點兒，雖然不難，但卻麻煩得很。
這孩子一次性搬了幾百斤回來，卻是從哪里搞的？總不會是把人家的血珊瑚給砍了吧！
想到這里，赤松仙人也忍不住頭疼起來。
按理來說，為宗門立下這么大的功勛，肯定是要重重有賞的。
但問題是，秋長天有什么需要的嗎？
功法，無論是他修煉的煉氣術(shù)還是道法，全都是昆侖最頂級的功法；
飛劍，天元一氣劍完美契合需求，他又不會雙手御劍，沒必要拿第二把；
法寶，無論是太清元炁煙嵐，還是推潮橫破笛，前者防御強(qiáng)悍，后者攻防一體，已經(jīng)不需要多余法寶來附驥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