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天姥山除妖記
這次前往揚州會稽郡，所尋找的雷法喚作“神霄雷”。
根據(jù)五雷正法總綱記載，神霄雷最擅長的便是“滅絕生機”，對那些生命力強悍的妖魔有奇效。
和專殺陰鬼邪魄的玉樞雷，專殺天外魔頭的大洞雷，并稱為“雷法三道基”，幾乎每個雷修都能熟練掌握。
當(dāng)然，如今雷修道統(tǒng)都基本滅絕了。曾經(jīng)廣泛流傳在外的神霄雷，也隨著沖和真人的離去，從此消失在了世間。
好在凌云破打聽了一下，發(fā)現(xiàn)對方留下的道統(tǒng)居然還在，位于會稽郡南面的天姥山上，據(jù)說現(xiàn)在僅余道觀一座，弟子兩三人了。
兩人御劍從廣陵郡出發(fā)，一路南下。只見下方水田連綿，阡陌交錯，路上游人車隊，往來如織，顯然今年是一個和平而豐收的好年。
不幸的是，對于鄉(xiāng)野道士而言，和平就意味著無妖魔鬼怪，豐收就意味著無大旱天災(zāi)，而捉妖和降雨卻是鄉(xiāng)野道士的主要財政來源。
揚州這邊連續(xù)多年和平豐產(chǎn)，導(dǎo)致鄉(xiāng)野道士的生意越來越差，如今沖和前輩的后人混得凄慘，也就可以解釋了。
穿過臨安與會稽，兩人便抵達了天姥山，在山頂?shù)牡烙^處降落下來。
好破爛的一座道觀！
說真的，無論是凌云破，還是秋長天、羅衍、魏東流，都沒有見過這么破爛的道觀。
屋頂?shù)耐咂蜎]有一塊好的，墻上的墻皮也脫落了大半，門檻石居然還缺了一個角……凌云破自問如果自己要找人求雨或捉鬼，看到這破爛門面估計掉頭就走了。
他走上去敲了敲門，沒有回應(yīng)。
“里面沒人。”安知素說道。
“看來只能下次再來了�！绷柙破苿傓D(zhuǎn)過身，便看到從對面山路的盡頭，轉(zhuǎn)過來一個小道士。
那小道士穿著邋里邋遢的、打滿補丁的道袍，拎著一只裝滿野菜的籃子，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兩位來客。
凌云破俊秀堅毅，眼神犀利；安知素身形頎長，英氣逼人。再加上兩人都著蜀山道袍，一看就是大門大派出身的，嚇得小道士連籃子都不要了，撲過來便是一記響頭：
“昆侖終于來人了！求求前輩救救師父吧！師父被妖魔抓走了！”
凌云破：……
安知素：……
“你冷靜一下，我們不是昆侖修士。”看著跪在面前不斷磕頭的小道士，凌云破無奈地解釋說道，“我們是蜀山修士。而且你說你師父被妖魔抓走了，什么意思？……別給我磕了！”
小道士晃晃悠悠地抬起頭來，眼神撲朔迷離，顯然是已經(jīng)磕得有些傻了。
安知素也是無語，便取出一個白玉酒壺來。
先是倒了一點在手中，然后屈指彈去，正好彈入小道士的嘴里。
“咳……咳咳……”這孩子驟然被酒液辣到，連連咳嗽了好幾聲，神智也總算是清楚了些。
“你們，不是昆侖來的？”他恍惚地看著兩人。
“我們是蜀山劍仙。”凌云破回答說道。
“蜀山……在哪里？”小道士懵逼問道。
“你不用管蜀山在哪里�！卑仓啬托恼f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們蜀山的關(guān)系和昆侖很好，所以你師父究竟被捉到哪里去了？”
“在千丈幽谷之中！十九峰的東面！”小道士眼睛一亮，立刻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一口氣便將事情全部說來，“那邊的妖怪厲害！師父本來是不敢惹的，但是在會稽郡除妖的時候，不小心殺了對方麾下的小妖�！�
“后來那妖怪不肯，便上門來跟師父理論。師父理論不過，就被對方抓走了！”
“你師父什么修為？”凌云破追問道，“那妖魔又是什么修為？”
“修為？不清楚�！毙〉朗棵Ｈ徽f道，“但那妖魔厲害得很，能騰云駕霧，飛來飛去……”
他連說帶比劃講了半天，一點重點都講不出來，凌云破只能打斷他道：
“別的不提，那妖魔能化形嗎？”
“化形？”
“就是變成人�！�
“應(yīng)該不能吧�！毙〉朗孔屑�(xì)回憶片刻，“師父說能變成人的妖魔厲害，遇到了我們就得趕緊逃，會有什么島的修士來收拾……”
“蓬萊島？”安知素確認(rèn)問道。揚州這邊是蓬萊玉清觀的勢力范圍，當(dāng)然天魔道并不這么認(rèn)為。
“對對對！”小道士連連點頭。
“沒化形，就是還沒結(jié)妖丹。”凌云破抬起頭來，跟師姐說道。
“可以殺�！卑仓攸c了點頭。
“你說的那個千丈幽谷在何處？”凌云破再次問小道士。
“在那邊！”小道士指了一個方向，“往那邊越過三座山，在第四座山的東面……”
話音未落，他便突然驚叫起來。
因為凌云破已經(jīng)將他夾在脅下，御劍而起，一下子便飛到了近百丈的高空。
“在哪里？你直接給我指出來。”他再次詢問說道。
小道士還在驚呼，聞言努力冷靜片刻，便指向遠處說道：
“就是那里！那條狹長的峽谷！”
“好�！绷柙破妻D(zhuǎn)頭跟師姐說了一聲，兩人便掉頭折向西北，將小道士放在了會稽郡的城外。
“你先在這邊待著，免得我們除妖之時，有外逃的妖魔去找你們道觀泄憤�！卑仓剡@樣說著，又取出青食丹來，“我看你還沒有辟谷？此丹日服一粒，可以一日不食。”
“謝謝仙子姐姐�！毙〉朗空\懇說道。
凌云破在旁邊不禁哂笑。安師姐可沒有那么細(xì)心，將小道士送遠點是自己的主意。
只是對小孩子而言，姐姐無疑比哥哥更加容易接近些，因此倒也沒有和他計較。
兩人再次掉頭出發(fā)，這回便直接飛到峽谷的入口，然后便按落劍光降下。
直接大搖大擺御劍進去，是高階修士打碾壓局的做法。因為從天上捕捉地上的目標(biāo)，遠遠沒有從地面鎖定天上來的容易。
步入峽谷之中，在山間棧道上走了片刻，凌云破突然將目光投向遠處。
有妖魔！
只見對面山澗處的巖石上，站著一只帶角小妖，卻是鹿首人身，用后退直立起來，正朝這邊遠遠眺望過來。
下一秒，便有一道熾色流光飛過，直接將小妖釘死在了巖壁之上！
第二十四章 除妖務(wù)盡
“師姐好劍術(shù)！”凌云破驚嘆叫道。
就在剛才，他差點就代入到秋長天身上，下意識以為這是徐師妹的羽嘉劍了。
因為秋大師兄以前和徐師妹外出歷練，就很喜歡跟師兄玩這個“比比誰先殺怪”的游戲……
但安師姐不至于這般要強，她可能只是看見妖魔，順手?jǐn)亓�，并沒有思考那么多。
“白虹貫日而已，怎稱得上好劍術(shù)？”安知素微微笑道。
“師姐的這一記白虹貫日，可得七殺劍術(shù)的‘快’之精髓矣！”凌云破義正言辭地道，“師弟不才，也想展露一手。”
他手掐劍訣，朝前一指，青萍劍便電射而出。
只見對面山路正好轉(zhuǎn)出另一個小妖，看到同伴的尸體被釘死在崖壁上，連忙舉起手中鑼鈸，剛準(zhǔn)備用力敲呢，忽然脖頸處一陣冰涼，視線也瞬間昏暗下來。
“不錯�！卑仓攸c評說道，“劍路可以嘗試多點變化。”
小妖被青萍劍擊殺，其手中鑼鈸掉落地面，發(fā)出了極其響亮的金鐵震擊之聲，瞬間便回蕩在山谷之中，驚起了一灘鷗鷺。
“怎么變化？”凌云破思索問道，將青萍劍從遠處召回，“你是說借助地形，盡量從目標(biāo)的視線死角中穿過去？”
“是的�！卑仓匾舱倩仫w煙劍，娓娓道來，“雖說兩點之間直線最短，但很多時候直線并不是最好的選擇。”
“七殺劍術(shù)講究先發(fā)制敵，卻并非是一味靠‘快’制敵，那樣的劍術(shù)太拙劣了�！�
“我們平時在青螺峰對練，大多講究招式對抗和節(jié)奏掌握，基本沒有涉及地形方面的要素�！�
“這次難得遇上實戰(zhàn)，我便教你如何運用各種地形，去施展七殺劍術(shù)的劍路�！�
話音剛落，只見對面山路呼啦啦啦，瞬間便涌出一大堆妖魔來，飛禽走獸，羽翅鱗蹄，各種各樣的動物都有。
“這玉清觀是怎么回事？”凌云破皺眉說道，“此地盤踞如此多的妖魔，居然視而不見！”
“正好拿來試劍！”安知素沉聲說道，腳踏寒冽劍拔起身形，剎那間便沖入妖魔群中。
不一會兒，便有無數(shù)殘肢斷臂橫飛出來，血肉四濺，連下方的山澗溪水也被染得通紅。
凌云破在后面聚精會神地看著，為師姐的精妙劍術(shù)而贊嘆不已。
一只蛇妖從他后方悄然靠近，正要朝他的后脖頸噬咬而去，只見他背后的劍匣里突然吐出金光，雷殛劍振身掠過，蛇妖立刻四分五裂。
安知素翩然御劍歸來，袍袖隨風(fēng)飄動之間，居然無一絲血跡沾身。
再看前面下方的小溪河谷，已經(jīng)是滿地狼藉，不堪入目了。
“看清楚了沒有？”安知素柔聲問道。
“嗯，師姐�！绷柙破泣c了點頭。
他剛才看得清晰，那些妖魔差不多都是煉氣階，便是他自己獨身仗劍而去，也能輕松全身而退。
但要像師姐那樣，在血肉橫飛之間，一絲污垢都不粘到身上，以他現(xiàn)在的劍術(shù)確實不大行。
難怪阿鏡會說，師姐估計已經(jīng)摸到了“天生劍心”的門檻，也就是某種“道”的境界了。
……
正當(dāng)安知素拿小妖試劍，給凌云破親身示范，一路殺進來的時候。
千丈幽谷某處巖洞之中，老道士正在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研究禁制，旁邊有個青面獠牙的蝙蝠妖，不耐煩地拿鋼叉頓地，連聲催促叫罵。
“苦也！苦也！”老道士心中叫道。
早知道這里有如此多的妖魔，便是拋棄祖師爺留下的道觀不要，也要帶著徒弟趁早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