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賭約,考驗的是人類個體的價值取向,究竟是偏向于“重情重義”,還是偏向于“利益至上”。
被考驗者,則限定于“接下來抵達此處的人類”,也就是說具備一定的不可預(yù)知性。
對方提的這些條件,并沒有明顯的優(yōu)勢傾向,還算是比較公平的。這個賭約可以答應(yīng)下來,不過……
“可以,那我就賭他會選擇利益。”應(yīng)龍便沉聲說道,“但是讓他們做抉擇的具體考驗,內(nèi)容得由我來定!
秋長天冷笑起來:
“這怎么行?既然是要賭他的抉擇,那么天平兩頭的‘感情’和‘利益’,起碼應(yīng)該等價等值,且我們雙方都認可才行!
“若考驗內(nèi)容由應(yīng)龍大人來定,您只需拿出潑天的巨大利益,然后和微不足道的感情放在一起,讓他來做抉擇,那我豈不是必輸無疑?”
“我豈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應(yīng)龍不屑地噴出猛烈的火氣,將他腳下的巖石燒融了大片,“你若是信不過我,這個賭不打也罷。”
不打賭,也就意味著應(yīng)龍對他失去興趣,他的下場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于是秋長天佯裝表情掙扎片刻,最后不得不妥協(xié)說道:
“這個賭我非打不可。既然如此,也只能暫且相信您。”
“我要求的賭注是:若我贏了,您需要釋放您的龍威片刻,然后再給我一滴精血!
應(yīng)龍聞言沉默片刻,突然便放聲大笑起來,震得整座刀山都在顫抖崩裂:
“有意思,真有意思!你居然想要我的精血?你知道,我的一滴沒有稀釋過的精血,究竟代表著什么嗎?”
“你,也敢覬覦?你,也配覬覦?”
秋長天面無表情地道:
“應(yīng)龍大人如今為階下之囚,被人放血了這么多年,給我一滴精血又何妨?”
“呵!睉(yīng)龍戲謔地道,“我可不是被迫放血,而是和你們?nèi)祟惱锏哪硞仙人打賭輸了,為了履行誓言才不得不暫困此處,貢獻的也都是普通血液!
“言歸正傳,你既然有勇氣,想要拿我的精血下注,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能拿什么對等的賭注來換?”
“賭注是否對等,難道不是應(yīng)龍大人說了算嗎?”秋長天冷冷一笑,“既然如此,不如您直接開價!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睉(yīng)龍露出人性化的嘲諷表情,說道,“你身上并無任何能讓我看上的東西。”
“若你輸了,我便弄死你;若你贏了,我可以按你說的去做,并且給你一滴精血。”
“但你亦要答應(yīng)我一個要求,這樣賭注才算對等,如何?”
“可以!鼻镩L天點了點頭。
如果賭輸了,被弄死;如果不打賭,也是被弄死。
所以賭輸了要付出的代價根本無需考慮,重要的是賭贏了后的“一滴精血”和“一個要求”是否等價。
當(dāng)然,這個問題也不能直接問,因為應(yīng)龍肯定不屑于事前做出任何的擔(dān)保。
在應(yīng)龍看來,光是愿意和腳下這個螻蟻打賭,就已經(jīng)是對螻蟻最大的恩賜了——你還想要更多的公平,你也配?
當(dāng)然,如果應(yīng)龍知道昆侖鏡是什么玩意,大概就會收起這樣的輕視之心。
然而他并不知道,因此也就必輸無疑。
……
待凌云破和安知素再次傳送離開后,秋長天才駕馭劍光從山后轉(zhuǎn)出,說道:
“看來是我贏了!
“哼!睉(yīng)龍明顯是有些掛不住面子。
畢竟賭約是他事先答應(yīng)的,具體考驗內(nèi)容也是他設(shè)計的,結(jié)果仍然賭輸了……記憶里就沒輸?shù)眠@般憋屈!
唯一的解釋,便是剛才抵達此處的那兩人,無論是遇到什么樣的考驗,其反應(yīng)其實都在對方的預(yù)料之中。
“你早就認識這兩個蜀山弟子,知道他們修習(xí)的是問情流的道統(tǒng),是不是?”應(yīng)龍表情不善地問他。
秋長天根本不和他多扯,只是淡淡說道:
“這與我們的賭約無關(guān)。還是說,應(yīng)龍大人打算不認?”
應(yīng)龍聞言更加惱怒,只能呵了一聲,強行找臺階下道:
“我怎會反悔?反正即便是輸了的賭約,亦對我有利。”
它折起五色羽翼,金色豎瞳驟然增大,無邊無際的龍威在剎那間如核彈般炸開!
正面迎擊龍威的秋長天,仿佛一葉小舟被海嘯巨浪拍中,差點兒沒被傾翻墜地,費了好大力氣才在空中穩(wěn)住身形。
應(yīng)龍看到他的窘迫模樣,頓時殘余的怒氣也都消了,便懶洋洋地收起龍威,說道:
“好了?”
確認昆侖鏡已經(jīng)將對方刻錄鏡中,秋長天才面色蒼白地點頭。
“很好,記住你的承諾!睉(yīng)龍微微震傷心脈,溢出一滴心頭精血,吐出送到他的面前。
“若你有機會前往東皇界,便去尋找我的女兒,將她帶到北溟幽境去吧!
應(yīng)龍的女兒?秋長天微微思索片刻,便取出凈瓶,將那一滴精血裝好,又問道:
“令千金大概位于何處?又有什么特征,可供辨識?”
應(yīng)龍沉默良久,像是陷入了某種綿長悵惘的思緒里,半晌才道:
“她的小名,喚作‘龍狐’!
“同時具備人、龍、狐三族血脈,使得她雖似白狐,卻有龍之金瞳!
“這樣的混血相貌,在東皇界應(yīng)該是獨一無二的。”
“至于她的位置,我囚于塔里起碼十萬余年之久,如何知曉?”
“想來應(yīng)該和她的母親在一起。你若見了,就幫我跟她母親說一聲……”
說到這里,應(yīng)龍突然又卡殼了。
“……說一聲什么?”秋長天見他半天沒反應(yīng),忍不住問道。
“不,沒什么。”
應(yīng)龍閉上黃金豎瞳,將身子盤住刀山,不說話了。
第七十二章 揭露真相,龍族暴亂
“應(yīng)龍大人,賭約已經(jīng)結(jié)束,能否讓我離開此處呢?”
“你自去罷。”應(yīng)龍懶洋洋地搖著尾巴,于是空中便出現(xiàn)一個黑洞。
秋長天再次確認攻略,念臺詞說道:
“我不想原路返回,可否將我傳送到第十二層?”
“哦?”應(yīng)龍頭也不抬,說道,“我為什么要幫你?”
“應(yīng)龍大人,可曾聽過‘涂山君’這個名字?”秋長天拿出殺手锏。
只見那還在漫不經(jīng)心搖著尾巴的應(yīng)龍,動作忽然停頓了一下。
“涂山君,并不是一個名字,而是一個稱號!卑肷,他才緩緩開口說道,“乃是青丘族行走于世上的使者,月幻天狐之特有稱號!
“那涂山君為何讓你來尋我,我也心里有數(shù)!闭f著,應(yīng)龍便再次搖動尾巴,在秋長天面前拉開第二個黑洞,“這是前往第十二層驚門的出口,你從這里離開吧!
秋長天道了聲謝,然后才穿過黑洞,消失在此方世界。
又過了片刻,從應(yīng)龍之前拉開的第一個黑洞里,緩緩走出蜀山弟子打扮的涂山君來。
她的目光望向刀山上的應(yīng)龍,沉默半晌,開口叫道:
“姐夫!
……
秋長天這邊穿過黑洞,便來到了第十二層的驚門區(qū)域。
此處并無多少妖獸存在,但卻有不少妖獸尸體,似乎是有蜀山弟子剛剛路過,順手殺掉的。
繼續(xù)向前飛行片刻,穿過樹林,秋長天便看到一蜀山弟子重傷垂死,倒在地上,剛剛咽氣。
對他偷襲下手的徐安澤站在旁邊,突然看到有人闖入,嚇了一跳,然后才看清原來是那位“涂山君”,便又重新堆起笑容,說道:
“小人見過涂山君。真君的大事如何了?”
“差不多行了,只是還有些收尾工作要做。”秋長天點了點頭。
“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小人……”徐安澤的話還沒說完,突然電射而出的青萍劍,便貫穿了他的胸膛。
他的笑容還堆在臉上,眼神則迅速轉(zhuǎn)為不解、震怒和恐懼,最后只剩下死亡的絕望。
秋長天冷冷看著兩具尸體,心里盤算片刻,才拉出玉龍劍來,化作劍光將兩具尸體一裹,然后便御劍朝出口方向飛去。
中央大廳,氣急敗壞的景華真人,已經(jīng)在蜀山弟子里通緝凌云破和安知素了:
“所有人現(xiàn)在立刻隨我離塔!若有凌云破、安知素兩人所在線索,隨時來報!”
他的目光掃過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弟子們,突然瞪眼道:
“可有人看見昆侖首席秋長天?!”
話音剛落,秋長天便從通道之中淡定現(xiàn)身,然后將兩具尸體丟在地上。
“我在試煉秘境之中,恰好撞見此人刺殺同門!
“此人見行跡敗露,便又轉(zhuǎn)身驅(qū)使飛劍殺我,結(jié)果被我反殺!
“受害者的尸體,以及此人飛劍均在此,真人一看便知!”
兩具尸體翻滾落地,蜀山弟子們便齊齊驚呼起來。
受害者所在的翠竹峰弟子悲痛欲絕,大師姐關(guān)山月表情沉重;而被指控為兇手的徐安澤,所在的赤陽峰弟子則朝秋長天怒目而視。
然而指控某人為兇手,畢竟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并非你說是就是,他說不是就不是的。
因此,大家也只能將目光投向景華真人,耐心等待這位真人主持公道。
景華真人面無表情地走上前去,先是確認了受害者的尸體傷口,包括長度、寬度、深度以及殘留的劍氣痕跡,然后又拿起徐安澤的飛劍端詳起來。